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闖低頭笑了笑，笑容微微有些苦澀。

    “當年，我從牢裏出來，本打算來湖州找你們，可誰能知道，我半路上會感染時疫，若非阮寧寧救我，隻怕我早已化作一堆白骨了。”

    王闖看著麵前的酒杯，憶起當年的事情時，心情依然難以平息。

    他記得很清楚，那時候他明明很清醒，可是身體無法動彈，隻覺得身體的溫度一點點流逝，他清楚知道，自己要死了！

    就在他最絕望的時候，阮寧寧虛弱的聲音傳來，她說，“爹，快來幫忙，這個人還活著！”

    身邊似乎有人告訴阮寧寧，說這是得了時疫沒救的人，這時疫會傳染，很危險，就連老幫主，都不願意讓阮寧寧救他。

    可是阮寧寧沒有放棄他，在她的堅持下，他被抬到了馬車上，在長天幫一名大夫的救治下，他竟然奇跡般的醒來，竟然痊愈了，自此，他就留在了長天幫。

    “老幫主膝下隻有阮寧寧一女，然而阮寧寧身體孱弱，老幫主擔心自己去世後無人照顧阮寧寧，所以，他看中了我，希望我能娶阮寧寧，照料她的後半生。”

    王闖記得很清楚，當時老幫主給他說這些話的時候，他幾乎是想也不想的回絕，他說，他已經有了夏秋棠，他知道夏秋棠在等他。

    可是老幫主是怎麽說的呢？

    老幫主能創立長天幫，能將長天幫發揚至此，絕非是善人，甚至，老幫主是個極為心狠的人，他說，“既然你在家鄉有女人，那我就將你的女人殺了，如此一來，你就無後顧之憂了，如何？”

    聽到老幫主這話，王闖心中大驚，知道這絕非是嚇唬他的，而他，並沒有能力保護夏秋棠，甚至稍有不慎，可能會給夏秋棠乃至白霜晏修帶來殺身之禍。

    所以，他即使知道他們都在湖州，即使知道他們開了秋霜絲鋪，知道他們生意做得很是紅火，可他始終都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為的，就是保他們平安。

    晏修從王闖這三言兩語中也隱約猜出他能妥協，必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否則以王闖的性格，決不至於扔下夏秋棠不管。

    “我不是不在乎，我是太在乎了，所以，隻能放手。”

    王闖深吸一口氣，端起麵前的酒一口氣喝光，這才啞著嗓子低聲說道，他能怎麽做？他還能怎麽選擇？

    夏秋棠昨晚其實已經想明白了許多，這世道，總有許多的身不由己，王闖不是始亂終棄的人，她始終相信他的為人，所以即使他沒有與她在一起，可她依然選擇原諒他。

    白霜歎息一聲，說道，“都是造化弄人啊，王大哥，事已至此，你就……好好照顧七姑娘吧，既然你娶了她，就別再辜負她了，看得出來，她很喜歡你。”

    王闖“嗯”了聲，沉默片刻方才抬起頭看著想夏秋棠，問道，“秋棠，你，還好嗎？我知道你心裏怪我，可是我……我不能也不敢和你相認，你想罵想打，我都受著。”

    夏秋棠聽到這話，頓時又紅了眼眶，她哽咽著說道，“你……你便是有苦衷，就不能捎個信，讓我們知道你還好好活著嗎？”

    王闖沒有說話，夏秋棠冷靜了會兒說道，“昨日你也聽到了，我……與霍二爺已經訂了婚約，臘月裏回青州成親，你……你……我終究是沒有等到你。”

    說罷，兩人誰也沒有再說話，晏修頓了頓說道，“夏秋棠與霍二爺的親事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了，王闖，你可能還不知道，湖州知府丁大人已經認了夏秋棠做妹子，並取名為丁雪蓁，你知道的，她用以前的身份加入霍家，大約會受委屈！”

    王闖的心裏其實也不好受，隻是事已至此了，隻能往前看。

    “知府大人認秋棠做妹子？霍家嫌秋棠身份低下？覺得配不起霍二爺？”王闖的語調有些冷。

    白霜看到王闖這樣子，忙說道，“不是霍二爺這麽想，而是霍家那些個古董長老非在乎什麽身份地位，所以，我與晏修就想了這麽個辦法，霍二爺待夏姐姐，是真的好！”

    王闖知道霍二爺待夏秋棠不錯，他此時也沒資格說什麽，隻能盡全力讓夏秋棠過得更好些。

    “等他們成親時，長天幫會送上賀禮，也是間接告訴霍家，夏秋棠是長天幫的貴人，他們日後若是敢對夏秋棠不好，長天幫第一個饒不了！”

    王闖說這話的時候，幾乎是咬著牙說的，他此時除了做這些，已經沒辦法也沒資格再想別的了。

    白霜聽罷笑了，說道，“那這就更好了，夏姐姐既有知府大人妹子這重身份，回頭再有長天幫做靠山，如此，這霍家上下隻怕都不敢為難夏姐姐半分了。”

    夏秋棠在一旁聽著，始終都沒有說話，她現在不在乎她往後在霍家好不好，她在乎的是，王闖過得好不好。

    “大當家的，你……你現在過得好嗎？”

    許久，夏秋棠終於啞著嗓子問出這個問題來。

    王闖聽罷夏秋棠這滿含擔憂的話，他的心也有些酸澀，卻還是笑著答道，“過得都好，你們想必也知道，老幫主將幫主之位給了我，現在雖說位置還不算那麽穩固，可暫時也沒什麽問題，放心吧。”

    夏秋棠眉頭輕皺，擔憂說道，“那長天幫不比鏢局，這幫派裏的人都是狠角兒，你萬事自己小心啊。”

    王闖“嗯”了聲，正要說話，晏修已經開口問道，“長天幫的局勢怎麽樣？你若是有難處，倒不如和我們說說，興許我們能幫你些。”

    王闖沉默了會兒才斟酌著說道，“主要還是人心不穩，然而這人心不穩也是因為利益問題，不瞞你說，現在長天幫內部已經出現很大的虧空，沒有銀子，人心自然躁動。”

    白霜聽罷皺起了眉頭，問道，“長天幫產業那麽多，怎麽會虧空呢？”

    王闖苦笑著說道，“老幫主手腳太大，掙一兩就能花二兩，再加上人員繁冗，如此一來開銷自然更大，便是有再大的產業，也禁不住這麽折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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