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0胎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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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場苦澀的吻,被秦深的胎動打斷了。
唇齒兩分,秦深驚訝的低頭看去,見肚皮上被踹出了個小腳印,整個肚子歪到了一邊,小家夥醒來了,不知怎得在裏頭鬧騰了起來。
衛槐君沉寂的目色,染上了三分笑意。
他嚐試著伸手,想要去撫摸一下秦深的肚子,可遲遲沒有落下去。
秦深抿著笑意,拉起他的手,撫在了自己的肚皮。
隔著一層薄薄的衣料,她能感受來自他掌心微涼的溫度:
“它在踢你,發現了麽?”
“恩。”
衛槐君眸光變得溫柔,掌心傳遞而來的血緣親情,是磨滅不掉的靈犀感應。
“往日這個時辰,它早就睡熟了,今日不知怎得竟也遲遲未睡。”
秦深垂眸撫著肚子,笑意溫淺又寵溺。
對於腹中的孩子,她十分感激上蒼,賜予它成為自己和衛槐君的孩子,可以讓她不帶一絲愧疚和勉強,去努力愛著它。
“姑娘也這麽頑皮麽?”
衛槐君掌心挪動,感受著腹中孩子的動作。
秦深嗔笑道:
“你怎知是個姑娘,若是個小子怎麽辦?”
無所謂女孩兒還是男孩兒,對於秦深來說,隻要平安誕下孩子,她就心滿意足了。
衛槐君難得收起了冷峻的表情,長眉一挑,有了玩笑的心情:
“女兒像我,自是傾城的美人一個,不愁嫁;若是個小子,我現在兩袖清風,撈不到多少油水,怕是日後連媳婦也娶不到了。”
言下之意,就是嫌秦深生得不好看唄?
這種欠扁的話氣得秦深白眼直翻,立刻捧著肚子說話:
“寶寶,你聽見了沒?你要爭口氣,一定要長得像媽媽多一點,我看哪個說你醜?嫁娶銀子娘來賺,以後別理你們這個便宜爹!”
衛槐君失笑抬手,揉了揉她的腦袋,眸光中多了幾分寵溺。
秦深心中熨帖,眸光含水。
她知道他雖忘記了很多事,但兩人相處時,那種不必刻意做作的溫情依舊還在。
矯情點說,也是情人之間的磁場。
感情可以靠記憶堆疊加深,可情愫的滋生,靠得隻是兩人之間命定的情緣。
若是無緣無分的兩個人,日日相處在一起,也擦不出什麽火花來。
念至此,她心中釋然了些:
大不了衛槐君一輩子想不起來,那她就重新愛他一次好了!
……
“吃,煨好了。”
衛槐君用樹枝扒出了柴灰下了的煨年糕,掏出一塊手絹,包起來送到了秦深跟前。
秦深接過滾燙的年糕,一邊呼呼吹著起,一邊掰砸開上頭燒焦的外皮。
攔腰掰成了兩截,年糕糯香飄了出來,香噴噴的勾人發饞。
遞了半截給衛槐君,她笑言道:
“冬日裏吃滋味還要好,直暖到心裏去,隻是這個時辰該少吃些了,不然積食晚上睡不好。”
一邊說著話,一邊低頭咬了一口。
唇齒生津,年糕外皮脆香,裏頭甜糯喧軟,好吃的緊,
兩人吃罷了煨年糕,聽院外梆子聲傳來,已是過了三更天了。
“你五更天還要上朝,快去歇息。”
秦深撣了撣身上的塵灰,扶了牆站了起來,覺得自己身子也發沉發困,自打懷孕以來,這麽晚睡還是頭一遭呢。
衛槐君撿起了人皮麵具,揣在了袖子中:
“走,我送你去東院。”
秦深止了步,婉轉回道:
“你現在頂著這張臉,如何再出去?我、我一個人可能也不大好走,天那麽暗,若腳滑摔了,對?”
這麽死皮賴臉要留下陪他,她倒還是第一次幹。
衛槐君喉結一滑,自然明白她的心意。
她努力在做了,他再逃避就太不是爺們了。
牽起她的手,衛槐君徑自往堂屋中走去,輕悠悠拋下一句話,安穩她惴惴不安的心:
“明天我會喚人把東院的東西搬來這裏,你日後就住農家院。”
“恩。”
她笑著應下,由他牽著一路進了北間堂屋。
門輕掩下,昏燈如豆,燈紗罩子隔住了光,博古架的影子被月光拉得纖長。
衛槐君這才發現屋中被人整理過了。
書案上的硯台是新磨的墨,生宣裁得齊整,也被歸置在了一邊,奏折題本整齊的一摞摞擺放後,一絲未亂。
農家院不許外人進來,能替他整理的,隻有秦深一人了。
“許你住進來,倒也有個好處。”
秦深樂得一笑,不許他再批閱奏本了,拉著他繞過屏風,到了錦繡炕床邊上。
一邊替他寬衣解扣,一邊道:
“你少來取笑我了,當年設計我來這裏三天兩夜,不就是為你端茶遞水,伺候茶飯的麽?那時我不情不願,還要與你鬥智鬥勇互相捉弄,現在我是情願了,你可不得得意洋洋麽?”
脫下外袍,掛在了屏風上。
秦深在炕尾點了一盞小油燈,抬頭見衛槐君疑惑的目光,才訕然道:
“我總起夜,這是我的習慣。”
衛槐君點了點頭,示意讓秦深睡到裏側,他睡外頭。
她卻搖頭道:
“我晚上起夜多,我睡外側方便一些。”
衛槐君卻沒容她分說,強硬的將人按在了炕上,自己則挨著炕沿躺下了。
掀開疊起來的被子,他替她掖好了被角:
“不必了,你起夜我給你提燈,睡外側,也是我的習慣。”
秦深麵朝他側躺下——
她雙手枕在臉頰下,迅速揩去了眼角邊的淚漬,隻彎眉笑著道:
“那你篤定是睡不好了,我身子笨重,一定會吵醒你的。”
“你睡在我身邊,我安心睡去的能有幾次?”
他認真的替她掖著被角,好像知道她睡相極差一般。
秦深在被窩裏摸到了衛槐君的手,她握了上去,將兩人的手指扣在了一起,安心抒了口氣,闔眸道:
“你也是個怪人,都忘了我了,卻還記得我睡相差!”
衛槐君也是無奈一笑:
“猜得。”
“猜得?”
她睜開了眼睛,半仰著頭,不解的看了過去。
衛槐君將人按了回去,見她又弄亂了他掖好的被子,擰眉道:
“別亂動——”
然後,又勤勤懇懇的重新掖了一遍。
滿足了自己強迫症意願後,他跟著躺了下來,嚐試著伸手將她攬入懷中。
她身上飄來的冷香,雖是陌生的,卻能讓他瞬間安心下來。
他有了主觀的意念,想去輕吻她,卻礙著她側身過來的大肚子,沒有成功。
秦深咯咯一笑,摸著肚皮感歎道:
“誰讓你方才嫌棄它來著,它定是幫著我的。”
衛槐君跟著笑了,他將扣在一起的十指緊了緊,輕言道:
“睡。”
“恩。”
秦深本就困意深重,難得衛槐君躺在身邊,她自是心安的很。
鼻息漸漸悠長,她很快沉入了夢鄉——
隻是交握著的手,卻半點不肯放開,生怕一眨眼他又不見了。
一覺睡至五更天,她也沒有起夜過一次,感受到指縫的鬆動,她被驚醒了過來,抬起焦急又迷惘的眸子,四處尋人。
衛槐君已經坐了起來,見她醒來才道:
“我該上朝去了,你再歇一會兒。”
“我、我能同去麽?我在轎子裏等你!”
準備十二個時辰都黏著他,秦深將心中的話脫口而出。
衛槐君有些驚訝,本想問一句為何如此,可話到了嘴邊卻變了:
“坐我的大鞍車去,那裏頭舒服一些。”
“好!”
秦深也沒想到他答應的這麽痛快,畢竟帶著大肚子的老婆上朝去,是一件很麻煩的事兒,要是被同僚看見,哪怕他是位極人臣的丞相,也免不得會被嘲笑幾句。
她欣喜的下床穿鞋,保證道:
“我一定乖乖的不出來,就在大鞍車裏等著你。”
衛槐君勾起一抹笑意,徑自披上朝服,與她道:
“你用過早膳在出發,我會安排薛管家——”
“那你呢!”
秦深聲音發急,以為他要撇下她先行。
衛槐君指了指堆成小山一般的奏本:
“我若不看兩眼,如何上朝奏對?別慌,我就待在你的身邊。”
他了然秦深所想,也願意為她交出自己的自由。
他已忘了她,若陪伴能讓她安心些,他一定會盡力去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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