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裏，霍二爺正與夏秋棠相擁而泣。

    白霜已經擦去了眼淚，她盯著霍二爺，徑直說道，“霍二爺，你先出來一下，我有事與你說。”

    霍二爺聽罷忙擦去眼角的淚水，將夏秋棠安頓在床上，這才起身隨著白霜一起到了外間，深吸一口氣，問道，“有什麽事嗎？”

    白霜的聲音有些涼，很平靜，她說道，“孔先生大約明日才能到，可現在，夏姐姐顯然沒辦法支撐了，我這裏，還有個法子，或許能保住夏姐姐。”

    霍二爺原本絕望的眼中頓時煥發出神采來，他忙問道，“真的？什麽法子？你怎麽不早說？隻要能救棠兒的命，我什麽都願意做，哪怕，哪怕用我的命去換她的命。”

    白霜搖頭，露出握在手心的藥丸，說道，“這是孔維真當年給晏修配的解毒藥……”

    霍二爺聞言頓時大喜，忙說道，“孔先生的藥？那就是說，這……這藥能救棠兒的命？你怎麽不早說，還等什麽，趕緊讓棠兒服下啊！”

    白霜的神色格外凝重，她看著霍二爺冷聲說道，“沒那麽簡單！晏修體內的毒，與夏姐姐體內的毒不同，誰也不知道這解藥能不能發揮作用，甚至，這解藥被夏姐姐服下後，會不會成為毒藥！”

    這番話絕非是白霜嚇唬霍二爺，若是有用，她就不會如此猶豫了，他們都不是醫者，自然不知道這藥服下去的後果是什麽。

    霍二爺也緊張起來，明明才有了希望，可這希望卻又顯得渺茫，這對於他來說，實在太過殘忍了。

    白霜深吸一口氣，又說道，“不過我也不是來問你的想法，我隻是通知你一下，這藥，我是打算給夏姐姐服下的，隻要有半點希望，我也不會放棄她！”

    頓了頓，白霜接著說道，“隻是，我需要告訴你，若是……失敗了，你可能沒法子見到夏姐姐腹中的孩子！”

    霍二爺的手指抖了抖，白霜幽幽說道，“我隻在乎夏姐姐能不能活，並不想關心你的霍家是不是有子嗣，再者，娘都沒了，還談什麽孩子？”

    說罷，白霜沒有再看霍二爺，扭頭就打算往臥房裏走去。

    霍二爺一把拉住了白霜。

    白霜停下腳步，回頭看著霍二爺，問道，“不想讓夏姐姐吃這個藥嗎？”

    霍二爺的手忽然鬆開了白霜的衣袖，他默了默，仿佛下定了什麽決心，決然說道，“你說的沒錯，若是棠兒都不在了，孩子沒了娘，也是可憐，這藥……這藥吃！”

    白霜哀哀笑了笑，比哭都難看。

    她一步步進了臥房，跪在夏秋棠床邊，拿出手心的藥丸，像當年喂晏修一樣，細細研碎了，一點點喂進夏秋棠嘴裏，她的手，也隨著夏秋棠的吞咽，而不住顫抖。

    夏秋棠沒有問這是什麽藥，就那麽張開嘴，將苦澀的藥吞下，她的眼神那樣平和，甚至還帶著淡淡的笑容，仿佛是告別。

    “夏姐姐，不到最後一刻，一定不要放棄，好嗎？”

    在夏秋棠昏睡前，白霜握著夏秋棠的手，一字一頓說道，是告訴夏秋棠，也是在告訴自己，不要放棄，一定不要放棄！

    夏秋棠服下藥，很快就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腹中的孩子仿佛也跟著安靜下來，原本身下不斷流淌的血，也一點點變少，不多時，竟然止住了。

    產婆從沒見過這樣的情形，明明大人已經看著不行了，可現在，這怎麽就平靜下來，連血都能止住？

    白霜看著產婆，問道，“這破水了，有什麽法子能再拖延幾天嗎？”

    為首那產婆才回過神來，忙說道，“將產婦的腳墊高，興許還能撐幾日，可是這樣，腹中的孩子就不保險了，畢竟這……”

    白霜低低說道，“我明白了，你們將夏姐姐的腳抬高，其他的，你們不必擔心，撐到明日就可！”

    一直候在外麵的先生被霍二爺請了進來，讓他再次給夏秋棠診脈。

    先生進來時神色很是凝重，他的手指搭上夏秋棠的脈搏，臉色先是一陣驚訝，隨即竟然變得有些驚喜。

    霍二爺始終盯著先生的臉，在看到先生眼中的喜悅時，他的心也跟著一抖，忙問道，“先生，現在的情形如何？我夫人與孩子，是否有好轉？”

    先生沒有說話，又診了許久的脈，這才鬆開了，扭頭看著霍二爺急聲問道，“你們……可有給二夫人服用什麽東西嗎？夫人的脈象……竟然平穩了！”

    脈象平穩？

    這是什麽意思？是毒性解了呢？還是說暫時沒有危險了？

    “先生是說我夫人體內的毒解了？”

    霍二爺急忙問道，聲音很是急促，也帶著自己都察覺不到的顫抖與激動。

    先生搖了搖頭說道，“毒性似乎被暫時壓製住了，所以夫人與胎兒的脈象都很平穩，我行醫這麽多年，還沒見過夫人這樣轉危為安的。”

    霍二爺聽罷頓時欣喜若狂，他忙說道，“那接下來該怎麽辦呢？”

    先生沉思片刻說道，“不如先讓夫人歇息一陣子，我看胎兒也無恙，不如等等再看，您讓人熬好人參湯候著，等夫人醒來，讓她喝點參湯，興許這大人孩子都能安然無恙呢！”

    先生這番話，無疑是這一天來最好的消息，不止是霍二爺，連白霜都長長鬆了一口氣，看來，她賭對了！

    先生欲言又止，半晌才問道，“老朽冒昧問一句，二夫人她，究竟吃了什麽藥？”

    白霜笑笑，露出手裏剩下的藥丸，說道，“這個，孔維真曾經給的藥丸，先生要不要看看？”

    一聽說孔維真這個名字，先生頓時瞪大了眼睛，幾乎有些失態的接過白霜手中的藥丸，先是聞了聞，這才說道，“難怪，難怪二夫人能轉危為安，原來是有大國醫手孔先生的藥啊！”

    白霜“嗯”了聲，隻見先生已經極為癡迷的拿著那丸藥，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細細研究起來，仿佛其他事情已經與他無關了。

    白霜也不惱，隻是走到夏秋棠身邊，看著她稍微紅潤的臉頰，長長歎了一口氣，眼淚差點就滾落出來。

    “夏姐姐，你不知道我有多害怕！幸好，幸好你挺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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