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無聲驚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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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影見狀,心中大喜,疾忙縱身躍起,勢如奔雷,沙場鐵騎,劍取高原神鷹首級。

    在這千鈞一發之機,鐵板腳楊樹旺拔地而起,手中單刀獨領風騷,隔開飛流神劍,護住地上的白文彪。

    黑影狂笑數聲,口氣極為傲慢地說:“鐵板腳,你想隨你家主人西去?”

    楊樹旺冷冷地答道:“保護主人,是我的職責。”

    “好,我就成全你。”

    黑影一抖手中飛流神劍,瞬間化出數朵劍花,借風送秋雁,直取對方前胸。

    楊樹旺腳步微移,輕舉單刀,青天攬月,和黑影大戰在一起。

    黑影數劍走空,不免心焦,烈火照雲海,接連使出絕招,全神貫注,欲急取對方性命於片刻之間。

    不料,背後突遭一記重掌,如共工怒撞不周山,身軀頓時騰空飛出,撞在一棵粗壯的胡楊樹上,而後又重重地跌落下來。

    楊樹旺正在詫異之時,卻見白文彪千裏激流,蜻蜓點水,一躍而至黑影身邊,右腳踏在其胸口,厲聲喝問道:“你到底是何人?”

    黑影在猝不及防之下,突遭重掌,心脈經絡已被震碎,此時隻有出氣,沒有進氣,哪裏還能說出話來?

    楊樹旺伸出二指,搭在黑影鼻孔測試片刻,而後說:“死了。”

    白文彪氣憤至極,腳下用力,踏碎黑影胸部,冷聲道:“一個跑了,一個死了,以為老子沒有辦法了?”

    此刻,殘月被一團烏雲遮掩,寒風凜冽似刀割,天地陷入了一片混沌黑暗之中。

    高大雄偉的白府威嚴地佇立在胡楊台最高點,雖然將近三更,但客廳裏依然燈火通明,白經庚坐在太師椅上,咕嚕咕嚕地吸著水煙,盡力壓抑著憤怒的情緒。

    長子白文貴手裏拿著一頁信紙,翻來覆去地看了幾遍,小心翼翼地問道:“張獻忠的這封信如何回複?”

    白經庚隻顧吸煙,沒有理會兒子。其實,自從兩天前趙麻子送來這封信,他就一直處在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矛盾憤怒之中。

    離開八大王張獻忠回到家鄉胡楊台隱居,已經有五年了。在這段時間裏,他深居簡出,極少與外人來往。如今的他隻想安安穩穩地過好自己的日子,可是,張獻忠還是找上門來了。

    一想到過去那些戰火硝煙的日子,白經庚的心就有點隱隱作痛。

    片刻,他冷冷地說:“五年了,張獻忠還是不肯放過我。”

    白文貴問道:“你和他有極深的過節?”

    “談不上過節不過節的,隻是道不同不相為謀而已。”

    “可張獻忠在信中說,他覺得對不起你老。”

    “張獻忠對不起我的地方很多,說也說不完。”

    十五年前的冬天,大明王朝的秀才白經庚因依附魏忠賢閹黨而被崇禎革職罷官,灰溜溜離開北京,懷著兔死狐悲的心情,返回胡楊台老家。

    途徑西安時,聽到黃虎張獻忠在陝北率領流民起兵,聲勢頗為浩大,似有成就一番大業的氣象。

    輾轉反側一夜之後,滿懷報複明廷崇禎及建功立業的強烈心願,在張獻忠攻破陝西榆林城的那一刻,白經庚投奔了大西軍。

    在原大明榆林總兵府,兩人有過一段極為精彩的對話。

    張獻忠問道:“白先生滿腹經綸,功名在身,為何要投奔我西營?”

    白經庚不卑不亢,沉聲說道:“功名似煙雲,大業如天地,大丈夫處其厚而不居其薄,處其實而不居其華,故去彼取此。”

    “如今大明無道,上天遣張某伐之,先生認為然否?”

    “夏桀暴虐,殘害蒼生,商湯伐之。商紂無德,人神共憤,周武舉旗,此天道也。合乎天,即為道,合乎民,即為義。將軍伐明,既合乎天,又合乎人,此乃人道之舉也。”

    張獻忠仰天長笑數聲,說:“先生能為我謀劃天下乎?”

    “不謀天下,何以投奔將軍?”

    “先生請細細道來。”

    “自古取天下者,無非殺撫二字。殺敵人撫百姓,以慰人心,得民心者得天下也。今將軍手提義兵,討伐無道朱明,先取關中,建製守土,發展生產,站穩根基,待兵精糧足之時,西進巴蜀,一舉而定。此時川陝連體,後方穩固,靜觀天下大勢。交好李自成諸人,北和蒙古,解除後顧之憂,待遼東滿清與朱明相殘,兩敗俱傷之時,兵發北京,傳檄天下,何愁大業不成?”

    張獻忠撫掌大笑,拉住白經庚的手,朗聲高道:“先生真乃我子房孔明也。”

    於是,大明王朝落魄秀才白經庚一躍而成為西營張獻忠的頭號謀士。

    想起這段堪比三國劉備與諸葛亮隆中對白的經典場麵,白經庚不禁心胸激蕩,長歎一聲,暗道,如果張獻忠采納了自己的榆林謀劃之策,何有後來的曲折?

    諸葛亮因為一篇隆中對,與劉備結魚水之情,功封三國,成就一段千古佳話,而自己卻差一點兒命喪西營,深夜倉皇逃離,帶著一顆創傷累累的乏心,黯然回歸故鄉。

    兩人相比,天懸地殊,不足而論。

    常言道,要知今日,何必當初?

    白經庚深深地吸了一口水煙,又長長地吐出來。

    白文貴看著父親的動作,似乎明白了。兩天前,自接到張獻忠之信的那一刻起,他才知道父親這十幾年不在家而是在大西軍中,為張獻忠出謀劃策。

    他心中暗想,張獻忠乃流賊首領,殘暴肆虐,反複無常,禍害天下,造大明朝廷的反已有十幾年了。爹的膽子也太大了,孰不知一旦被官府知曉,是要禍連九族的。

    少頃,白文貴說:“爹,你能夠及時脫離大西軍,迷途知返,回頭是岸,再也不可上張獻忠的大當了。”

    沒等白經庚回應,白文彪挾著一股寒氣衝進了客廳。(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