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52許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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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槐君拿起毛巾,替她擦拭頭發上的水漬。

    隨後,又剝下了她身上像海帶一般皺巴巴的褻衣,重新幫著披上了幹淨舒適的裏衣。

    秦深本還有些不好意思,但比起方才兩人做的事兒,這會兒也心態麻木,隨他去了。

    她盤腿坐在軟塌上,邊上是新切的甜果。

    拿小竹簽插起一塊,丟進嘴裏,涼悠悠、甜膩膩的。

    衛槐君把玉墜子解了下來,繞道她的身後,替她戴了上去,笑道:

    “表現不錯,獎勵給你了。”

    秦深低頭看去,心中無奈:果真為了這個玉墜子,真是豁出老臉老命去了!

    衛槐君挨著她邊上坐下,懶懶靠在了榻上,斜睨了一眼問道:

    “天色不早了,你還不回宮去?不如我替你脫了宮籍,索性出宮來吧?”

    “不成!”

    秦深一聽說時辰不早了,便準備下床趿鞋,換衣服回宮去。

    衛槐君見其火急火燎的模樣兒,伸手拉住了人:

    “倒也沒那麽急,把瓜吃了,等下我送你回去。”

    秦深重新坐了回來。

    既說到留在宮裏這件事,她心裏有些話,也很早便想問了。

    隻是一直沒勇氣開口,生怕自己的要求,在衛槐君對弈的布局中,是一件讓他十分為難的事兒。

    “惠王,我是說虎子,你們真的要拱他坐上太子之位麽?”

    衛槐君眸光坦然,涼薄開口:

    “是的。”

    秦深早該知道是這個答案,頹然的低下了頭。

    “人人都說皇帝好,可我看著卻不好,本就是呱呱落地農家的娃娃,怎就變成太子了呢,他還那麽小,與你們來說,隻是一個擺布的棋子而已。”

    衛槐君撫上了她的後背,輕笑道:

    “你想要的我都明白,隻你記住,我與皇後不是一路人——雖然眼下我與她目的相同,可骨子裏我要辦的事兒,卻不單單隻這麽一個太子之位。”

    “你、你想做什麽?”

    秦深扭頭過去,對上了他沉色的眼眸。

    衛槐君笑而不答,隻轉了話鋒,反問了一句:

    “你會相信我麽?無論我現在做了什麽,將來,我一定把他平安交到你的手裏,不會讓他淪為皇權爭鬥的犧牲品的。”

    衛槐君從沒有與她許過什麽重諾,他行事乖張剌戾,自我為尊,不需與人解釋,更不需承諾什麽。

    今時今日,為了她的感受,他肯說下這樣一句話,她心裏是欣喜愜懷的。

    “隻當太子,不當皇帝?”

    她雖還是不太明白衛槐君想做甚麽,但本能的已經相信了他。

    衛槐君半闔著眸,掩住了其中深藏的心思,輕笑著點了點頭。

    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

    “走吧,是時辰該回宮了。”

    “好。”

    秦深換了身衣服,挽好了頭發,與衛槐君同坐大鞍車,離開了灘頭村。

    接下去的日子,秦深一直在宮內宮外兩頭跑,十分忙碌。

    衛槐君卻出人意料的不見了蹤跡,不僅白天在香湯池看不見人,連晚上矮房也不見他。

    就是來,也是深更半夜極晚才回來,她熟睡已久,他也疲累不堪。

    幾乎是沾枕即著,兩人連句像樣的話都沒說上。

    秦深不禁覺得有些失落,熱戀期這麽快就過了麽?

    下了馬車,她繞過竹林間的小道兒,邁進到了香湯池的大堂——

    蓉娘笑著迎了上來:

    “你那嫩膚的方子極好用,試用過的十個裏頭,有八個會肯討錢續買療程,這美容方子上的收入,要大大多於沐湯的錢了!”

    秦深聞得這個好消息,自然也是欣喜萬分的,笑著揚眉:

    “湯池子隻是一個底,能收人家多少錢,小吃茶點,也都是市麵上的價兒,隻這嫩膚美容上的錢,是最好掙的了,隻要真的有效,讓人變美,你賣多少銀子也會有人買賬的。”

    蓉娘樂得一笑:

    “也是,這些女眷小姐,本是不差錢的!首飾錦衣再貴,也不及自己的臉蛋要緊。”

    正說這話,蓉娘像是想起到了什麽,拉上了秦深的袖子,低聲道:

    “你可知道禦貢水煙?”

    秦深驚訝的看向了蓉娘,示意她繼續說下去。

    頓了頓,蓉娘顰眉一蹙,擔心開口:

    “我聽說這種水煙,是特製的,能叫人上癮,原先是因量少,故而隻是禦貢之物,最多也是在建州皇親貴族之間才有,可現在民間也有了,但凡有些銀子的建州氏族,都能在黑市買的到。”

    她拉著秦深,到了外頭池塘、裏頭盆塘去掃了一眼——

    不少女人也依賴上了水煙,泡在池子裏,一口口嘬著長煙嘴,飄飄欲仙的模樣。

    “你瞧……連女子都這般,可想那些建州旗下子弟了,聽說建州兵已經叫水煙給掏空了,成了寅吃卯糧的軟腳蝦,成日抱著煙筒子,孱弱的不行!”

    “為何都是建州人?”

    秦深心有疑問,她很少聽見漢人在抽食水煙。

    蓉娘正是覺得這處奇怪蹊蹺,才說與她聽:

    “倒不是漢人窮,而是買不到——黑市裏頭說了,以建州爺們為尊,這種好東西隻賣建州人,漢人再有錢,也別想買去半寸煙絲。”

    秦深啞然無語。

    水煙一直都把控在衛槐君的手中,別人不知道,她還不知道麽?

    他雖殺人如麻,權傾朝野,迫害官僚,可真正殺的,都是建州人——那些漢人官員、武將,都被他落了罪,用射鵠子的法子暗度陳倉,送到地下城重新為人了。

    現下又是這水煙。

    看來,他是打定主意要從骨子裏,磨滅掉建州人的血性!

    讓他們刀槍入庫,沉湎與富貴溫柔鄉,最後,再把健壯的身體,一代代葬送在這水煙中去。

    秦深思忖了片刻,耳邊想起了衛槐君的第一見她時說的話:

    ‘我叫衛槐君,保家衛國的衛,九棘三槐的槐,忠君守節的君。’

    她心裏猛然起了一個念頭。

    衛槐君,他,該不會想要恢複漢室河山吧?可就靠他一個人?

    這也太逆勢而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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