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七八日的時間，霍二爺就讓人佯裝作蠶農與小販，將十萬擔蠶絲都以十兩銀子的價格賣給了七裏絲鋪，如此一來，湖州城的絲盡在七裏絲鋪。

    從霍二爺打聽的消息來看，現在七裏絲鋪已經存了將近三十萬擔蠶絲，按照他們收購的價格來估算，若是要回本，起碼得三百萬兩銀子。

    這幾日霍二爺大部分時間都在白霜家中陪著夏秋棠，甚至已經試探著想要提親，趁著年下將兩人的親事辦了。

    夏秋棠雖沒答應，卻也到底沒拒絕，隻是說等這樁子事情結束後，再說兩人的事，她這話，等同於是默認了霍二爺的求親。

    霍二爺心裏很是高興，決定盡快將這七裏絲鋪的事情給解決了，怎麽也不能耽擱了他的終身大事不是？

    這日天氣忽然轉冷，午後下起了綿綿的秋雨，冷風蕭瑟，院子裏滿是枯黃的樹葉，滿地黃花，在秋風秋雨裏零落化泥。

    西跨院的暖閣裏，晏修，白霜，夏秋棠，還有霍二爺四人圍坐在一起在烤栗子吃，旁邊還放著幾盤子蔬果點心，一壺香片茶在爐子上溫著。

    霍二爺將烤好的栗子從火裏夾出來，在一旁放涼了，夏秋棠與白霜在那裏邊剝邊吃，晏修給幾人斟了茶，又將點心往跟前挪了挪。

    “霍二爺，聽說這幾天張子康挺忙碌啊！”

    晏修喝了兩口茶，這才開口問道，其實也不是問，這件事他已經知曉了。

    霍二爺替夏秋棠剝栗子，他這些日子倒是學會了做這些，剝起栗子來很是麻利，幾下就將皮與果肉分開，皮扔在一旁的盆中，果肉放在夏秋棠手心。

    “是，最近秋雨連綿，這蠶絲最怕受潮，一旦見水受潮，時間稍久，蠶絲就發黃了，他現在積壓了三十萬擔，能不著急嗎？”

    霍二爺冷笑一聲，不緊不慢說道。

    夏秋棠疑惑問道，“不是說張子康認識東臨國的絲商嗎？這絲商怎麽還沒來？”

    霍二爺低頭淡淡一笑，說道，“就憑張子康認識的那幾個絲商？那不過是東臨國最普通的絲商而已，根本翻不起浪來，我在東臨國那邊已經安頓好了，隻管讓那幾人來，來了之後，讓他們沒法子回去！”

    晏修“嗯”了一聲，說道，“先給張子康他們些許希望，讓他們看到了亮光，再狠狠潑一盆冷水，讓他們連個火星子都看不到！”

    白霜吃著栗子，笑道，“那還不如直接將三十萬蠶絲毀了拉倒，一了百了！”

    晏修搖了搖頭正色說道，“這可不行，這蠶絲沒了，月娘那四十萬兩銀子可該怎麽辦？好歹得將月娘的銀子要回來再說。”

    霍二爺也笑著說道，“阿霜這是開玩笑呢，三十萬擔蠶絲啊，若是毀了，指不定明年這蠶絲市場得成什麽樣子，阿霜心裏清楚著呢！”

    白霜笑笑沒說話，算是默認了霍二爺的話。

    “等著吧，也就著三五天的事情了，那東臨國的絲商已經進了湖州城，若是沒意外，明日就要與張子康碰麵，不過你們猜猜，這絲商打算給張子康多少銀子？”

    夏秋棠不懂這些，猜測著說道，“這七裏絲鋪收購價都在十兩左右，這張子康若要賺銀子，怎麽不也得給十三四兩銀子？”

    霍二爺冷冷笑了笑，說道，“這幾名絲商臨來時，有人已經找他們聊過了，他們的最高價，就是十兩！”

    十兩？

    十兩的話，刨去其他費用，這七裏絲鋪是虧本的啊，起碼，得虧三萬多兩銀子不止？

    白霜微微有些驚訝，晏修倒很是平靜，說道，“這次是看在月娘那四十萬兩銀子的份上，隻讓他們賠三萬兩，等明年春蠶上市，我非得讓他們賠個底朝天不可！”

    霍二爺笑道，“這主意，其實還是晏修給我出的，如此一來，東臨國那邊也不吃虧，咱們湖州的蠶絲行業也沒受損，受損的，隻有張子康與七裏絲鋪！”

    白霜抿著唇笑，說道，“難怪這幾日晏修總去找你，原來是這個事兒，我心裏還在吃醋呢，這怎麽一轉眼，倆男人這麽親密了？倒顯得我與夏姐姐多餘？”

    晏修聽罷揉了揉白霜的發頂，說道，“你現在心眼怎麽越發小了，連男人的醋都在吃？嗯？”

    白霜笑得牙齒尖尖，她說道，“你就慶幸吧，要是對方是個女人，今天你還能好好在這裏坐著喝茶？”

    晏修笑，問道，“那要是個女的，你打算怎麽辦？”

    白霜的視線在晏修身上來回掃視，嘴角扯出個涼涼的笑，說道，“你隻管試試看就知道了，保準是大驚喜！”

    霍二爺與夏秋棠都笑了起來，霍二爺打趣道，“晏修，你這可萬萬不能試啊，不然，恐怕誰都救不了你！”

    晏修也笑，他將剝好的栗子放在白霜手中，說道，“除了你，我眼裏哪還有其他女人？你這醋吃的，真的浪費了呀！”

    白霜聽到晏修這一本正經的話，也止不住的笑，她一改剛才佯裝的嚴肅，笑得眉眼彎彎，整個人都仿佛沾染了春色，格外的動人。

    而此時的七裏絲鋪，張子康正沉著臉坐在鋪子裏，哪裏還有那日在青州商會時的飛揚跋扈，更沒有往日的愜意與高興。

    黃桂花與尹掌櫃愁眉苦臉看著那小山般的蠶絲，再看看張子康的臉色，隻覺得眼前一片愁雲慘霧。

    “眼看著就到秋雨時節了，咱們這倉庫簡陋，若是漏了雨打濕蠶絲可就糟了，這東臨國的絲商什麽時候才能到啊？”尹掌櫃眉頭緊鎖，外麵的秋雨淅淅瀝瀝下著，順著屋簷落下，院子裏也滿是積水。

    黃桂花就算再傻，也知道情況不太妙了，她怒聲說道，“張子康，當初你可是給我打了保票，說保證弄賺個幾十萬兩銀子的，現在你若是敢賠了，我就讓我兒子將你送進大牢裏！”

    張子康差點就要發怒，可想到沈林的身份，他深吸一口氣，勉強壓住內心的火氣說道，“沈老夫人，您別著急，絲商一兩天內就會到，你放心，我必定將這蠶絲賣出去。”

    黃桂花不悅，說道，“可不能光賣出去，我得賺銀子！知道嗎，我要銀子！若是賠了，我饒不了你！”

    張子康咬牙說道，“就算賠了，也是我源通錢莊賠銀子，您這空手套白狼的，連一文錢都沒出，還怕賠？說起來，尹掌櫃還出了好幾萬兩銀子呢！”

    黃桂花破口大罵，“混賬東西，你說什麽呢？我沒出銀子，可我有我兒子這塊金字招牌在，你們當初找上我，不就是看中我兒子是官嗎？”

    張子康嗤笑，說道，“是，您兒子是官，可您都不敢讓您兒子知道您在做生意，更別提指望沈大人能幫扶這鋪子一把了，這與您當初說的，可是不一樣啊！”

    黃桂花語窒，半晌才一揮手蠻不講理說道，“反正事已至此，你們看著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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