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9空間完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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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之人是張家老二的媳婦傅氏,為人一向尖酸刻薄,好吃懶做,喜歡與人為難,仗著近來又給張家添了個小孫子,更加張狂起來。
沈柔不願與她爭執什麽,對她的話充耳未聞,隻是輕扶著秦深,要往南邊的屋子走去。
秦深看過了,這一方四合農家院,都是泥坯料的牆,茅草皮的頂兒,不抵風不擋雨,很是簡陋。
北麵的堂屋和東西邊的尚算好些,可南邊本該做灶房、廁間的小矮房,現下卻住了人,沈氏和張肅一家四口正是分到了南頭的屋子。
不等秦深進房門,張小魚拉了拉沈柔的袖子,踮著腳湊近了她的耳朵,嘰裏咕嚕說了一通話——
沈柔輕看了她一眼,點了點頭,徑自快步進屋子,沒多少工夫便出來了。
她走到了傅氏的麵前,泠泠開口:
“二嫂子,從前你挑挑撿撿,有什麽好的都搬去了西屋,我從未計較過什麽,但那些東西是留著給青木做小禮下定的,請你還回來。”
沈柔說話雖輕聲細語的,可其間氣勢一點也軟弱。
老二媳婦一聽像被踩了痛腳似得,當即跳了起來!
她先狠狠瞪了一眼張小魚,然後惡人先告狀,尖聲道:
“怎麽、怎麽說話的!啊?什麽屎盆子都往我腦袋上扣啊,賴我偷東西了是?誰稀罕你們家準備的定禮啊,沒金沒銀,隻有一些破脂粉盒子,幾匹三梭布,我拿了做啥子?”
她這話一出,邊上的秦深便笑了起來。
也是個沒腦子的,說說自己沒拿,具體有些什麽東西,倒是清楚的很。
秦深這一笑,更加惹怒了傅氏,她雙手叉腰,指著鼻子罵道:
“勾兒的啞巴東西,輪不到你來笑!咱家不收你,麻溜走了,多雙筷子多口子人吃飯,就沒這個道理!”
沈柔擰著眉道:
“咱雖然住在一個院子,可已是分了家的,各自掙錢糊口,每月另交銀子給爹媽做夥食費,咱老三家要添什麽人口,與你有什麽幹係——再說這小禮是我月前就備下的,十五就要議親了,豈能拿這些東西開玩笑?”
傅氏鐵了心不肯還,一副‘你能拿我如何的模樣’無賴樣,隻道:
“窮得都吃不上飯了,娶什麽媳婦兒?論我說還是黃了,娶了人家姑娘來,也是幹吃鹹菜的命苦。”
沒輪到沈柔說話,張肅便忍不住了。
他看到遲遲從地頭回來的張家老二,上前就揪住了他的衣領,拽到了院子中央,怒道:
“你婆娘拿了青木的定禮,你若不好好管教,我來替你!”
張老二有些莫名其妙,他剛從地裏回來,忙了一日累要死,又聽見好脾氣的老三發了火,便知自己婆娘這次真的過分了。
他瞪了過去,舉起了鬥大的拳頭,質問道:
“老三說的東西,你可拿了沒?”
傅氏雖然潑悍,但骨子裏很怕張老二,見他凶神惡煞的模樣,當即慫了下來:
“我、我沒——哎喲,別打,我隻偷拿了一匹布哇,也不是值錢的料子,隻是喜歡上頭的花樣子,大不了我把自個兒箱子裏的那匹靛青色給她,就當是換的唄!”
沈柔見她應了一匹布,卻仍搖了搖頭:
“不止,剩下的東西呢?”
傅氏撇了撇嘴,不情不願的抬起下巴,示意了堂屋和東邊:
“被老大媳婦拿去了些,那兩罐值錢的,被娘拿去了——聽說這兩罐宮粉,現在老值錢了!賣宮粉那作坊鋪子,不知咋得,關門拉!這下好了,聽說宮裏宮外,這粉的價錢翻了好幾倍,許多大商在高價屯貨哩。”
秦深聽見“宮粉”二字,心中一緊——
又得知作坊鋪子也關了門,對蓉娘、毛嫂子他們的去處,自然也掛在了心上。
本來她還打算等身子稍好一點,就去京城的毛氏藥鋪找人,畢竟當時留下的囑咐,是讓大家逃離後,都在藥鋪碰頭的。
“我去找她要回來。”
沈柔提步就要往堂屋去,還未敲門,婆婆喬氏就自己出來了。
她頭上包了塊青布抹額,一身老舊的青灰棉襖,吊梢眼淡眉毛,臉上肉耷拉了下來,一臉不高興的樣子。
“是我拿的——鎮子上的王老板正在收這宮粉,一罐五兩銀,我拿了兩罐換了十兩回來,夠咱一大家子開銷大半年的了!真是不會過日子的,下定禮,隨意再換一樣不就結了?又不是親生的娃兒,這麽上心做什麽?”
沈柔沒想到,自己提前備下的宮粉,現在居然漲到了五兩銀一罐了!
她也曾出入王府,衛厲拿過許多珍貴的脂粉膏水給她,她當初正是看中了宮粉細膩的粉質,才咬牙花了大價錢,替青木買了兩罐做定禮備了下,現在根本沒有其他多餘的錢,可以另出一份定禮了。
“您如若賣了,也把銀子給我,我另給青木備禮去。”
沈柔這話一出,氣得婆婆喬氏胸膛起伏,臉拉得比驢臉還長:
“你還好意思問我要錢,每個月吃飯的銀子,你和老大老二給我一樣的,你怎得不算算,你多了幾口人吃飯?現在又撿來一個丫頭,倒是把這錢給我添上?”
張肅鐵青著臉,雖然一直孝順爹媽,可也忍不住頂了一句回去:
“小魚幫著家裏燒飯洗衣,青木下地幹活兒,他們不敢吃多,吃的都是挑剩下的菜飯,孩子們何曾抱怨過一句?”
“咱張家收養他們,已是天大的恩情了,幹點活兒又怎麽了——好了,別說了,這銀子我是不會給的,就當收了這個丫頭的飯錢了,看著病懨懨的樣子,少不得又得吃藥,別提幫什麽忙了!”
喬氏撂下這句話,捶著老腰扭身回屋了。
傅氏迫於張老二的壓力,不情不願的從屋子裏,翻出了那塊青色的三梭布。
她塞到了沈柔的懷中,鼻下輕哼一聲,也拉著丈夫回屋哄孩子去了。
沈柔輕歎無語,抱著東西進了南屋。
秦深看了看屋子裏,一溜長矮房子被隔出了內外兩間,裏頭的土炕上,隻留著一副被褥枕頭,炕邊上還搭了一張竹板床,像是張肅睡得。
外頭隔間,是用條凳臨時搭起來的床板,是小魚和青木睡覺的地方。
“姑娘就睡炕上,你身子不大好,莫要再受了涼。”
沈柔替她鋪好了床,順手將那匹青灰色的布,塞到了炕尾的角落去。
那角落原先整齊擺好的定禮,現下被翻得一塌糊塗,便是一籃子數好的雞蛋,這會兒數數也少了好幾個。
張小魚眼睛紅紅的,立在邊上,想說些什麽,卻又忍了回去。
沈柔摸了摸她的腦袋,輕聲道:
“沒事兒的,娘再想辦法。”
張小魚知道家裏的境況,很難再拿出錢來準備定禮,但哥哥青木好不容易說下了一門親,若連一件像樣的定禮都拿不出手,一定會叫女邊看不起的。
隻是她明白自己的身份,不是這個家裏親生的孩子,養父母能做到這個份上,已是很不容易了,她自不敢再要求什麽。
懂事的點了點頭,然後幫著沈柔一起收拾床鋪,把一家人晚上睡覺的地方規整了出來。
秦深默默坐在一邊的條凳上。
她看著張小魚委屈卻隱忍的小臉,聽著張肅無能為力的長歎聲,她決定幫一幫這戶人家,也好報答沈氏的救命之恩。
輕輕拍了拍小魚的肩,她口不能言,隻好用手比劃著,告訴小魚,她希望有個稍大一些的澡盆,可以讓她洗一個澡。
小魚聰慧伶俐,很快明白了她的意思,隻是為難開口道:
“沒有那麽大的,隻有一隻矮盆子,倒是能坐下人,你要麽?”
秦深知道非常時刻,也沒法講究太多了,隻要能讓她進入空間就行。
點了點頭,她雙唇翕動,用唇語道了聲謝。
“不謝,我弄好了來叫你。”
小魚笑了笑,推了房門離開了。
等燒好了熱水,擺好了木盆,秦深脫去衣裳,顫顫抖抖的跨進了木盆當中。
半仰躺著,勉強讓水過了肩膀,她低頭看了看脖頸上的玉墜子,等待自己進入靈泉空間。
玉墜子光芒大盛,發出灼熱的溫度。
胸前的紅光一閃後,她再次進入了靈泉空間。
秦深掬了一捧靈泉水,先喝了個半飽,覺得自己身上稍稍有了些力氣,才長抒了一口氣,心想著——
宮粉的製作,其中最關鍵之處,便是這靈泉水。
既然現下有人高價在收,她便再做一些出來,幫著家裏掙點銀子,渡過難關就是了。
她裝了一些靈泉水,然後遊到了石岸邊,等著時間過去,然後離開空間。
可意外的是,原先這個時候她應該已經被迫離開了,可今日,她居然長長久久的留了下來?
意識到不太對勁,她四下環顧,發現原來靈泉邊上是一層層霧靄,叫人窺不破泉後疏林中的東西,今日卻能看見了!
她心下驚訝無比,嚐試撐著岸邊的石塊,往靈泉岸上爬去。
這次,並沒有無形的結界阻止她!
她輕而易舉的爬上了岸,第一次站在了靈泉邊的泥地上。
後麵的疏林秘境也呈現在了她麵前——
她……她的空間竟然完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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