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1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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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槐君忍耐著體內的燥熱,他很清楚這是什麽東西。

    不是尋常宮中助興的歡藥,而是要他性命的烈性歡毒!

    這毒下在太監身上,就是要他性命的,若是尋常男子,找個女子發泄了也能保下性命。

    可他如何行事?

    別說尋個女人發泄,他心中不願,即便解了毒,也是欺君大罪。

    這麽多人看見,便如他這般權勢滔天,說一不二的,一旦落了內閣口實,左右還是一樁麻煩事!

    秦深見其反應,也覺得不太對勁兒。

    那股淩冽的殺意,亦如當時臘月初八,他在灘頭村入魔時的殺氣,一模一樣。

    她從座上站了起來,擰眉看向了他:

    “你——你怎麽了?”

    衛槐君對上了秦深的目光,他懷疑屋子裏的每一個人,獨獨沒有懷疑過她。

    “你回去,離開這裏。”

    他忍下了欲火,攔腰抱起了身邊那個端茶來的俏宮女,大步往隔間裏走去。

    門被重重的關上了。

    秦深心中惴惴,雖不知發生了什麽事兒,可見他燒紅的眼角,暴漲的殺意,怎麽肯自己離開驗身處?

    他、他抱了那個女子進去作甚麽?

    該不會……該不會?

    秦深念頭一出,自己也覺得荒唐。

    她快步走到了茶幾邊,拾起一片茶杯碎片湊到了鼻下,輕輕一聞,已然變了臉色。

    是誰做的?

    這茶葉、杯子都是一整套收著的,專門為了衛槐君驗身備下的東西。

    是誰要他出醜?甚至於要他的性命!?

    秦深沉下心,想著種種可能性。

    萬貴妃?鄭清流?還是……襄王靄宋?

    她腦子一片混亂,也不知道自己在緊張擔心什麽。

    衛槐君又不是一個真太監,不會被這烈性歡藥逼得送了性命,他方才已經抱了個女人進去,一定會沒事的。

    而且這個宮女來得也蹊蹺,顯然是有備而來,專門為他準備下的解藥。

    對方好像知道衛槐君的秘密,且安排了一個人來救他,妄圖從此拿捏住了他的把柄,好利用驅使他?

    腦中突然閃過一道光,她想起了剛才窗外的異動,怕不是那隻黑貓,是有人真的聽到了什麽,以此來試探的!

    再來不及多想,秦深隻聽屋中女子一聲尖叫,心裏緊緊揪了起來。

    奔至房門之前,她欲推門的手,卻遲緩了下來——

    心裏一陣陣的難受,不知道自己在猶豫什麽。

    毛豆小跑至她的身邊,急得直跺腳:

    “哎呀姑姑,督公這是怎麽了?他、他帶著宮女兒進去,莫不是要那什麽!這可是驗身處,姑姑剛給他圈了名的,太放肆了,咱們——可怎麽交差啊!”

    秦深心煩意亂,滿腦子都是進不進去的抉擇。

    她覺得毛豆的話入耳有些刺,卻一時沒有想明白,到底哪裏不對勁兒。

    女子喘息聲越來越重,透著門縫傳過來,秦深臉色愈加沉了下來。

    心裏像能擰出醋來般的酸,秦深咬了咬牙,扭過了身子。

    她的後脊背抵著門縫,卻再沒有勇氣闖進去。

    漸漸的,女子的喘息聲越來越輕,她開始覺察出了不對勁——這歡好之事的呻吟,怎麽這麽痛苦啊,感覺要死了一般?

    與毛豆對視一眼,兩人點了點頭,心中默數了一二三,一起撞了門進去!

    入目處的景象,還是讓她驚在了原地……

    小宮女整個身體痛至扭曲,像是一寸寸被折斷了骨頭,臉上布滿了恐懼之色。

    衛槐君眼角燒得血紅,他像鬼魅一般逼近她。

    一股幽然決絕的冷香泛起,他的瞳孔冰涼空洞,似是要吞噬她全部的生命之息。

    薄唇輕啟,刻骨的寒,他獰笑著緩聲道:

    “不說麽?”

    “……”

    宮女連承認的機會都沒有,她的指節已被一點點的折斷。

    就像平日裏鬆快關節時發出的那種“咯咯,咯咯”的聲兒,似是奇鬆平常,隻是錐心疼痛。

    十指連心,這樣的懲罰不會流血,緩慢且溫柔,卻遠比淩遲剜肉更為煎熬,令人更期盼死亡的解脫。

    “喔……折完了,接下來……是肋骨。”

    衛槐君兩根修長的手指攀上了她的腰身,一點一點遊走而上——

    他指尖落下之處,是她骨頭碎裂的聲音,十二對肋骨,一排俱碎,斷裂的刺骨毫無停歇的侵襲了內髒肺部,連呼吸都變成了一種折磨……

    宮女幾欲昏厥。

    她癱軟在地上,身體弓著,成了一個屈辱怪異的姿勢。

    骨刺在身體裏橫行,是他賜予了一具新的骨架,一具將器官擠壓零碎的妖魔之骨。

    她想死,立刻馬上,從未如此期盼過死亡的到來!

    後背的脊椎已被擰斷,隻有交差橫行的刺骨勉強支撐著腦袋,喉頭是嘎嘎沙啞之音,為求一死,她拚著所有的力氣呐喊,這聲怪異如鬼,駭人入骨:

    “救我——救、救我!”

    她痛苦的目光落在了秦深的身上。

    衛槐君的怒火與欲念交織在一起,他為了壓製住體內的情欲,隻好轉換成殺意怒氣,以此發泄出來。

    他順著宮女的眼神看了過去——

    秦深本能的搖了搖頭,示意並不是自己做的。

    她雖生氣,抱著捉弄他的念頭,可如何會下那等東西在他的茶水中?又恰好安排了貌美的宮女來替他解毒?

    看著衛槐君赤紅入魔般的瞳孔,秦深也沒有信心,自負的覺得他會選擇相信她。

    畢竟,方才是她先開始的捉弄和玩笑。

    衛槐君冷笑一聲,那陰鷙的笑不帶絲毫感情,陰冷令人絕望。

    他飛身迫近,秦深嚇得脖子一縮,閉上了眼睛!

    可意料中的疼痛沒有到來,耳邊卻是毛豆痛呼之聲!

    她立刻扭頭看去,見毛豆被衛槐君勒住了脖子,狠狠甩到了牆上。

    “毛豆——”

    秦深大呼他的名字,跑去地上將人扶了起來。

    被衛槐君一摔,他已是五髒俱碎,眼神渙散,口角處不斷的流出血水來。

    “你別怕……我、我會醫術,我能治好你!”

    “咳、咳!姑姑……”

    毛豆的眼中沒有抱怨也沒有恐懼之色,好像已經料到了這般結局。

    隻因那宮女被扭斷了骨頭,脖子軟軟垂著,她望向秦深的目光,其實是對著毛豆看過去的。

    他才是窗外偷聽、下藥、指使之人。

    “為什麽,你這樣做,究竟為什麽?”

    秦深鼻子一酸,拚命擦著他嘴邊的血漬,可越擦越多,她心裏明白:

    毛豆已經救不回來了。

    毛豆也很難過,他從懷裏掏出了一隻麵兒人,是照著秦深的樣貌,請匠人師傅捏的,惟妙惟肖,連生氣時的表情也捏了出來。

    “那日、那日挨板子,打的是死板子……是、是我應承,才、才……改——姑姑,這個……給你,可惜……白費你的……金瘡藥了……”

    “你!你應承誰了?”

    秦深又生氣又難過,心裏藏了這麽大的事兒,他還整日沒心沒肺的嘻嘻哈哈。

    半句也未曾與她透露過!

    毛豆沒有把那個人的名字說出來,已睜著空洞的眼睛,死去了。

    秦深手腳冰涼,這是衛槐君第一次殺掉她身邊的人。

    可他卻絲毫沒有覺得愧疚,冰冷的眸子中,是森冷的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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