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9豐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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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市集,啥東西都有的買。

    秦深先割了一扇肉、又買了些二羅細麵兒,緊接著文琅便領她去尋一家估衣鋪。

    往南頭大街上走就有估衣鋪子。

    估衣鋪是賣二手舊衣服的,衣服大多是貨郎走街串巷收來的,或者是當鋪裏過了時間死號的當頭兒。

    他們不必親自走進鋪子裏去挑選,已有夥計在門口就擺起了長攤子。

    攤子上衣服一件壓著一件,疊成一大堆,每件衣服上都寫有暗碼,標著衣服的底價,這件衣服最低賣多少都有定例,隻不過是用當鋪的“當字”寫得,一般人不認得。

    “唉——這件大皮襖咯,大灘羊的筒子,三九隻當過個春喏,五百個大子兒一件啦,要了我再給砍點,您要您開了口嘞”

    小夥一件接著一件唱賣,有聲有色,十分吸引人。

    皮襖子秦深隻有看看的份,她倒是替文琅選了件半新的對襟棉襖,雖然上頭打了個補丁,可料子還是鬆軟暖和的,另配著棉褲,毛窩一套。

    她想著文琅在宮裏頭當值,半夜天冷,就是現在買了冬天也可少算一件,便抬手問夥計要價兒。

    “是給這位兄弟選的吧?沒得說,保準暖和,您是個眼光人,這件最是實惠,隻要三百個子整一套您拿走!”

    夥計見來了生意,便歇了嗓子專心招呼。

    “不必了,現天轉暖,宮裏頭三季衣裳都給做,不必慮著我——本就是替你來買的。”

    文琅搖頭,示意不必替他忙活看,他見秦深心裏惦念著自己,麵上雖還是淡淡的,但心坎裏一陣流著暖意。

    秦深細想也是,便不和夥計還價了。

    她還是在攤子上挑選,瞅見一件八九分新的杏色春裙,薄棉內襯外頭也是料緞子,袖口上還繡著幾朵暗紋杏花,心裏十分中意,可琢磨一定不便宜就放到了一邊。

    夥計是什麽人精,忙拿起春裙對她道:

    “喜歡就帶走,就衝娘子你這眼光,一定給你個實價,半兩銀子成不成?”

    “貴了些。”

    秦深搖了搖頭,順手又拿起邊上的石青色衫裙裏外翻看,料子柔軟,成色也還不錯,想著這顏色買去給娘親穿,也十分襯人。

    夥計眼珠提溜轉兒,跟著撈起石青衫裙道:

    “這套也好,給家裏的長輩穿,最是大方的!娘子莫要猶豫,不如兩套帶走,我折算個便宜價兒給你?”

    秦深沉吟了會兒,比出一個四的手勢,淡淡討價:

    “四百文,兩套我都拿走。”

    夥計怪叫一聲,連連搖頭,笑得十分為難:

    “這不是開玩笑麽,這兩件衣服放到布莊裏去,沒個三兩銀子下不了!就是自己扯布做,也不及我賣的便宜,七百文,不能再少了。”

    “那算了,我再別處看看。”

    秦深試探著說了一句。

    這裏賣衣服的行情她還真不了解,憑著原主的記憶,也從未買過成品的衣服,都是自家扯布來做,就是扯一般些的三梭布,也要大幾百文一匹,做成衣服少不得也要三四百文一套。

    難道真的是她還價還狠了?

    眼瞅著夥計沒有要挽留她的意思,秦深心裏一歎,隻好扭頭走開。

    可方抬步出去,手卻被文琅拽住,佇步在原地,隻聽他溫吞開口,如春風拂麵:

    “小哥兒,我娘子是真喜歡,隻是礙著囊中羞澀,隻好還你個底價,我另添你二十文,你做個人情半賣半送吧。”

    夥計聽這話,擰著眉頭好一陣不吭聲,隻是文琅一臉溫笑,說話也彬彬有禮,好商好量的叫人遍體舒暢。

    罷了罷了,就算個人情賣了吧。

    “成吧,四百二十文,我做你回頭生意!”

    落地砸坑就這麽定了。

    秦深摸出一粒銀錁子,夥計捧著去邊上的銀樓,用銀剪子對半剪開,稱了恰好半兩銀,又另找了八十個銅板子給她。

    收好衣服,她還想著去邊上的布莊看看,能不能挑匹三梭布,回去給荊禾和庚子做兩套春衫來穿。

    路上遠了估衣鋪,秦深喃喃道:

    “就差了二十文錢,還是你有麵兒,他單是賣與你了。”

    文琅淺笑著解釋與她聽:

    “我認得衣服上的當字,兩件兒加一塊的底價就是四百文,他白吆喝半天,哪能一杯茶水錢也沒撈到?自然是不肯賣你的,多添了二十文,他便也順坡下驢了。”

    秦深不禁對文琅刮目相看,竟還有認當字的本事兒?

    文琅低首,扣好她鬢角的散落的頭發,淡道:

    “宮裏藏書閣多是這種雜書,我閑來無事翻到的,那時覺得家裏窮困,多是要典當東西出去,怕叫黑心的當鋪蒙騙了,便起了興致學了些,不想今日便用到了。”

    那件杏色的春衫很襯秦深,能為她買下了,他心裏也高興。

    文琅的溫柔神態,讓秦深心中一悸,她略有些慌亂的別開眼,為自己莫名臉紅找了個理由,甕聲道:

    “頭發……好些日子未洗了,油得慌,你別摸——”

    “去買些皂角和藻豆吧,還有洗澡用的茯苓豬胰子,女兒家別虧著自己。”

    “還是別了吧……錢不得用在刀口上嘛?”

    “你不想要?”

    文琅笑著反問一句。

    “想……”

    秦深老實的點了點頭,太他媽想了!

    上輩子作為對自己嚴格要求的美容顧問,別說最基本的個人衛生了,每日補水麵膜、美白精華導入那都是少不了的功課,可到了這裏,連洗頭洗澡都成了奢侈的事兒。

    由著文琅寵著縱著,她終是抵不過內心的欲望,進了一家水粉鋪子,買了些藻豆和皂角回去。

    值得一提的是,她問了問鋪子裏的胭脂水粉,那價格高的令她瞠目結舌。

    心裏隱隱有個念頭:其實古代的脂粉無非是米磨出來的,工序也簡單,若她能自己做些出來,又是一條掙錢的路子。隻不過現在手裏沒本錢,也沒工夫,隻好來日再看了。

    點了點買下的東西,真是大豐收。

    豬肉麵粉兒、藻豆皂角、還有成衣布匹,她另給庚子買了一提細白糕點,滿當的裝了一背簍。

    兩人這般花銷,三兩銀子已去了一半,不過秦深心裏卻十分滿足。

    至少家裏又多了一條來錢的路子,不必每月緊巴巴盼著文琅的例錢,她自己也可以掙錢養活,不然總伸手問文琅討錢花,她自己也不舒坦。

    想著回去能美美洗個澡,她腳步輕快,不自覺便哼起了小曲兒。

    文琅一路凝著笑意,說笑打趣。

    兩人追著西落的太陽,搭著南城門外的牛車,一晃一搖的回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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