第二日晌午，張子康才聽說那幾位絲商抵達了湖州，此時正住在城東的客棧裏。

    張子康匆匆忙忙趕到絲商下榻的客棧，剛到門口，恰好與霍五哥打了個照麵，因他走的匆忙，差點將霍五哥撞倒在地。

    “霍……霍五哥，你這……”

    看到霍五哥出現在這裏，張子康心裏咯噔一下，隨即又安慰自己，這客棧人來人往，也住了不少青州絲商，這霍五哥在這裏似乎也算正常。

    霍五哥看到張子康，臉上帶著一抹厭惡和不耐煩，他用鼻子哼了一口氣，說道，“霍五哥這稱呼，也是你能叫的？這裏是我青州絲商下榻的客棧，你來做什麽？又打算打什麽壞主意？”

    聽到霍五哥這毫不客氣的一番話，張子康非但沒有生氣，反而放下心來，臉上帶著客套的微笑，說道，“瞧您說的，我是那樣的人嗎？”

    霍五哥不屑一笑，冷哼兩聲離去。

    目送著霍五哥的馬車消失在長街盡頭，張子康這才鬆了一口氣，忙整理好自己的衣衫，抬手壓了壓頭發，快步進了客棧。

    一共來了三名絲商，這三人，都是早年間與張子康有生意往來的人，說起來，也並不算是什麽兩肋插刀的好友。

    張子康早已打聽清楚這三人的住處，他沒有考慮，徑直走到二樓上房靠裏麵的一間屋子前，深吸一口氣，抬手敲了敲門。

    屋門很快被小廝打開，張子康進了屋子，隻見一名身著東臨國服飾，年約四十多歲體型消瘦的中年男子正坐在屋裏喝茶。

    看到張子康進來，這中年男子的眉峰動了動，卻並沒有立即坐起來，反而繼續喝光杯中的茶，這才慢吞吞放下茶盞，不慌不忙站起，嘴角帶著不甚熱絡的笑。

    “喲，子康兄，這多年未見，方才我竟未認出來！”

    張子康從進門受冷遇那一刻開始，他就知道這趟生意比他想象的更難做，不說別的，從這人的態度就看得出來，他們這也是有備而來啊。

    “德標兄，你們這遠道而來，也不提前給兄弟我打個招呼，我也好備下接風宴好好招待你們一番啊！”張子康很快就調整好自己的情緒，他臉上帶著熱絡的笑，快步上前說道。

    這人姓盧，叫盧德標。

    盧德標一臉無奈的模樣，說道，“子康兄，不瞞你說啊，若非與你有交情，我們可真是不願來這裏，且不說這路途遙遠關卡重重的，單就這生意，也不好做啊！”

    張子康心裏又是一咯噔，嘴上卻帶著笑，說道，“是，這路程是遠了些，可是德標兄啊，這生意怎麽能不好做？要知道，現在整個湖州城的蠶絲都在我手裏，你們東臨國現在肯定是鬧絲荒，你這三十萬擔蠶絲運到國內，肯定是供不應求，到時候，這價格還不是你說了算？”

    這盧德標眼底帶著一抹不易察覺的笑，嘴上卻一直在說，“哪有這麽容易，今年這生意不好，許多絲綢作坊都關門了，哪有什麽供不應求？”

    張子康心裏在冷笑，真當他是傻子？這每年秋蠶絲上市後，東臨國都是最忙的時候，快到年底了，許多大戶人家置辦衣物什麽，這絲綢賣的比什麽時候可都好！

    這盧德標，果然還和當年一樣，奸詐不守信啊！

    “德標兄，這樣，一會兒我去聚豐樓訂一桌好菜，你，我，還有老董和老劉，咱們來個一醉方休，如何？”張子康現在有求於這些人，隻得壓抑住心頭的不悅，臉上帶著討好的笑。

    盧德標抻了會兒，才說道，“那行吧，一會兒我問問老董和老劉。”

    張子康氣得咬牙切齒，此刻卻又無可奈何，心裏暗暗想著，等這筆生意做成了，非得好好收拾收拾這個混蛋不可！

    晚上，聚豐樓的雅間裏，張子康與盧德標還有姓董與姓劉的絲商，共四人坐在一起吃飯喝酒，桌上，已經放了好幾個空的酒壺。

    “德標兄，兄弟我冒昧問一句，這趟來，你們打算出個什麽價呢？”

    張子康最關心的就是這件事，蠶絲價格，按照他的預計，起碼得十五兩以上才行。

    盧德標與其他兩人對視一眼，一口氣喝光杯中的酒，才慢吞吞說道，“子康兄，不瞞你說，我們多少也聽說你在湖州城裏大戰青州商會的事了，也知道你這蠶絲的收購價奇高！”

    張子康有些得意，對自己以一己之力戰勝霍家與青州商會乃至整個湖州蠶絲行業的勇猛事跡沾沾自喜，他摸了摸下巴，嘴角露出個笑容來。

    “這事兒看來傳的挺遠啊，那你們應該也知道，現在這湖州的蠶絲，七八成都在我手裏。”

    盧德標點頭，笑得有些輕蔑了，他放下酒杯說道，“子康兄，你先說說你想要多少銀子。”

    張子康比劃了個十五的數字，說道，“最少，不得低於十五兩銀子。”

    聽到這個數字，盧德標頓時就變了臉色，他放下筷子，往後靠了靠，說道，“張掌櫃，你這胃口未免太大了些吧？十五兩？我告訴你，現在東臨國的蠶絲都才十三兩銀子！”

    張子康的臉色也變了，他坐直了身體，眼神微微眯起，說道，“可是你別忘了，隻要我這裏不出手，你們東臨國就得鬧絲荒，到時候這價格恐怕就沒邊沒際了吧？”

    盧德標眉頭皺起看著張子康，反問道，“您這自信是從哪裏來的？是，你們湖州的蠶絲確實是我們東臨國的主要來源，可你別忘了，我們東臨國也自己養蠶的！你真當你這幾十萬擔蠶絲能左右我們東臨國？”

    張子康聽罷心裏也有些慌了，他深吸一口氣，頓了頓才問道，“好，那你說說，你們打算以多少銀子吃下這批蠶絲？我告訴你，我這裏有三十萬擔普通蠶絲，還有三千擔上好的七裏絲！”

    盧德標伸出五指，翻了一翻說道，“就這些，最多了！”

    張子康聽罷頓時瞪大了眼睛，他失聲驚呼道，“什麽？十兩？盧德標，你這是打發叫花子嗎？這十兩，都不夠我的成本！我是要賠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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