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9罵走林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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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罐鋪子順利開張了。
沒有大張旗鼓,秦深隻買了串掛鞭懸在門廊柱上,劈裏啪啦放了一通,留下滿地紅紙,為得取個好意頭。
起先也沒什麽生意,她便用輕紗蒙麵,幫著閑下來的毛氏拔罐減重。
因存著想要教會毛氏的心思,故而講解的十分仔細。
毛氏有醫理基礎,秦深把幾個要緊穴道和幾條經脈一說,她便明白了個大概。
當然,秦深還留了最後一手,大黃膏和精油的製作,她並沒有透露分毫,隻是說鋪子裏不夠了就提前說,隔日就送一趟入城來。
……
減了幾日,也略有成效。
看著條案上的香爐燃盡了一炷香,秦深把毛氏身上的罐子起了下來。
走到銅盤架前浸濕了手,拿幹淨帕子擦拭著,她回頭叮囑:
“嫂子傍晚間若得了空,便繞著東城走上兩圈兒,晚飯吃些單一的蔬果,忌油膩辛辣,吃個七八分飽就要擱筷子了。”
毛氏起來,一麵穿衣,一麵感歎道:
“我自小長在軍營裏,胃口好,也不挑食兒,跟大頭兵搶起飯菜來,一頓起碼吃下兩頓的飯,誰曉得下一頓能不能吃飽……這叫我節製著飲食,實在是難!”
“再難也得熬住,減重的事兒不存在什麽妙法,任何法子都是輔助,隻能邁開腿,管住嘴。”
秦深添了一杯溫水,遞到毛氏跟前,溫聲道:
“況且嫂子久不孕,是體內激素出了問題,影響排卵了,你把身子調理過來,不僅有希望得子懷孕,說不準日後就不易發胖了。”
毛氏聽不懂那些詞,明明自己也是學醫術的,偏生從沒聽過。
但眼前之人,確實是有真才實學的!
不管是下罐的穴位,刮痧的經絡,還是開出輔助吃藥的方子,皆是有中醫藥理依據的,這幾日漸漸消瘦下的腰圍,也足以讓她信服了。
“我覺得準成!不少街坊最近見我瘦了,都問我來著,我把鋪子的事兒一說,都攢著要來的意思……特別是那些府門的少奶奶們,生了孩子身材走樣,失了丈夫的寵愛,都巴望著有地減肥呢。”
“嫂子幫我留心著便是,隻是得細心看看,若是那些金貴,熬不住口腹之欲的還是免了吧,做下生意也是給自己找不痛快。”
毛氏向她投去一個放心的眼神:
“我辦事牢靠,你放心吧,這東城的富家太太們,我心裏都有數呢!”
秦深點了點頭,趁著時間還早,便跟著毛氏去前鋪幫忙,炒炒藥材,滾滾藥碾子之類的。
她方尋了把小板凳坐下,抬腳踩在藥碾子上,耳邊便有個熟悉的聲音咋咋呼呼進了鋪子。
“就這兒就這兒了,毛氏藥鋪……我孫女開的拔罐鋪子就在裏頭!”
林氏頭上包著塊靛青的布,穿著深色夾衫,滿臉諂媚討好的笑,護著一位穿金戴銀的女子邁了進來。
秦深一看是林氏,心中暗罵一聲:
果真是陰魂不散!
因算準了娘親廖氏口風不嚴,不知哪天就被人套了話,還不如先大方的告訴她,等她實實在在來吃一回癟,便也能徹底死心了。
走在前頭的女子年紀輕輕,還未嫁作人婦。
她臉蛋圓潤,身材矮小肥胖,蔥綠色的錦緞夏衫勉強包裹著身上的肉,幾乎一擺動,便能看到疊在一起的肥肉。
秦深怕被林氏認出來,先給毛氏使了個眼色,隨即低下了頭,裝作一副埋頭幹活的夥計模樣。
女子抬起手指,繞著胸前的粗辮,嬌滴滴道:
“這裏果真有效?我過幾個月就要和伯禽哥哥完婚了,隻要能穿下那件嫁衣,三十兩就三十兩,我也不白心疼給你!”
林氏老臉一紅,有些尷尬的左右看了一眼,見那個死丫頭不再,忙岔開話去:
“是是是,老婆子知曉瞿姑娘你不缺那些錢,你放心,一定管用的!”
……
伯禽二字入耳,秦深心裏一陣驚訝。
伯禽?不就是原主暗戀的那個渣男麽,之前還在溫泉邊調戲過她,叫她一招撩陰腿剔得哇哇叫的登徒子。
眼前的胖姑娘,竟是他當初悔婚去攀附上的那個富戶小姐?
……
邊上的毛氏,沒有秦深那麽些心思,她自是認得這瞿家小姐的——
這瞿小姐家裏開了間飯莊,是和樊樓齊名的,府中也有些錢財,隻是為人性子潑辣跋扈,長相又叫人不敢恭維,故而遲遲沒有說定親事。
年紀漸大,左挑右選後,倒是有個皮相俊俏的小白臉,願意上瞿家當倒插門,百般哄著她,這親事也就順理成章了。
心裏雖不願做這人的生意,但到底是第一個上門客人,毛氏勉強穩住幾分笑臉:
“瞿大小姐可是要減重?咱鋪子的規矩是先簽下文書合同,付下訂金,真減下來了,再把剩餘的給付了。”
拿出一張事先寫好的價目表,遞到了瞿芙的麵前。
瞿芙低頭一掃,滿臉疑惑,又轉頭看向邊上的林氏:
“這裏寫著隻要五兩銀,你為何要收我三十兩?”
林氏急得腦袋出汗,瘋狂給毛氏使眼色,支支吾吾道:
“這五兩怕是訂金吧,到時候還得出那二十五兩,都一樣都一樣啦!”
毛氏嗤笑一聲,自不會幫著打掩護,直白白拆了林氏的台,好笑道:
“這位大嬸說什麽呢?明明白白寫著呢,訂金五兩銀,尾款也就五兩,對半開,哪裏來的三十兩?莫不是走錯了地方,認錯了人?
瞿芙一聽這話,發現自己叫這醃臢的婆子給蒙騙了,氣得咬牙道:
“你敢誆騙我,你個死老太婆,你怕是活膩味了吧!”
“不不,我哪敢啊,開鋪子的是我孫女,怎會再問你要錢哩——”
林氏心虛不已,眼神到處亂瞟。
她心裏也窩著氣,把秦深這個丫頭片子從頭到腳罵了一通:明碼標價是什麽意思?若自己拉個親戚嬸娘來,她難道還要管自己要銀子麽!
沒心肝的東西,好心幫忙拉客過來做做名聲兒,人也不知躲哪裏去了,找這麽個門神擋她!
猛地一拍桌子,林氏質問道:
“你算哪根蔥,跟我在這兒裝相,把那個死丫頭給我叫出來,我到要問問了,這銀子她好意思收的下手麽?”
毛氏氣得笑了,抖了抖櫃台上的算盤珠子,氣勢大得嚇人,粗眉毛一瞪,中氣十足道:
“老娘是這裏的主兒,不願做你們生意,滾去!什麽秦深不秦深的——哦,你說那個丫頭哇?她是我聘來做工的夥計,這會兒還沒來上工呢,我發她月錢,沒道理阿貓阿狗都能上我腦袋上尿尿!趁著我沒發火,快走!”
“你!”
林氏氣炸了。
什麽?
原來這個鋪子是人家的,秦深就一個打雜的夥計?
那說的跟真的似的,害她又是請客又是托人,才尋到了瞿家小姐的門路。為得掙這三十兩,她容易嗎,卻一次又被那麽賤丫頭攪黃了!
“你什麽你,別礙著老娘做生意了,沒這個錢,就早說,演什麽大戲給人瞧呢?”
毛氏投去個鄙夷的眼神,滿不在乎的撥弄著算盤珠子,把瞿芙也給氣得夠嗆。
她恨恨轉身,攤手問林氏討要銀子:
“還給我!我不拔罐了,你這個騙子,我回頭便告訴我爹爹去,讓他上衙門告你一樁,叫你蹲大獄吃牢飯!”
銀子還沒捂熱,就要被要回去,林氏一萬個舍不得。
可她一個平頭老板姓,哪裏鬥得過有錢人,真怕一把年紀被下了大獄,那可就把性命搭進去了,隻好慢吞吞掏了出來還給瞿芙。
瞿芙一把奪過銀錠,抬腳就要離開,卻因為氣急沒注意腳下,一腳踢在了藥碾子上。
“哎唷——”
她覺得自己的腳趾甲也要踹翻了!
秦深也被唬了一大跳,驚地從小板凳上跳了起來,縮手縮腳站到了角落。
可瞿芙哪裏肯依,一肚子火沒處發泄,又見黑黢黢的藥粉髒了自己簇新的繡花鞋麵,叱聲開口:
“什麽蒼不郞子賤東西,也敢擋了本小姐的路!”
她抬腿就是一腳,踢在了秦深的身上!
毛氏見狀,從櫃台後衝了出來,抄起角落的掃帚就往瞿芙身上打去,怒聲道:
“你才是賤東西,憑啥打人哇,叫你一聲小姐是看得起你,還真的蹬鼻子上臉了?看我不一掃帚趕你出門!還有你,你個倚老賣老的糟老婆子,日後再趕來行騙,我直接報官拿你!”
瞿芙哪裏見過這般凶惡的女人,生得又高又壯,粗眉胡子的!
她嚇得臉色發白,驚叫著,拔腿就跑。
林氏一看情形不對,從毛氏背後繞了過去,也跟著慌不擇路的跑遠了。
一時間,麻煩都讓毛氏趕了個幹淨。
秦深揉著自己的小臂,攔住要追的毛氏,淺笑了笑道:
“罷了,隨她去吧,嫂子好威武,嫂子好厲害!”
毛氏叫她這樣一誇,半點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她丟下手上的掃帚,攬上了秦深的肩頭往鋪子裏走,關切問道:
“你沒事吧?論我說啊,要不是想要個娃兒,我才不減什麽勞子肥呢,生得五大三粗有什麽不好的,像這種惹事的女人,來一個我打一個,來一雙我滅一雙!”
“是啊,我這羸弱的身子,時不時的吃虧,對你是真真羨慕不來的。”
毛氏不在乎一擺手,闊氣道:
“別放心上,一會兒吃罷了飯,咱們上街逛逛去?心情不好就買東西,我看你這臉也大好了,該多添些脂粉才是,老藏著做甚麽?!”
秦深笑而不答,隻是耐不住她強求,隻好點頭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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