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8生意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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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麵上有魚有肉,雖稱不上珍饈百味,但比起農家菜來說,確實有雲泥之別。
秦深還好些,至少上輩子是個高級白領,好東西也沒少吃,多少還識得一些;隻是苦了廖氏,滿桌煎炸油煮的各色美味,她竟一時不知怎麽下筷。
不說往日吃不著,有幾道菜她見也沒見過,甚至不知道怎麽吃。
因怕出洋相丟了女兒、姑爺的臉麵兒,廖氏一直謹慎著,隻肯夾麵前的那盤百合腰果。
酸筍子被製成了兩道菜。
一道涼菜,略添了些麻油提香,就裝盤上了桌,另一道是酸辣筍子炒肉片,用的是肥瘦相間的五花肉。
兩道菜熱氣騰騰的被夥計端進雅間,擺在了吃飯圓台麵兒上。
玉娘嘬了一口梨花白,提筷嚐了嚐兩道酸筍——酒香甘醇下,原先因著竹筍的緣故,還稍稍澀的口感,但用酒香一佐後,便全然察覺不出了。
涼菜開胃爽脆,熱菜則口味更佳。
肉片三分瘦七分肥,加之蒜苗、紅辣椒佐以顏色,酸筍小炒肉賣相也極好。
玉娘嚐過後,點了點頭:
“東西是不錯,雖值不得幾個錢,到底勝在新鮮兒,那便放在樊樓試試吧——規矩想必你也懂得,價格咱們商量著來,隻是賣與我了後,不可再供給別家了哦。”
這是無可厚非之事,秦深沒有二話。
“這是應當,隻是話說在前頭,我家的酸筍子沒有什麽特殊的方子,全靠占了一個先字兒,若過陣子市麵上有相仿的出來,您算不得是我違約吧?”
玉娘輕瞥了秦深一眼,心中暗自納罕:
本以為是個愚笨的村野婦人,能跟樊樓做成生意,該高興瘋了才是,她倒是一副淡定從容的樣子,還把可能出現的紕漏和情況周全考慮到了。
“我豈非皂白不分之人,文娘子問心無愧就是了。”
玉娘衝著她笑了笑後,掏出係在腰帶上的小算盤,纖細的指尖飛快撥動,很快便開出了價兒:
“一斤酸筍子五十個錢,送滿一百斤後,我再給你提價兒。”
秦深心裏算了算,自己一缸大概能醃十斤左右,家裏現在有五個大肚缸兒,若是全醃滿,那交貨一次就有二兩半銀子,滿打滿算一個月能交貨兩次,那就是五兩銀子!
添上文琅雷打不動的三兩例銀,便是八兩的進項!
對於一般的農戶,這個收入已經很不錯了。
但是這個一百斤以後提價,口說無憑,當然她理解玉娘是出於市場考量,若這酸辣筍子不好賣,便沒有後續的合作了,現在談好提價是有些多餘。
秦深想了想,添了一句:
“現在送的都是竹筍,往後若挖了冬筍或毛筍醃下做酸筍子,得算一百文錢一斤,可行?”
玉娘不計較這幾十個錢的生意,她看了文琅一眼,笑得意味深長,當即敲定了生意。
隨後,她吩咐夥計拿來紙筆,寫下兩方文書,又撥了三兩銀子做定金,叫著明後天先把第一撥筍子送到樊樓來。
秦深吹了吹文書上未幹的墨跡,仔細看了一遍,確認沒有問題了,她才好生收起來,貼身藏進衣兜裏。
三兩銀錁子煞白可愛,她一並放到錢囊裏。
感受到銀子的分量,她心中免不得鬆了一口氣:這單生意成了,終是可以解一解燃眉之急了。
廖氏在邊上傻愣愣的,她萬不敢相信這種粗賤的筍皮,竟然能賣到樊樓裏來?無本買賣,竹林裏遍地都是竹筍,居然能賣上五十文一斤?一扇豬肉才百來文哩!
趁著沒人,她偷偷在袖子底下掐了自己一把,痛得渾身一哆嗦,才知原不是夢,喜上眉梢,臉上的笑意怎麽也藏不住了。
“娘,我們走吧,先給你去抓些藥,再上南街肉杠子鋪切扇肉回去。”
秦深辭別了玉娘,同文琅一塊走出雅間,一路出了樊樓的大門。
“不不,到處都是使銀子的地方,我這胎穩得很,不必再吃了,那肉更是可以免,不年不節的別鋪張浪費,掙些銀子不容易的。”
“我心裏有數兒,你的坐胎藥斷不得,這就去抓來吧……家裏好些日子沒開葷腥,荊禾和庚子正是要補的時候,別的尚且能將就,養身子的事兒耽誤不得。”
“誒,好吧,這家是你當著,你來盤算使錢的事吧。”
秦深攙上廖氏的胳膊,等她小心跨過半膝高的門檻兒,才放心放手。
出了門,就撞上了錢氏,她還沒走,一直在樓外頭等著。
錢氏氣得胸膛起伏,見著秦深像見著了仇人!
隻因秦深不讓她進樊樓吃飯,她自己身上又沒個銅板子,不能搭牛車回村子,她隻好眼巴巴等著她吃罷了山珍海味出來,為得這丟人現眼的事兒,她沒少受邊上轎夫們的取笑刮刺。
見人出來了,錢氏上前就要擰她的胳膊:
“小賤蹄子,自己胡吃海喝,晾了我在這裏!你娘隻生了你沒養你是吧,你個沒良心的小賤人,讓我叫人笑——笑!”
她這一記下了死手,秦深逃避不過,覺得手臂上的一寸皮肉叫她擰了個轉兒,疼得當即抽起了涼氣!
奮力掙脫開,她抬起手就要一個耳光子扇去!
無奈身子太瘦弱,還沒摸上壯如牛的錢氏,已經反手被她抓住了手。
眼瞅著秦深要吃虧,文琅擰著眉頭,上前手一挑,不著痕跡的卸去錢氏的力道——錢氏一臉懵逼,不知這個閹人使了什麽壞招。
“媽呀,打女人啦!這閹貨為了姘頭打自家長輩啦!”
錢氏耍起了潑,張牙舞爪就要上去撕扯文琅的衣衫,想著在他臉上抓幾道血痕,一個醜癩子,一個醜閹貨,才是絕配。
她這意頭才起,突然一道疾風而過!
一粒小石子瞬間打在了她的虎口處,痛得她哇哇直叫。
秦深見勢反應過來,立刻意識到邊上有人幫忙,忙扭頭去看——
大街上圍著一堆看熱鬧的人,石子是從人堆裏飛出來的。
“誰!誰!”
錢氏捂著手掌,怒目圓瞪,點著人群破口大罵,可她還沒完整痛快的罵上一句,下一粒石子轉瞬便至,這次是直奔她的牙口來的。
上會兒秦水閹死人的時候,她已經被打落了門牙,好不容易將補了一顆,這下好了,叫石子又給打了個稀碎!
滿口是血。
“唔……個……等……找!”
錢氏這才知道怕了,匆匆丟下句話,她恨恨瞪了一眼秦深和文琅,一把推開擋路的廖氏,避著人群低頭跑去。
秦深也找到了那個相幫之人。隻見他穿著一身黑色勁衣,身姿挺拔,但是頭低垂著看不清容貌和表情。
等錢氏走了後,他跟著背身離開,一拐彎藏到樊樓後麵去了。
“這個人……是誰?”
秦深喃喃自問,餘光處見文琅臉色沉著,垂在身側的手已經握成了拳。
難道,剛才一進門文琅在找的人,就是他?
不等她再有多問的機會,文琅很快調整好了情緒。
他提步拉上她的手,一往南邊方向走去,一邊溫聲道:
“得了錢,趁著天色還早,咱們去把該辦置的都辦置了——藥要抓、肉要割,春夏的衣衫我也想給你添兩件。”
“衣服?我這三兩銀子哪夠使得!”
“不急,我曉得個估衣鋪,那裏有七八成色的舊衣,多是富貴家典當在當鋪的死當,價格便宜得多,咱們去看看。”
廖氏聽了也在一邊道:“你聽姑爺的話兒,行頭是該整一套,你看那樊樓的老板娘,那衣服妝麵兒,都是頂好的,你與她開始做生意得常來京城,頭臉些的衣服少不了的。”
秦深暗歎一聲:人靠衣裝沒錯,可臉上的癩疤不好,再美的衣服她也提不上興致。
罷了,美不美兩說,至少得齊整些,現在這些灰舊補丁實在是拿不出手了。
點了點頭,她便跟著文琅一道去了南城估衣鋪。
……
待人走遠後,玉娘又從樊樓步出,她輕輕依在門外的紅漆柱上,對著身後的黑衣男子調笑道:
“如何,還是他比較可愛吧?真羨慕那個醜婦呢”
“……”
男子默不作聲,闔眸抱胸不發表任何意見。
他的任務,隻是負責保護他而已,別的事情一概不會過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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