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28解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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靄宋眸光發寒,緊緊盯住了衛槐君。
萬不得已時,他寧願承認毒殺秦深,自己受過,也不願讓她無辜背負合謀、毒害龍子的罪名。
皇帝鎖著眉宇,長時間沒有吸食水煙的他,心情變得焦躁起來。
不願意在這件事過多牽扯,把一切交給東廠去辦,他十分放心,便懶懶開口:
“愛卿打算如何處置?將其當庭杖殺麽?”
他揚手一指,點在了秦深的頭上。
衛槐君失笑一聲,濃墨重彩的眉眼,妖冶又詭厲,他淡淡開口:
“她又非元凶,殺她做甚麽?”
他話音甫落,自有侍衛架著一個宮娥走了進來,將人摔在地上,左右侍衛抱拳稟報:
“陛下、督主,已審問過了,供認不諱,投毒之事卻是她所為——隻是她方才畏罪咬舌,妄圖自盡當場,被屬下發現,及時救了回來,但已口不能言,恐怕說不出什麽了。”
衛槐君點了點頭,掌心一攤,輕道:
“口供呢?”
“在這裏。”
侍衛奉上了按著血手印的供狀,交到了衛槐君的手中。
他抖開供狀掃了一眼,寡淡笑道:
“陛下,是襄雲殿的灑掃宮女,不過為了襄王這一樁情事,她起了妒忌之心,這才有了殺人的念頭。”
手一鬆,供狀落到了小太監的手中,小太監搗騰著小碎步,噔噔走到龍案邊兒,把東西遞交聖覽。
皇後對衛槐君大失所望!
這等千載難逢的機會不把握,日後等敵人有了戒心,再下手可就難了。
明明衛槐君心思縝密,不可能不懂其中關鍵,如何不乘勝追擊,重創襄王,反而迂回尋了個替死鬼,也要幫襄王解圍?
總不可能,是為了救這個宮女吧?
皇後沉下了臉,當即冷聲道:
“慢著——既是投毒謀害,你又如何解釋糖衣的事?”
衛槐君口氣悠然,他不緊不慢的開口,給了皇後一個意味深長的笑意:
“太醫說有,就一定有了麽?那如何證明,這糖衣是原先就在茶麵中的,還是後來叫別人添進去的?”
不等皇後回答,衛槐君輕踢了一腳跪在地上的送食小太監:
“本督問你,你送茶飯過去的時候,可還溫熱?”
小太監嚇得抖如篩糠,自不敢隱瞞,當即磕頭道:
“奴才不敢說謊,是從膳房出了鍋就端走的,奴才害怕路上叫風吹涼了,特意罩了塊軟布,一定是溫熱的,絕不是涼的。”
“好——太簇。”
衛槐君扭過了身子,拊掌輕聲吩咐。
太簇領了命,立刻捧上了一碗尚溫熱的茶麵兒,還一些糖衣。
衛槐君伸出修長的手指,輕撚起一片,丟到了茶麵中,不過瞬息,糖衣就消融殆盡了。
很明顯——毒碗中的糖衣一定是後來冷掉了之後,有人添進去的。
座上的皇帝看得明白,心裏更加震怒,一拍龍案怒聲道:
“這究竟是怎麽一會事,都當朕是傻子麽?!”
龍庭之怒,所有人都跪了下來,衛槐君沒有辦法,亦躬身低下了頭。
“陛下息怒——此事宮女投毒謀害是真,有人借此事意欲挑撥也是真,臣會徹查清楚,不讓皇後和貴妃之間,再生嫌隙。”
他這話說的好聽,哄得皇帝長抒一口氣。
“朕相信你,要找出誰敢這般愚弄朕,立斬不赦!”
他撂下了話兒後,便再難支持住。
他立刻招手,喚來小太監攙扶著上了輦轎,然後往自己的寢宮去了。
皇帝一走,衛槐君冷淡的直起了身。
他一個眼神示意,自有侍衛圍了上來,將宮女亂刀砍死在當場。
血濺了秦深一臉一身,那溫熱滾燙的鮮血,卻半點也沒有溫暖她此刻冰冷的心。
眾人散去後,靄宋本想去攙扶起秦深,卻被萬貴妃一個眼神製止了。
他心裏也明白:今日為了幫她解圍,他說了那樣的話,其實已然置她與風口浪尖了。
若再行親昵之舉,恐怕這種投毒加害的事情,日後還會更多。
咬了咬牙,他隻好收回了手,漠然離開坤寧宮。
……
殿中再無別人。
衛槐君挪步,走到了秦深的跟前,輕笑道:
“怎麽了?腿跪得麻了?你向來在本督麵前牙尖嘴利,肆意妄為,像今日這般跪行大禮不起來,還當真不習慣了。”
秦深別開眸子,扭過了臉,並沒有搭理他的話。
那替死宮女慘死的模樣,一直在腦海中揮之不散,她心口處堵著一團棉絮,說不出的感覺。
她不是聖母,生死麵前,人都是自私的。
她會慶幸那宮女死了,幫她解了死劫困境,但同時她又很難過,這種複雜的心情,讓她如鯁在喉,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衛槐君似乎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淡淡道:
“你不必難過,我割了她的舌頭,並不是怕她矢口否認——她的確是投毒之人,本督不屑冤枉一個女人。”
秦深怔然抬起了頭,對上了衛槐君涼薄的眸眼:
“那、那你為何不讓她說話?”
“她雖是投毒之人,卻不是主謀,我不想她把那個人攀咬出來。”
“主謀,你知道是誰?”
秦深仰著頭,一瞬不動的看著衛槐君。
他笑了笑,伸手撫過她的臉頰,用微涼的指腹揩去了她臉上血跡:
“主謀是誰,你難道心裏沒有數麽?”
秦深眸色一沉,她想過會不會是荊禾,卻很快否認了。或許糖衣之事是他所為,想借這件事,讓襄王重重的吃上一跌,但一開始就想要她死的人,一定不是荊禾。
除去荊禾,那隻有她了——晏子!
如果是晏子,為何衛槐君不願牽扯出她?
難道他在忌諱晏子?有什麽是衛槐君也無法掌控,且十分在意的?
秦深將一係列問題串聯起來,她就想明白了。
晏子掌握的秘密,是惠王的真實身份,而衛槐君顧忌的也正是這一點。
晏子要除去她,不願親自動手,卻攛掇襄雲殿傾慕靄宋已久的小宮女下手。
衛槐君明知晏子是主謀,卻不願小宮娥攀咬,怕晏子狗急跳牆,為求自保,將惠王之事訴諸於口。
“你明明知道他不是,為何還——”
“對於我來說,惠王是誰,並不重要。”
衛槐君伸手,欲將秦深攙扶起來。
隻是秦深跪得時間長了,小腿發麻,膝蓋根本沒有力氣。
她踉蹌失了重心,向他懷裏撲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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