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5護身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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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刺客丟了,所有人都該死!

    侍衛長臉色一沉,當即道:

    “怎麽回事?”

    扛人的侍衛瑟瑟發抖,跪下來道:

    “屬下不知,是別人交給我的,我還覺得奇怪呢,怎麽一個大活人這麽輕!真不是我放走的!”

    “誰交給你的?”

    “我不識,麵生的很,哦——但我在他身上聞到了馬糞味,也許是禦馬監出來的侍衛!”

    侍衛長點了點頭,氣惱的一腳踹飛了地上晏子的頭顱:

    “給我追,一定要把女刺客追我回來!她犯得可是弑君的大罪!”

    “是!”

    眾人領了命,匆忙的離開了院子。

    皇帝中了毒,太監宮女全去傳喚太醫了,就這麽一個當口,有人掩上了房門,將皇帝扶到了裏屋。

    “督主,您真的太亂來了!”

    太簇滿臉鐵青之色,搭上衛槐君的脈象,便知他中毒頗深,性命攸關!

    衛槐君失笑一聲——

    口中的血溢了出來,在他明黃的龍袍上,洇出了一朵朵殷色梅花。

    “死在她的手裏,倒也不錯……”

    “督主!”

    “咳……咳!太簇,人、人送走了麽?”

    衛槐君知道自己時間不多,該交代的,必須現在跟他交代下。

    “您放心,人由一個叫青木的侍衛帶走了,屬下也派了人一路護送,直至安全的地方——隻是屬下不懂,為何您明知道那是一杯毒酒,還要飲下去?”

    難道隻是因為它是合巹酒,為了男歡女愛的房中情趣,連性命都顧不上了?

    念及秦深,衛槐君眸色轉而溫柔,淺淡開口:

    “亂世要來了……她一介女流,又是從建州宮廷出去的,如何自保?殺了建州皇帝,有了這張護身符……她可安穩的留在北境,留在我的身邊了。”

    建州皇帝早死了,他現在穿了這個身份來用,將來也是要安排一場死亡的。

    不過是提前些日子,倒不如現在送給她了!

    至於那杯毒酒,沒什麽了不得,他既說過,就一定會做到。

    她遞來的酒,他一定會喝——

    況且,還是他與她的合巹酒。

    慘淡笑了笑,對於情事,他就是願意恣意妄為。

    心口處傳來一陣絞痛,他抑製不住喉頭的腥甜,又咳出一大灘血來。

    他往日是東廠督公,被萬人厭恨,時常防著人下毒謀害,故而會有意識的長期服用微量毒素,來增加身體對毒物的抗性。

    隻是這次沒料到,秦深弄來的毒這般霸道,讓他也有些招架不住了。

    太簇見衛槐君昏了過去,當即一咬牙,將人扶到了床上。

    也正是這個時候,外頭的禦醫衝了進來。

    他沒法子再留下,若想偷龍轉鳳,把衛槐君替出來,全要靠他來安排,他心思流轉下,便從窗子口翻身跳了出去。

    ……

    傍晚的時候,建州皇帝還是死了。

    被一個漢人小宮女給毒死的,秦深的名字霎時傳遍了九州。

    在後頭追擊的漢軍聽到了這個消息,士氣大振,像追狗攆貓一般,把殘餘奔逃的建州貴族、皇後嬪妃們攆過了長江。

    長江邊的船,是金陵官員準備的,漢軍追到長江邊便鳴金收兵了。

    建州帝已死,未來的皇帝還在女人的肚皮裏,且不說不一定是個男胎,就是生下是個皇子,誰能保證平安長成?

    再說精銳的建州軍隊,他們在京城奪嫡時,已自相殘殺了一大半,守城死了不少,一路護駕逃亡又折損了許多,真正能坐船逃至金陵的,恐怕隻有十分之一。

    傷病敗將,氣數已竭,窮寇莫追。

    漢軍雖攻克了京城,趕走了建州朝廷,但畢竟起義時間短,根基尚不穩固。

    加之北境的百姓常年受到建州貴族的欺壓、攤派重賦徭役,已是民生凋敝,急需幾年時間來修養。

    而且,要重建大漢朝廷,他們也落入和建州人一樣的窘境之中——

    他們也得等,等廖梳杏肚子裏的孩子出生,確定是個男胎,然後扶植為帝。

    現在沒有出生,便沒法自立江山,恢複國號。

    一切還是以軍中稱呼為主,政務行令,也以軍師馬首是瞻。

    ……

    秦深是被人打昏的,等她再度醒來的時候,已經躺在一處馬車裏。

    身上換好了幹淨衣物,雖是粗布衣裙,可勝過沒有。

    馬車顛簸疾駛著,外頭趕車之人,瘋狂的振著韁,抽得馬屁股啪啪作響。

    她忍著渾身酸疼,和下體的不適掀開了簾子,見青木在趕車,驚訝道:

    “青木,是你救了我?”

    青木臉色鐵青。

    他已經換下了侍衛的衣服,跟著套了一件農家漢子的褐衣短打,跨坐在車轅兒上,奮力振著馬轡頭。

    “恩。”

    他知道秦深醒了,心中就鬆了一口氣。

    可是對她做出來的事兒,他還是滿腹怒氣的——倒不是為了她丟去清白身子,而是她如何有這個膽子,拚著自己性命不要,也要毒死建州皇帝?

    若非……若非有神秘人偷偷安排,令他接應救人,她就算有一百條命,也要死在那個侍衛長的寒刀下了!

    秦深靠在馬車邊,慘淡一笑:

    “你又何必救我?”

    雖然皇帝喝了那杯毒酒,晏子和皇後都沒有好果子吃,可她活下來又有何意義?

    青木唇抿成了一條線,沉默良久後道:

    “你別難過,活下去,我知道你家人的消息!”

    “你是說——庚子和小妹?”

    秦深眸光中又多了一絲光彩。

    青木重重點了點頭:

    “蘭州,我們去蘭州。”

    秦深依稀記得,庚子的老家在蘭州府,一個靠河的小村子裏。

    那個村子靠在湍急的黃河水中放筏子為生,這也是為啥庚子會有那麽好水性的原因。

    庚子還活著麽?

    若不像廖梳杏所說,他死在了火場裏,而是逃生出來了,那他會去哪裏?真的回自己老家去了麽?

    他父母棄他,他又是個有心氣兒的,如何肯再回去受他們的白眼?

    思忖了片刻,秦深才暗罵自己是個笨的。

    她早該想到了!庚子若回老家,一定不是去投靠親生爹媽,而是要在那裏參加仕途科舉!

    小妹陪著他,小南也是一道讀書的,說不定都跟著一起去了!

    “好,我們去蘭州。”

    秦深沙啞開口,語氣中少了幾分頹然絕望,多了幾分活下去的期冀。

    若這個世間還有什麽是她和衛槐君之間的關聯——

    那麽一定就是庚子,至少是她與他名義上的孩子。

    馬車飛馳在官道上,日夜兼程的趕路。

    拋下了創痕累累、血色斑駁的京城北境,她和青木直奔西邊的蘭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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