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26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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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家都入了座位,擠在一塊熱鬧的吃起了這頓中秋飯。

    毛氏挨著殷忠和殷老伯坐著,蓉娘和山子又管著北行和小南,秦深和文琅坐在一塊兒,邊上是庚子和小妹。

    十一個人圍坐著,雖然有些擁擠,但頭回兒這麽熱鬧過中秋,每個人臉上都帶著笑意。

    可以說,灘頭村現在愁雲慘霧,唯一不受影響的幾個人,都在西林院子裏坐齊了。

    殷老漢本就沒地,靠上山采藥為生計;蓉娘和山子是新分家出來,又佃上了秦深留下最好的幾畝山地,除了感激之情,更加不會有什麽不知足的抱怨。

    而秦深自是不必說了,那時被全村不信任,甚至差點落到一個沉塘的死局,現下打臉翻身,成了家家戶戶討好相求的地主婆了。

    大家說笑著吃飯喝酒,氣氛良好。

    秦深酒量不佳,饒是毛氏如何勸酒,文琅都準她沾一下。

    她自己也回想往日醉酒窘態,隻好婉言推拒了,隻讓文琅陪著毛氏和殷忠吃酒,自己老老實實喝著杯子裏的薑蜜汁。

    殷老漢嗒嗒抽著旱煙,吞雲吐霧,臉上俱是滿足的笑意。

    隻是他掃過一桌人,心裏又藏不住話,多少漏下了一句,道:

    “中秋團圓,文娘子你咋不把你娘叫來哇?母女哪有隔夜的仇——”

    隻是他話未說完,桌下的腳背已叫毛氏狠踩了一下。

    他哎喲一聲,看了看邊上尷尬的毛氏,又見秦深臉色暗淡,小妹臉上發白,對著庚哥兒給她夾的玉兔月餅,怎麽也吃不下去了。

    殷老漢知道自己多話了,便歎了一聲,顧著自個兒悶聲抽煙,不再廢話。

    文琅輕拍了拍秦深的肩膀,給她也夾了一隻玉兔月餅,溫聲道:

    “既想吃,便夾了來吃,有什麽能笑話你什麽?”

    秦深知道他在緩解氣氛,自己也不願這好好的一頓團圓飯,被廖氏破壞了氣氛,便接話道:

    “我方才不想吃,現在又想了,做人隨性一些,一定要為著自己開心舒坦。”

    她伸手捏起了月餅,對著兔子耳朵吭哧一口,雖然果然沒有啃到半點餡兒。

    毛氏見其別扭的表情,不免哈哈笑了起來。

    就是小妹也笑顏逐開,眸色散著晶亮的光。

    飯食半巡,大家都有了幾分飽意,隻不過酒還在喝,磕還在嘮。

    秦深去儲間捧了些落花生和瓜子,倒在了桌麵上,幾個人一邊剝著花生吃,一邊說話。

    蓉娘談及娘家下沿村時,倒是提及到了一個張秀才。

    他雖然家裏窮,老娘也受了蠱惑,在灘頭村買荒地上栽了跟頭,甚至鬧到了縣衙,叫捉進了牢房裏,可因為張秀才有功名在身,縣衙也願意賣他些臉麵,故而老娘沒什麽事兒,便保釋出來了。

    且他是一個廩生,每月有廩米八鬥,廩餼銀四兩,所以日子還能勉強過下去。

    如是說著,大家都覺得舉業功名是個正經的路子,就算不能進士及第,來日做大官,就是考個秀才功名,在村裏子也是足夠糊口生計的了。

    “文娘子,我看庚哥兒是個聰明的,為何不送去開蒙讀書?現下家裏的田都佃出去了,也不必庚哥兒在下地幫襯什麽,該是為他打算了呀。”

    蓉娘把花生都剝好,捧到了小南和北行的麵前。

    秦深聽著這話,默默點了點頭。

    送庚子去學堂念書是她早定好的事兒,隻是最近破爛事兒太多,一直擱置下來了。

    不過就算要送他去,也得看看他自己的意思。

    “庚哥兒,你怎麽想?”

    秦深扭過頭,看向坐在邊上的庚子。

    庚子看了看荊小妹,猶豫之色在臉上徘徊著。

    蓉娘看他猶豫不決,自是要勸說幾分,便道:

    “讀書是萬般好的,知文識禮,就和咱們這些鄉下糙人不一般了……現在漢民低人一等,要想護住家人,可不得有個當官的親戚麽?就論那張秀才,他老娘同我媽一樣,都是為了賠償銀的事吃了癟,偏生我媽叫人戳著脊梁骨罵,他娘半點不是也無人道的。”

    庚子聽這話,眼中光芒一閃,喃喃道:

    “護住家人?”

    “是啊,村裏人最喜歡說三道四,誰家女兒不好了,生不出男娃了,多少閑言碎語,若是家門硬氣些,又誰敢來嚼舌頭?”

    蓉娘管自己說,秦深在邊上靜靜聽著,也借機打量著庚子的神色。

    見他從一開始的猶豫彷徨,到後來的堅定決絕,便知他已做好了決定。

    對於庚子自己來說,他想保護身邊在乎的人,或許讀書舉業,真的是一條路子。

    他的家人,包括他自己,都不是正常人。

    甚至於他日後、日後想成為家人的小妹……

    不想別人對自己指指點點,不想他們說秦深和文琅是太監夫妻的鬼話,更不想有人對小妹說三道四!

    決定了!

    他要去讀書舉業,為家人掙一個功名回來。

    秦深對上了庚子堅定的目光,向他點了點頭,然後扭頭問蓉娘:

    “灘頭村沒有學堂,難道要送進城裏頭去讀書麽?而且我聽說,要考童生,需要有人具結作保?”

    蓉娘當即回道:

    “文娘子,你聽我一言,倒不是我不相信庚哥兒,隻是有更好的出路給他。”

    “什麽意思?”

    “咱別去城裏頭讀書,每個府縣考生數量是定例,在京城裏考,那麽多名門弟子在一起競爭搶那麽幾個名額,咱們勝算不大,不若去偏遠一些的州府考,成功的機會大一些。”

    秦深很吃驚,還能這樣呢?

    不過想想,跟現代的高考政策其實有些類似。

    像浙江考生去名校的分數會很高,但偏遠一些的省份,分數就低了很多。

    她看向邊上的文琅,想問問他的看法。

    文琅沉吟片刻,後道:

    “這也是個可行的法子,隻是有一點冒險,朝廷有複勘之查,當地府縣報名的學子,起碼有一套完整的各人資料——這倒不難辦,最重要的一點,是口音上的問題。”

    秦深突然想到了什麽,以拳擊掌:

    “庚哥兒,你還會說你老家的話麽?”

    庚子明白了秦深的意思,回想了下,有些遲疑的點了點頭。

    文琅跟著道:

    “不必很熟練,隻一些平日用的方言便是了,既然如此,大可讓庚子在這裏求學,然後去老家應考。”

    “隻是,咱們既有此打算,便不能入學堂讀書了,隻好延請個夫子單獨教書。”

    蓉娘聽了這話,馬上想到了那個張秀才,便道:

    “我去找張秀才,他就住在在下沿村裏,離咱們這裏也近,方便庚哥兒讀書,且他現在正缺銀子呢,若能打點好,細心督教是一定的,也能為庚哥兒保守秘密。”

    秦深權衡了下,覺得還算可行,便道:

    “把小南一起算上,他是個讀書的料兒,你去做說客,就隻當為自家兄弟討他個人情。”

    這下輪到蓉娘和小南吃驚不已。

    “文娘子,小南、小南他是要進宮的呀。”

    “進宮與讀書又沒衝突,再說了,宮裏頭不是還有個司禮監麽?”

    秦深笑了笑,仰脖子把杯中最後一點薑蜜汁飲盡了。

    在蓉娘的道謝聲中,秦深落地砸坑,麻溜兒把這件事兒給敲定了。

    蓉娘負責去搞定那個張秀才,她自己則盤算著,拜師求學的束脩禮,還有庚子和小南讀書要用的書箱、文房四寶等等。

    恰好文琅也在,那明個兒便一起進城裏辦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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