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0逃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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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逃婚
京城綢緞莊子。
朱管家在外堂結算嫁衣銀子,秦深則在裏間量體裁衣。
等婦人用尺子量好了周身尺寸後,看著她高高隆起的腹部,羨慕誇道:
“你是個有福氣的,不僅能夠嫁給丞相為妻,還是雙喜臨門哩,不像我這個肚子,裏頭盡是些屎坨坨、肉疙瘩,不值錢的東西。”
秦深淡笑了笑,目送她離開了。
婦人一走,靄宋就從帳幔後走了出來,桃花眸笑意泠泠,戲虐道:
“想明白了?”
“本就不糊塗。”
秦深端起左手邊的茶碗,低頭呷了口茶。
靄宋笑笑也不戳穿她。
擱下茶盞,秦深輕歎心道:
從來隻想求一份安穩的小日子,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可偏偏對她來說卻是最難的。
從灘頭村到榆關隴西,又回京城宮苑,通州別院;好不容易輾轉到了蘭州尋到了庚子,沒想到讓酉蘇冠上了終南之妻的名頭,又回來了京城。
此番決定離開,她不知自己該往何處去。
回蘭州找庚子是不能的,丞相府、朱管家發現人丟了,一定會回蘭州找。
庚子還要用功科考,她不想再讓亂七八糟的事情影響他讀書。
而本就屬於她的西林院子和桃林香湯,也是再不能留的了。
靄宋似乎看穿了她的想法,揚眉一笑:
“你如何不問問我?我浪跡九州四海,多少知道一些好的去處。”
秦深失笑,搖頭道:
“我可不與你同行。”
心裏隻有一個人的位置,既知絕無可能,何必徒留念想。
靄宋笑意淡了三分,別開眸子,依舊是一番無所謂的無賴模樣兒。
“沒事兒,你走你的,我行我的——可我說過,我隻去有你的地方,這不算同行?至多嘛算個尾隨?”
秦深沉默了一會兒,斟酌著如何拒絕他的話。
靄宋沒打算讓她出口,隻湊近了一步:
“你該一視同仁的。青木可以當那個‘哥哥’,我也該有我的身份,你若不應我,我就不幫你逃婚,你去嫁給終南,好歹孩子有個爹疼,哦——外送一個小妾後娘。”
無賴不成,他開始威逼恐嚇了。
秦深無奈扶額,歎道:
“我一個帶著孩子的婦人,要啥啥沒有,心裏也沒了半分容人的位置,你自詡風流不羈,隨性瀟灑,怎得看不破這樁事兒,非要討一份苦吃?”
她這話說得算掏心窩子裏。
可靄宋絲毫不介意,反倒笑盈盈道:
“世人夢寐以求的九五之尊,我卻以為是天下至苦;你眼中的自討苦吃,我卻甘之若飴,你非我,怎知我之樂?”
他眸中不掩欣愉,好像所求不多,隻要與她作伴在一處,拌拌嘴,就很滿足了。
秦深眸光隱動。
麵對這樣子的靄宋,她再說不出別的拒絕的話了。
有時候,感情不是世俗的一杆秤,可以稱斤算兩,它隻合乎自己的心意。
有些人愛之深邃,想要占有一切,有些人卻無關風月,相視一笑,既是知己。
釋然了許多,她淡笑道:
“既是如此,那麽敢問花大俠,咱們去哪兒呢?”
她同意了,反倒是靄宋有些無措吃驚,他雙唇囁嚅,幾次開合都沒有聲音。
末了才笑道:
“我還以為要打昏你,才能將你帶走呢。讓我想想——”
打了個響亮的榧子,他笑顏道:
“咱們還回隴西,那裏蒼莽壯闊,藥材珍貴,你可以繼續開你的女醫館,我也有我的打算。”
“看不出來,你除了遊山玩水,還有別的想做的事?”
靄宋點點頭,笑意濃重:
“自然,我要開山立派,做一做江湖掌門,隱居在青山洞府中,然後再收上百十個俏麗的女弟子!”
秦深倒是聽張肅吃酒時提過一嘴,這原是靄宋小時候的胡謅念頭,想不到至今未改。
“好,我們去隴西。”
那裏她至少生活了十年,熟悉風土人情,也有許多令她珍惜的回憶。
確定了要去的地方後,靄宋將逃婚計劃了起來。
離婚期還有三天,第二天傍晚邊,綢緞莊的婦人和掌櫃,會親自捧著嫁衣去西林院子。
如秦深方才所見,那個婦人大腹便便,身量又與秦深差不多,穿上繁複厚重的嫁衣,蓋上喜帕至少能拖延至洞房花燭。
若終南不進洞房,直接去了白蓮花那裏,恐怕要到第二天才會發現新娘跑了,這時候再追,秦深有了兩日的逃跑時間,大約已經到幾百裏以外了。
“你身邊的兩個婢女,我來搞定,他們怎麽擄你的,我們依樣畫葫蘆還回去——這樣,等婦人送來了嫁衣,你支使開婢女從窗子走,我會找人在西牆根接應你,去青山的路可還記得?我們從青山鎮出發,避開官道走水路離開,我在漁村的埠頭等你。”
秦深將他的話記在了心裏,點頭應聲:
“好,我記下了。既從青山鎮走,我還是去給小魚和沈柔帶個消息,至少告訴他們青木的下落,免得他們擔心。”
還有蓉娘,她看到字條卻又等不到人,不知會不會焦急。
靄宋懶怠嘖了一聲:
“你呐,活得太累——在意的事太多,掛念的人也不少,卻獨獨不會想想自己?”
秦深無可辯駁,卻也無奈道:
“這次逃婚,我正是自私從了心的,若是再為別人考慮,怕是嫁給終南才是最好的選擇。”
孩子有個丞相做爹,吃喝不愁;庚子來日的仕途,她身為丞相夫人,也能說的上幾句話。
包括蓉娘再將香湯池子開起來、青木重回宮中做侍衛……等等事情,她全然都不管了,隻是從心而已。
她此生的良人隻有一個。
既然他非他,她就斷然沒有為了別人,再委屈自己心意的道理。
靄宋輕歎道:
“時辰不早了,你該出去了,別叫朱管家起疑了才好。既然要去隴西,我要準備的東西有很多,我怕你這一胎是要在路上生了——也好,在哪生就叫啥名,簡單。”
在蘭州生,是女的叫阿蘭,是男的叫阿州。
他的玩笑話氣得秦深都笑了,也明白這確實是一樁心事。
從京城去往隴西,千裏迢迢,莫說她現在行動不方便,就是身輕如燕,快馬加鞭,過去也要兩三月之久。
確實要在路上生產了。
好在秦深能算出自己的預產期,臨近發動之前,走到哪兒就多留兩個月,等生下孩子坐了月子,再謀劃離開的事。
“我走了,兩日後我來埠頭尋你。”
她朝著靄宋輕頷首,撩起紗帳提步出去。
走了幾步,卻聽見靄宋在後頭喚她——
她扭頭過去,疑惑的看著他。
靄宋眸光流轉,桃花眸笑意溫柔,薄唇開合:
“我等你來,不見不散。”
“恩,不見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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