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54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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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聲龍吟拔地而起,一道玄衣披荊斬棘,殺伐如魔,他腰際的軟劍寒光流溢,劍氣破空,劍魂化為遊龍,驚鴻決絕!

    死士們紛紛嗟歎:傳說中的驚鴻劍出鞘了!

    驚鴻劍,劍氣驚鴻,是一柄失傳已久的軟劍,從前是軍中之物,後來銷聲匿跡,再沒有出現過,竟未曾想被衛槐君藏在了身上。

    赤手空拳的衛槐君,他們尚且抵擋不住,遑論神兵在手的他?

    一番生死心態的轉變,讓殺手們幾乎奔潰,不再存有僥幸心理,‘誓不苟生,戰死方休’才是他們唯一的出路。

    完不成任務,回去也唯有領死,落入東廠手中,還不如自行了斷!

    如此想著,剩下的死士眸光決然,他們揮劍撲向衛槐君的氣勢,也越發的不要命起來。

    ……

    衛槐君已然殺紅了眼,他手中的軟劍如遊龍細絲,一旦纏上誰的脖頸,誰便應聲而倒。

    身上的玄色衣衫,被血染成了赤黑色,濕噠噠的一路滴著血水,整個人像從血池裏撈出來似得,宛如一尊修羅殺佛。

    陰鷙的獰笑聲,時不時飄蕩在山林之間。

    殺意逆風而起,不殺個痛快瘋魔,今夜他便不喚衛槐君!

    ……

    火勢越發不可阻擋,從林間一路燒到了崖邊,附近的樹木像是早早被澆上了火油,風一躥便燒了起來。

    秦深緊張的嗅覺失靈,現在低頭一聞,才發現了不對勁。

    她覺得熱氣上湧,須臾之間,那火噌得躥了上來。

    樹幹被火吞噬著,那火像一頭永不知饜足的饕餮之獸,不將樹幹嚼骨吸髓誓不罷休;它也欺負著秦深,張牙舞爪的擺弄醜惡猙獰的觸角,每在她的皮膚上燙出一片灼熱傷痕,它就愈加興奮,火焰高漲!

    “轟!”

    秦深不可避免的被火勢逼退,手勁兒一鬆,直直掉了下來。

    她砸在了柔軟的屍體堆上,手心可觸之處,皆是濕潤粘粘的血水。

    衛槐君殺人拋忘了理智,儼然已經顧不上她了,她為求自保,隻能狼狽的在屍體堆裏東躲西藏,好不容易避過了幾刀,現下迎麵刺來的這一劍,是如何也逃不過了——

    “娘,小心!”

    是庚子的聲音。

    他少年意氣,毫無畏懼的舉著家裏砍柴的刀,一刀砍進了殺手腹中,危急關頭,將秦深救了下來。

    秦深將其摟住,大聲問道:

    “你怎麽來了,我不是叫你套了車,帶著小妹他們先走嘛!你上山來幹啥子?”

    她的質問被火勢燒得稀碎,在刀光劍影中,顯得猙獰可怖。

    庚子終於尋到了秦深,還來不及為殺人感到畏懼後怕,便一把攥住了她的手,急忙道:

    “娘,是山裏慈雲庵來人了,晏子姑姑來報的信,我讓小妹帶人先走,自己來尋你跟爹,對了,爹在哪裏?”

    “孟冬?她在哪裏,小妹帶著她和孩子走了麽?”

    秦深見庚子點了點頭,心裏稍稍鬆了一口氣,後聽庚哥兒詢問文琅的行蹤,她方記起衛槐君這茬事兒來!

    她立刻想伸手捂住庚子的眼睛,不讓他看到衛槐君大肆屠殺的模樣,可顯然已經有些晚了——

    庚子傻愣愣的呆在了原地,他什麽都看到了。

    往日溫潤如玉,清朗似風的文琅,此刻卻成了殺人如麻的修羅閻王,這種衝擊徹底讓庚子奔潰了。

    “他、他……”

    他如何變成了這樣?

    幾聲女人歇斯底裏的慘叫聲,將庚子從迷惘奔潰中拉扯了回來。

    原來是村民被巡防營的官兵追捕驅趕,迫不得已上了山——逃出村子的主路已經被堵死了,最後的生機唯有從翻過青山,到另一頭的青山鎮去,可誰知山麓上已是火海一片,唯一能避的地方,就是這塊山崖處了。

    她們婦孺老弱,根本見不得這方地獄的慘烈,當即已有不少人,被嚇暈了過去。

    秦深拉起失魂落魄的庚子,想要往村民堆裏藏去,可村民早已亂了陣腳,四下奔逃,倉惶恐懼。

    後有追兵,這裏又是修羅地獄,大家亂了心神,根本不知如何逃出升天。

    尖叫奔逃,踩踏傾軋,不少人被死士順手抓走,用來做人肉盾牌,妄想擋住了衛槐君翩身刺來的驚鴻劍。

    衛槐君不會因其無辜而心慈手軟,他甚至都沒有猶豫一分,便將自己的劍送入了那村民的腹中!

    他的手骨跟著刺入腹腔,抬眸,衛槐君對上了藏在村民身後那個死士的眼眸。

    他笑得張揚剌戾,下一瞬,翻手一振!

    隻聽血肉撕裂之聲,那死士瞪出了死魚眼,一口鮮血吐出,倆人俱亡。

    “爹!”

    庚子萬不能相信眼前所見,他哭喊著撲了上去抱住“文琅”,他想要問問他究竟怎麽,為何見人就殺,方才他刺死的那個,是村口的劉大叔哇!

    衛槐君早已六親不認,況且他根本不認識庚子。

    一腳踢開了人,他手中驚鴻毫不留情的向庚子刺了過去——

    “不要!”

    秦深救之不及,跪在地上大聲叫了出來。

    其中的痛苦畏懼,讓衛槐君手腕一頓,錯開了劍鋒,並沒有刺進庚子的心口,而是偏過了他的胸膛,隻是刺破了襟口處的衣衫。

    另外半枚玉墜子,就這樣裸露在庚子的胸膛上,像一根刺目的銀針,牢牢紮在了衛槐君的眼裏。

    他稍稍尋回了半分理智,然後寬袖一卷,將人從地上拉起,隨即拋給了秦深,偏頭沉聲怒叱道:

    “滾。”

    庚子驚魂未定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卻憑著一股倔勁兒,還想衝上去。

    秦深一把拖住了人,然後捂著他的嘴巴,拚盡全力往後拖拽去,聲嘶力竭的勸道:

    “他不是你爹,庚哥兒,你冷靜一些!”

    “是,他明明就是……”

    庚子眼眶蓄滿了眼淚,強忍著沒有落下來。

    人堆之中,顯然有人聽到了庚哥兒的聲音,趁亂尋摸著靠了過來。

    “深姐姐,是我們!”

    小妹緊張的捏住了秦深的衣角,她也看到了殺人如狂的“文琅”,臉上寫滿了畏懼和擔憂,不知如何是好。

    秦深見荊小妹身後還跟著小南和幾個落刀的孩子,她的頭瞬間嗡嗡作響,不好的預感充斥在腦海中——果不其然,她在人堆的最角落,尋到了瑟瑟發抖、緊抱嬰孩的孟冬和晏子。

    “你們不是走了麽!”

    荊小妹甚是自責的低下了頭:

    “來不及了,從村口走的路被官兵封死了,他們喊著要捉拿什麽反賊,不能放跑一個人,見人就殺,特別是女人和嬰孩……他們還放火燒村子,根本藏不住了,我們這才被逼著上了山。”

    孟冬的聲音已經哭啞了,她睜著倉皇失措的眸子,對著秦深流淚道:

    “東廠,東廠的人呢?不是製定了詳細的計劃,後天就能送我們回宮麽?怎麽這些人、這些官兵找到了這裏?東廠的人都去哪了……”

    懷中的嬰兒啼哭了起來,孟冬像是一隻被踩到尾巴的貓,驚慌的躬起了身,將孩子飛快的藏進了衣服裏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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