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什麽東西？

    秦深還以為是自己的眼花了，但見衛槐君眸光陰沉，唇線緊抿，便知這確實是個詭異之物。

    可暮雨究竟在身體裏養了什麽？

    這時風過窗隙，暮雨身上突然散出一股淡淡的香氣！

    不像是香粉，而是一種從肌理透出來的體香。

    衛槐君嗅到這味兒，人有些恍惚，眸光搖擺，他攥在她腕上的手掌，一點點往她小臂上摩挲而去。

    秦深下意識覺得疑怪，忙喚了他一聲！

    衛槐君眸光一凜，這才醒過悶兒來，他立刻鬆開了暮雨的手，退開一大步。

    秦深卻沒有放手，心裏清楚：

    若這是致幻的迷情香，為何隻對衛槐君一人有用？且暮雨又是廖梳杏賜下來的人，一定是為了他而來，今日不把這樁子怪事搞清楚，日後她怕是連覺都睡不安穩。

    比之秦深還想要盤問一二，衛槐君殺意在心，早已抽出了腰際的驚鴻，纏上了暮雨的脖頸。

    “不、不要殺我！”

    暮雨嚇得花容失色，立刻添言道：

    “你我共生一體，殺了我，你自己也會死的！”

    衛槐君根本不屑聽這等廢話，可秦深覺得字字驚心，立刻攔住了他，壓低聲：

    “你可還記得靄淩風？共生一體，她明顯是就是奔著你來的，弄清楚再殺不遲！”

    “殺了再查，與我也是一樣的。”

    衛槐君並沒有打消殺暮雨的念頭。

    從前他總覺得這個女人熟悉，令他心境搖曳，原以為她是自己忘掉的愛人，卻在見到秦深之後，明白秦深才是那個人。

    而現在，他更是知道往日對暮雨情愫的來源，竟是她身上散出來的香！

    既然如此，那還留她做甚？

    暮雨瑟然發抖，為了活命，她緊張地高舉手腕，顫音道：

    “你、你的手腕上不是也有一道疤麽？我體內的情蛭，原先吞噬了你所有感情記憶，現在再由我的鮮血滋養長成，到今日，我已養了足足一百日了！你我已是靈契相通，血肉共生！你殺我，你一定也會死去的。”

    秦深聞言，震驚不已！

    她立刻去查看衛槐君手腕，竟如暮雨所說的一樣，也有一道淺淺的疤。

    隻是他身上細小的傷疤太多，所以恐怕連他自己也沒有意識到，在他中毒臥床的那些日子，靄淩風在他身上已然動了手腳。

    他忘記的那些情事，原是被一種叫情蛭的東西給吞噬掉了！

    暮雨怕衛槐君不信，咬了咬牙，再次用碎瓷片隔開了手腕，血腥味一出來，掩蓋了她身上悠悠體香，片刻後，皮膚下突起的小疙瘩又出現了。

    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從小臂外側滑到了腕上——

    很快的，一隻通體血紅的蛭蟲，從傷口處爬了出來！

    許是它感到了冰冷的殺氣，才冒了個頭，又鑽了回去，迅速消失不見。

    秦深乍一見這螞蟥一樣的蟲子，覺得惡心極了，背後泛起了細密的雞皮疙瘩。

    暮雨將這一切說了出來後，笑容詭異：

    “它一開始的時候，是白色的，隻有米粒大小，可養在我身體裏百日，漸漸成了這個樣子，今日恰好是一百日，它已經渾身血紅，徹底養成了！”

    頓了頓，她抬起癡迷的眸子，看向了衛槐君：

    “槐君，你愛她的一切記憶、我都心領神會，就像你實是愛著我一般！我也會愛你的！我們生同寢，死同穴，青山不老，為雪白頭。”

    在她喚出這聲槐君時，秦深知道這一切都是真……

    暮雨偷去了那份感情，她和衛槐君糾葛了十六年的回憶。

    暮雨整個人激動的顫抖，她等這一日等了好久——

    情蛭養成了，沒人再能傷得了她，她疼，他也會疼，她死，他亦會死！

    衛槐君麵色鐵青，架在她脖子上的驚鴻，悲鳴一聲，不願意做傷害主人的事兒。

    他終還是收回了驚鴻劍，不避劍鋒，失魂落魄之下，連刀劍劃破了指腹都渾然不覺。

    他離開了西跨院，對秦深也絲毫沒有交代，隻是吩咐外麵的仆人：

    “好生看著側夫人，不許她離開西跨院一步。”

    秦深還留在屋子裏，麵對暮雨張揚的得意，她來不及難過悲傷，隻因她發現了一件事——

    方才衛槐君劃破手指的時候，暮雨無動於衷，半點沒有刺痛的感覺。

    即是血肉共生，她不該毫無反應才是。

    或許偷取記憶是真，血肉共生卻不一定是實話，也許是她為了自保性命，故意說出來的？

    暮雨笑容晏然，看著秦深緘默無聲，隻當她難過至極，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便笑道：

    “姐姐不必傷懷，你與他的感情，真當叫人羨慕不已——隻是他為你付出了太多，你配不上他的這一份癡念，如今這份愛屬於我，也算是老天爺開眼，叫他曆盡情殤後，還有個懂心疼他的人。”

    她素手輕抬，扣好了耳邊的碎發，眉目清淡優雅，說出來的話卻字字如刀：

    “姐姐如今對於他，不過是養著孩子的肚皮罷了。等你生下了孩子，徑自下堂去。總比將來被休離趕出丞相府，來得好一些？你這個正妻之位早晚都是我的，你的孩子嘛，放心，我會待他好的。”

    秦深冷目相對，見她拿捏姿態，按捺住了心中的怒火。

    她還要證明自己的猜想，故而嗤笑一聲道：

    “既是你的真心話，何苦這個時候說出來？此時此刻，我仍然是正妻，你依舊是個賤妾，我教訓你，不過是天經地義的事兒罷了。”

    話音落，秦深使出了吃奶的勁兒，掄圓了胳膊，賞了她一記響亮的耳光。

    這記耳光徹底將暮雨打懵了！

    不等她回神，秦深抄起地上的碎瓷片，猛地紮向了她的肩頭！

    尖入血肉，她慘叫一聲，嚇得癱軟到了地上。

    “共生？那我倒要看看，這會兒在你身上紮出的這幾十個血窟窿，回頭能不能在丞相身上找出一模一樣的來！”

    秦深冷言刺骨，半點不留情。

    刺得暮雨大聲慘叫，掙紮著奮力捶打著她。

    秦深喘氣，扔掉了手裏被血染紅的碎瓷片，她垂眼看向地上的暮雨，淡笑道：

    “還不說實話？等我告訴了他，對付你的，就不一定是碎瓷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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