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二爺“哦”了聲，不失禮貌的打量了一番王闖，並沒有多問，隻是客氣的點了點頭。

    王闖並沒有笑，微微頷首後就扭頭一直關注著老幫主，不時幫他擦去從嘴角流出的口水，這樣的場景，再不知情的人看來，儼然就是父慈子孝的場麵。

    “霍二爺，你找我爹，不知有什麽事？”

    阮寧寧在一旁坐下，又讓人給霍二爺也搬了張椅子過來，輕咳幾聲，這才開口問道。

    霍二爺知道老幫主撐不了太久，他也沒說客套話，徑直將自己這趟來的目的說了，說罷，就直直看著老幫主，等著他的話。

    老幫主急促的喘息著，他張了張嘴，努力從唇間擠出幾個字來。

    “這事兒，你一會兒與王闖商議就好！”

    這一番話，無疑是將權柄下移了，這是在給霍二爺明示，現在王闖就能做這長天幫的主。

    霍二爺並沒有表露出驚訝的神情來，他微微頷首，說道，“是，小侄明白了。”

    老幫主喘息幾聲，又艱難說道，“霍二爺，你也看到了……我……我這……沒幾天活頭了。”

    霍二爺忙站起身來說道，“老幫主這是什麽話，您可千萬不能鬆了心勁兒，這七姑娘馬上就成親，用不了一兩年您就能抱外孫了，您怎麽也得好好活著啊！”

    老幫主雙目渾濁，他長長歎息一聲，苦澀說道，“沒……那福氣啊！我現在……現在就盼著，能看到這……這兩個孩子成親，如此……如此我就可以把……長天幫交給王闖，也能……也能瞑目了！”

    阮寧寧聽著，眼淚又滾滾而落，她抽噎幾聲，伏在老幫主腿上哭道，“爹爹，您別說這種話，你若不在了，我……我該怎麽辦？”

    老幫主撫著阮寧寧的頭發，抬頭看著王闖，斷斷續續說道，“王闖……寧兒……寧兒我就交給你了！無論……無論如何，你也要替我……我照顧她，替我……替我保住長天幫的基業！”

    王闖抿著唇沉默片刻，終於啞著嗓子說道，“您老人家放心吧，我知道！”

    老幫主終於露出個欣慰的笑容來，他這才望著霍二爺說道，“日後……還請……霍二爺多多照顧，王闖到底年輕，霍二爺能幫，就幫他一把，就算……就算看在我的老臉上！”

    霍二爺忙點頭答應了。

    僅說了這幾句話，老幫主已經體力不支，他虛弱的閉上了眼睛，眼看著又快要昏過去。

    王闖小心翼翼將老幫主安置在床上，又給他喂了半碗參湯，這才站起身來，沉默著走到外間，伸手示意霍二爺坐下。

    “霍二爺，您方才說的事，能再細細說給我聽嗎？”

    王闖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他側著頭像是在思考什麽，整個人看上去極為穩重。

    霍二爺點了點頭，將自己的想法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一邊說，一邊仔細觀察著王闖的表情變化。

    “你的用意，就是無論如何也不讓這一批蠶絲運出去唄？”

    王闖一語道破了霍二爺的真正目的。

    霍二爺笑了笑，索性爽快說道，“是，我確實是這個用意，所以隻能來求老幫主了，當然，事成之後，我必定不會虧待長天幫的。”

    王闖“嗯”了聲，思考片刻說道，“那長天幫有什麽好處？”

    霍二爺馬上回答道，“我知道那幾個東臨國的絲商出的價格是每艘船二十兩銀子的費用，我出五十兩，事成之後，我再額外出十萬兩銀子，就當是您與七姑娘成親的賀禮，您看如何？”

    王闖聽罷神色不變，點頭答道，“可以，隻是這十萬兩銀子不必給我，直接入長天幫的總賬就是。”

    這令霍二爺微微有些驚訝了，麵對十萬兩銀子竟然毫不動心，難怪老幫主對王闖如此器重了。

    “好，那就照您說的辦，不過我霍某既然話已出口，待您成親時，賀禮自然也會送上。”霍二爺倒是有幾分欣賞王闖的性格了。

    王闖淡淡掃過霍二爺的臉，停了許久才問道，“不知霍二爺今年貴庚？可否有子嗣？”

    對於王闖忽然提出的這個問題，霍二爺倒是有些意外，卻還是回答道，“我今年已經三十有六了，我夫人去世多年，也未曾留下一兒半女。”

    王闖的眼神微微動了動，又問道，“那不知……霍二爺是否有成親的想法？”

    霍二爺的腦海裏驀然浮現出夏秋棠嬌羞的臉頰來，他的眼中不自覺湧上一抹溫柔，笑著說道，“不瞞您說，我已經有了意中人，打算等這樁生意之後，就娶她進門。”

    王闖的眼皮又動了動，他垂下眼簾，停頓了許久，才說道，“是嗎，不知是哪戶人家的小姐，竟能入了霍二爺的眼。”

    霍二爺笑了，說道，“她不是什麽大戶人家的小姐，她就是個普通女子，不怕您笑話，我磨了她兩年多，也就前些日子她才鬆口，願意嫁給我，我知道，她心裏一直都是有人的。”

    王闖的指尖微微顫抖著，他扭頭看著一旁的盆栽，半晌都沒有再說話。

    阮寧寧不知什麽時候從裏麵走了出來，她站在王闖身旁，抬手輕輕撫上他的肩膀，溫柔說道，“事情談完了嗎？我有些累了，你送我回房好嗎？”

    王闖回頭，霍二爺看去，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竟在王闖眼中看出了一抹淡淡的水光來。

    “霍二爺，你的事情我知道了，我即刻就吩咐下去，你放心，那三十萬擔蠶絲肯定運不出這湖州城的。”王闖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淡淡說道。

    有了王闖的保證，霍二爺也很是放心，他起身拱手感謝，說道，“那就太感謝您了，我也不多做停留了，我的朋友還在外麵等著。”

    王闖點了點頭，透過門縫看了一眼坐在外麵的晏修，他的神情有些許恍惚。

    “好走，我就不送了。”

    王闖將霍二爺送到門口，沒有再繼續往出走，就那麽靜靜站在一處暗影裏，目送著霍二爺出了門。

    “您，替我向您的朋友……”

    王闖話說到一半，忽然停了，霍二爺不明所以，停下腳步回頭看著他。

    王闖深深吸了一口氣，疲憊又無奈說道，“罷了，沒什麽事，您請回吧，我也要送七姑娘回屋了，有什麽事，您回頭直接遣人過來就是。”

    霍二爺看著欲言又止的王闖，心裏雖然疑惑，可他到底不是那種刨根問底的人，也每再多說什麽，隻是點了點頭，就轉身出了屋子，直奔晏修所在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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