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槐君言出必行，效率高的出奇！

    不過十來天工夫，他便將這份聘禮送到了秦深的麵前。

    灘頭村煥然一新，磚瓦房舍都被拆除了，原先幸存下來的村民，也得了一大筆補償款，把房子賣給了衛槐君。

    他將灘頭村變成了桃林，放眼望去，山澗綠意，桃之夭夭。

    入村的鄉道，被拓寬修成了磚石地，可以容兩馬並駕的馬車，順趟平緩的駛進來。

    這鄉道兩邊皆是四月桃花，一直通往桃林中唯一的翠綠竹林——秦深的西林院子。

    院子還是留著原來的模樣，添磚加瓦，不過精細的修繕了番，並沒有太大的改動。

    衛槐君說，來日卸了朝權，他便和秦深到這裏歸隱。

    山裏還有田地，院外便是桃花林，要與她紡紗耕作，清賞四季之花。

    若閑得慌，還能經營點小生意，冬日了也可以去溫泉泡個澡。

    應他所說，他把竹林後的溫泉處改造了一番——

    造起了幾進竹製的清雅院落，另掛起來銅鎏金的招牌，上書了四個鬥大的字，便是“香湯溫泉”。

    衛槐君駕著車馬，領秦深出宮來看的時候，香湯池已經連婢女、小廝都招好了。

    就差她點個良辰吉日，放一串掛鞭，便可開門做生意。

    衛槐君告訴她，這一夜起的桃林和香湯池子，早已在京城傳得沸沸揚揚了。

    人一聽說是專門為女子服務的湯池，且是天然的溫泉，不是大鍋子裏燒出的熱水，都翹首盼著，想來試試鮮。

    雖現下四月份，不比臘月浸湯的人多，但衝著另外一件要緊的東西，也能叫她生意爆滿，日進鬥金。

    宮粉。

    宮粉作坊關門已久，市麵上再買不到宮粉了，越用越少，價錢自然水漲船高。

    現下，聽說這處香湯溫泉，得了宮粉製作的手藝，打算擺賣出來——這消息，足以引得大批朱門小姐、官家太太卯足了勁兒，抬著頭等它開門營業，好來搶購囤貨。

    秦深與他走在鵝卵石的小路上，從西林院子往香湯池去。

    看著這裏的變化，她不禁感慨道：

    “有錢真是好，一夜起的桃花林，還有這些竹樓雅院，太厲害了。”

    衛槐君負手並肩而行，寬袖逶迤，麵容清俊。

    “我可沒有那麽多的時間和耐心，你懂的。”

    他話中有話，輕佻的語調，鑽到了秦深的耳中，惹得她麵若桃花。

    “貧嘴！等著吧”

    秦深抿著笑，揚著小巧的下巴，加快了腳下的步子，往香湯池走去。

    衛槐君立在她身後，目光落在了她的身上——

    他收起了嘴邊的三分笑意，眸色沉了下來。

    他的時間……真的不多了。

    秦深這幾日，有兩件喜事在心。

    頭一件兒，是她心心念念的香湯池子開業了。

    生意火爆，隻能采取預定人數，憑木牌子進場，饒是這般，她一日分派出去的木牌子，還是在市麵上炒到了極高的價錢。

    第二件，是她尋到了蓉娘，且蓉娘已有了身孕。

    蓉娘自去歲從灘頭村大難中逃生後，被路過的鏢局所救，她雖心裏掛記家中之人，但不能忘恩負義，直接一走了之，隻好跟著鏢局一起押了趟鏢兒，操持茶飯報了救命之恩後，才隨著鏢局一並回京，匆忙來了灘頭村尋人。

    隻是這裏大變了模樣，她和山子的茅草屋也被移為了平地。

    去官府一問，隻說山子已經死了，她下沿村的娘家人領走了撫恤和賠償銀子。

    若非肚子中有了山子的遺腹子，她也想一並隨著山子去了。

    她早和娘家斷了親，唯一能傍身生活的銀子，卻被爹媽領走了。

    她也曾回去討要過一次，卻被爹媽趕了出來，說從未拿過賠償銀。走投無路之下，她在桃林遇上了秦深，免不得落淚哭嚎，將心中的委屈和悲慟都訴了出來。

    秦深好生安撫，將她留在了香湯池子。

    隻說一切由她來照顧、看胎，一定讓她把山子的血脈平安誕下來，日後起宅子、買田地、過日子她都願意幫助蓉娘。

    蓉娘是個有心氣兒的，不肯白拿秦深的銀子，更是盡心盡力替她幹活，操持著香湯池的生意。

    倒不是幹粗活，而是幫忙製作宮粉，免去了秦深宮裏宮外兩頭跑的疲累。

    原先作坊開在毛氏藥鋪的時候，便是她經手的——

    宮粉由蓉娘操持著，秦深也放心了不少。

    有了衛槐君身份的加持，她作為宮女，可以破例出宮，無人敢攔，隻是落鑰之前必須趕回去，不可宿在外頭。

    衛槐君也勸過，何苦再當這驗身處的小宮女兒，不如脫了奴籍，放出宮去，就住在西林院子，好生經營生意就是了。

    秦深不願。

    她進宮就是為了虎子，現下虎子困境未解，她如何能半途而廢？

    宮外的生意一定要做，她要為虎子掙一些錢。

    將來他離開了錦衣玉食的生活，她不希望他覺得落差太大，心裏難過，所以想要給他，她能掙來最好的生活。

    甫一出宮，她便坐上了馬車，直赴灘頭村去。

    一路顛簸搖晃，到了村口，她挑了簾子看去，已能瞧見方圓幾裏的桃花盛開，花香沁脾。

    各色大鞍車、錦色轎子在村口排起了長隊，都是等著去香湯池子的。

    秦深跳下了車，付了車把式十幾個錢，從桃花林中穿過去——這裏原先的小道她熟悉的很，沒有必要非從大道往裏頭擠。

    很快到了竹林中，迎麵春風吹來，泛著竹子的清香味兒。

    她踩著鵝卵石鋪就的小路，繞過曲折的竹闌小橋，邁進了竹樓鋪堂。

    大門外，是穿著月白長袍的掌櫃、小廝招待客人。

    隨行伺候的男跟班、車把式，也有外頭的大池子可以泡，有茶飯供應，半點不會委屈。

    正經的女客邁進了門，自有嬌俏的婢子接待——

    客人拿了號牌圈在手腕上，再被引著去往香湯池子。裏頭一應消費、吃食茶點、按摩拔罐、敷臉美容、都記下牌子號，等出來了一應結賬便是了。

    雖是天然的溫泉池子，但架不住人多，秦深還是分出了鍋爐房。

    再將湯池子分成了前櫃池塘、盆塘、官座、雅座三個部分。

    池塘很大，是給隨行伺候的丫鬟們、婆子泡的地方，用的是鍋爐燒出的熱水。

    盆塘是小浴池，四方瓷壁，幹淨雅致，用的天然的溫泉水，招待一般的小姐女眷、官太太，都是盆塘。

    再往後，是官座和雅座。

    這兩個池座，隻招待有頭臉的女眷。

    一間間帶池子的房間，還有歇息的臥榻，桌椅，住上幾天調養也是好的，這裏用的是秦深從空間裏弄出來的靈泉水。

    因為靈泉水珍貴異常，故而很少人能享受到官座和雅座的招待——像天字一號的雅座，她從不對外，隻留著給衛槐君和自己。

    除了湯池子，她還開設了拔罐、美容、美食、美膚各色服務，作為附加的收益。

    便是泡完湯要走了，她們也能在大堂帶兩罐名揚京城的宮粉、幾塊美白嫩膚的香皂回去。

    ……

    秦深走進堂中，尋到了櫃後的蓉娘，將自己新寫的美容方子遞給了她，笑著道：

    “喏，七香嫩容散，洗臉洗浴時，敷上便是了——除了嫩膚，還能去角質呢。”

    蓉娘接過了方子，有些不明白問道：

    “角質？”

    秦深嗨了一聲，擺了擺手笑言：

    “就是可以把咱們手肘跟、腳後跟的粗皮老繭都消磨掉，讓皮膚更加嬌嫩一些。”

    蓉娘恍然，細細讀了上頭的方子，不是什麽稀罕的藥材，便點頭道：

    “好，我即可差人去辦了來，多少銀子的價，你可有主意？”

    秦深沉吟片刻，抿唇道：

    “我雖定了一兩銀敷一次，卻想推療程——比如十兩銀二十次，這樣為了這些療程，她們也會多多的來這裏的。這樣吧，推個活動價兒，買一罐宮粉，多添半兩銀子，便可享受一次七香嫩容散，每人限一次，覺著好，便推療程吧。”

    蓉娘明白了她的意思，笑容晏晏：

    “你不掙錢誰掙錢？一腦子主意，是我這個笨人這輩子也想不出來的！”

    秦深有些汗顏，不過剽竊現代老東家的一些忽悠套路罷了。

    倆人正說這話，前堂突然吵嚷了起來：

    “怎麽的，怎麽得，狗眼看人低？我有的是錢，給我一處官座，我要最好的！”

    秦深和蓉娘皆聞聲看去，見那婦人，倆人都大吃一驚！

    “娘？”

    “徐媽？”

    竟是蓉娘的斷了親的老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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