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要去官府，錢莊東家頓時就慫了，忙說道，“不吃虧，一點兒都不吃虧，我就聽您的吩咐，按照五成來用蠶絲抵債，那現在，咱們去絲鋪那裏？”

    斐培滿臉不悅，看樣子並不太想去拿蠶絲，捕頭勸說了好一會兒，他這才不甘願的一揮手，對身後百餘名兄弟說道，“走吧，去七裏絲鋪！”

    隨著這一聲令下，浩浩蕩蕩的隊伍緩緩挪動，在長街上極為嘈雜的往七裏絲鋪走去。

    此時，距離源通錢莊不遠的地方，晏修與白霜並肩站著，盯著人群漸漸遠去，晏修的嘴角勾出一抹冷冷的笑容來。

    “阿霜，你與丁大人那邊打好招呼了嗎？”

    直到人群消失在他們的視線裏，晏修這才回頭看著白霜問道。

    白霜“嗯”了聲，點頭說道，“放心吧，都打好招呼了，隻等你這邊完事，那邊就開始動手，這一次，七裏絲鋪與源通錢莊，誰也逃不了！”

    七裏絲鋪，張子康正滿臉興奮看著賬本，對尹掌櫃說道，“貨已經收齊了，明天就能裝船發貨了！”

    尹掌櫃長長鬆了一口氣，說道，“這可太好了，等青州那邊收到貨，咱們就能拿到銀子了，你可得記著我的話，我那六萬兩銀子的本錢你得給我，還得再給我六萬兩銀子的分成！”

    張子康再尹掌櫃腰上掐了一把，笑得很是輕浮，他說道，“咱倆現在都是在一個被窩裏睡著的人了，我還能虧了你？放心，等銀子一到手，我就給你！”

    尹掌櫃聽罷這才笑了，一回頭，隻見原本在後院的黃桂花正站在門口，臉上帶著道不清的笑意盯著他們。

    “喲，你倆已經在這裏分銀子了？那我呢？張掌櫃，你給尹掌櫃十二萬兩銀子，那是不是得給我三十萬兩？我可是為咱們這絲鋪出了不少力！”

    張子康聽罷忍不住冷笑，反問道，“三十萬兩？沈老夫人，你這胃口未免也太大了些吧？你說說，你給這絲鋪出什麽利了？除了添亂，你還做過什麽？”

    黃桂花聽罷反唇相譏，“那尹掌櫃又做過什麽？哦，她這夜夜陪你尋歡作樂，功勞自然是比我大，尹掌櫃，你說我若是將你這些事告訴你那老公公和你的兒子，你說你……”

    聽到黃桂花這番威脅，尹掌櫃頓時變了臉色，她連著說了幾個“你”字，卻無力再反駁什麽，若是這事兒被他們村子的人知曉，那麽她還有什麽臉麵活著？

    “行了，張子康，三十萬兩，這是最低，要不然，我讓你們也不好過，不信你等著瞧！”黃桂花咬牙切齒說道，擺明了不肯再讓步。

    張子康有些不耐煩，正要說話，隻聽外麵傳來一陣喧嘩，他心裏猛然一縮，頓時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來，還沒等他站起身來，隻見錢莊東家已經領著捕頭還有斐培進了絲鋪。

    “東家，您……您怎麽來了？”

    張子康掃過捕頭與斐培的臉，惴惴不安問道。

    錢莊東家滿臉不耐，問道，“現在絲鋪總共有多少蠶絲？”

    張子康老實回答道，“有二十多萬擔，明日就能裝船發貨，用不了半個月，我就能將錢莊的銀子還上。”

    錢莊東西深吸一口氣，說道，“現在先別管發貨的事情，你先用你這絲鋪裏的蠶絲，將錢莊裏欠的銀子都還上再說！”

    張子康聽罷大驚失色，忙勸道，“東家，這使不得啊，這已經答應給青州絲商發貨，若是用來抵債，那青州那邊……咱們沒法子交代啊！往後這生意該怎麽做？”

    錢莊東家聞言大怒，抬手在張子康臉上狠狠甩了一個耳光，怒聲罵道，“做什麽生意，老子都要緊大牢了，還做生意？你馬上照我說的做！”

    黃桂花聽罷忙奔上前去，指著錢莊東家大罵，“你算老幾，這絲鋪也有我的份，你敢用我的蠶絲來抵你錢莊的債，呸，給我滾出去！趕緊去坐大牢！”

    錢莊東家被黃桂花這番話氣得咬牙切齒，他抬手將黃桂花狠狠推到一邊，黃桂花猝不及防，竟被推倒在地，摔得她躺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你算個什麽東西？真以為有個當州判的兒子就敢為所欲為了？老子現在已經到這個份上，還怕個州判？這絲鋪有你一兩銀子嗎？趁早給我滾出去！”

    說罷，錢莊東家從張子康手裏搶過後院倉庫的鑰匙，陰沉著一張臉打開存放蠶絲的倉庫，然後以一擔蠶絲三兩銀子的價格開始給長天幫的一百多號人清債。

    一車車的蠶絲從七裏絲鋪被運走，張子康隻覺得自己的心也隨著這搬走的蠶絲而空落落，他仿佛看到自己的人生路已經走到了盡頭，眼前，再無一點點的亮光。

    不知什麽時候天色已經黑了，門外的人拿到蠶絲後漸漸散去，張子康派去跟蹤那些人的夥計也回來了。

    “掌櫃的，長天幫那些人將蠶絲都運到了秋霜絲鋪，秋霜絲鋪這會兒還開著門在收購蠶絲呢！”夥計看到張子康陰沉的臉色，他小心翼翼報告著。

    張子康隻覺得一顆心仿佛被人踩在腳下，他啞著嗓子問道，“是直接往裏送呢？還是付銀子收購呢？”

    夥計想了想才回答道，“是付銀子的，我問過了，一擔蠶絲就按照市麵價格，五兩銀子收購的，那些人，可是坐地就賺了不少銀子呢！”

    張子康聽著這番話，心裏竟然一陣陣的發涼，他仿佛意識到了什麽，可是到底哪裏出了問題，他一時還沒太捋清楚，總之，這事兒絕對沒那麽簡單。

    錢莊東家終於打發走最後一個兌銀子的人，他長長鬆了一口氣，頹然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喘著氣。

    “張子康，明天無論如何，也得將剩餘的這十萬擔蠶絲賣掉，這絲鋪無足輕重，可我的錢莊若是保不住，我頭一個弄死你！”

    錢莊東家將所有的火氣都撒在了張子康身上，在他看來，都是張子康這蠶絲鋪子鋪得太開，這才連累到源通錢莊，所以這絲鋪也沒有必要再開了。

    張子康已經麻木了，他無力點了點頭，啞著聲音說道，“是，東家，我知道了，明日我就與青州的絲商商議，先將這十萬擔蠶絲送去青州，好歹也能有百萬兩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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