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提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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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完這一句,看著賀連易認真的點頭,賀母抿了一口紅酒:“說吧,葉紫要什麽,你又答應了她什麽?”

    “葉紫不肯把手裏的股份出讓,她隻願意給一年一次的代理權。”

    這倒是在賀母意料之中,如果葉紫那麽快就願意把手裏的東西交出去,不是有古怪,就是傻的可以。

    但是很顯然,葉紫不是傻的。

    賀母的臉上卻是意外的平靜,賀連易看過去,恰好迎上賀母回頭。

    賀母笑了一下,指尖高腳杯搖晃,淡然道:“你又不是女人,這種事情,有什麽好躊躇的?”

    葉紫總不能對賀連易說出類似要嫁給他之類的話來,就算是說了,賀連易還不會敷衍著她嗎?

    宴會有些無聊,沐瀟瀟踩著高跟鞋有些微晃,隻能全程挽著賀連易的手臂。等到宴會結束,時間也差不多到晚上十二點了。回到家,客廳安靜到隻有旁邊的鍾指針走動的滴答聲。

    沐瀟瀟還是有些認床的,陌生的地方,莫名的睡不著。

    翻覆了半個小時,閉死了眼睛,放鬆了身體,才慢慢睡著。

    而天一亮,賀連易就差不多醒了,看著周圍的環境一眼。起身從沙發起來,上樓推開房間門就看到床上縮著的那一團,輕輕的關上了門……

    而此時,賀家。

    單寒西看著手底壓著的那張遺囑,頗有些無奈的意味,筆尖剛帶出最後一個字,就有腳步聲傳來。

    把寫完的遺囑裝進文件袋,拉開抽屜,把桌麵上的東西盡數收進抽屜裏。

    抬起頭,就看著賀母手裏拿著托盤走進來,臉色有些差的開口:“怎麽不敲門?”

    “我……”

    或許是從未聽過單寒西如此語氣,賀母一時也有些不知道如何應答,無奈的抬了抬手裏的托盤:“我兩隻手都抓著托盤,而且門沒關,我就直接進來了。”

    看著單寒西臉上化不開的抑鬱,賀母淺淺的笑了一下,給他找台階下:“怎麽了?心情不好,是因為公司的事情嗎……”

    “你怎麽知道是公司的事情?”單寒西看著賀母端著托盤的手有些晃,抬手,接過賀母遞過來的茶盞。

    臉色也就是一瞬的不自然,賀母走到單寒西背後,捏著他的肩:“還不是賀連易那孩子,一天到晚在我耳邊說公司出的各種亂子,還說如果是他,一定能解決的幹淨利落。”

    聽著賀母的話,單寒西也就是輕哼了一聲,表示不屑。

    揭開蓋子,看了一眼裏麵的東西,倒胃口的把蓋子鬆開,把杯盞擱在了桌子上:“怎麽又是這種東西,亂七八糟的攪合在一起,味道難聞又苦。”

    “這是參茶,你老是頭暈,這幾天喝了,不是有點效果嗎。”賀母拿起一邊的調羹攪了幾下,送到自己唇邊吹了吹,而後抿了一口,再送到單寒西嘴邊,“不是很苦,我都把那些味苦的藥材都挑出來了,還放了平和藥性的蓮粉。”

    “那也不喝,都是什麽亂七八糟的東西,看著都頭暈。”單寒西揮手,讓賀母拿開,卻恰好打在了賀母的手腕上,茶盞裏的東西散落了一地。

    褐黑色的藥汁潑灑在實木的地板上,苦濃的藥味就彌漫開來,讓單寒西皺了皺眉頭:“打掃一下,我出去透透氣。”

    說著,氣悶地站起身,走出了書房。

    看著單寒西離開,蹲在地上收拾瓷片的賀母站起身,第一個動作就是走到辦公桌後邊,拉開了抽屜。

    拿出那一份草草塞進文件夾裏的東西,展開,看著上麵的字跡。

    手捏緊,在手心掐出了深深的月牙印子,死死咬緊了牙關。

    怎麽能這樣!

    遺囑上寫著,賀家的財產百分之八十屬於連晟,竟然後麵還加了一個賀倩倩的名字,其餘的才屬於賀連易和她。

    先不說連晟的百分之八十的股份,後邊,僅僅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就要三個人分!而且,還是賀倩倩百分之十五,她和賀連易各百分之五。

    她手裏的百分之五,是一起初,單寒西就給了她的,現在隻不過是再提一次而已。

    賀母好似脫力一般,坐到了真皮的椅子上,第四次看了一遍那幾個數字。

    此時此刻,她幾乎想衝出去,和單寒西對峙爭吵一番。

    半輩子的恩情,她為他生下了賀倩倩,湊的他膝下兒女雙全,他卻還惦記著那個生死不明的女人。

    一定是這樣,就是因為單寒西還惦記著那個女人,連晟才能拿到這麽多的股份。

    那她……算什麽?賀連易算什麽?

    賀母幾乎想要大笑出聲,卻又極力壓抑住,哭的泣不成聲,盡數被拳頭抵在喉間。

    哈哈,她呢?

    嫁給了單寒西,伺候了他大半輩子,除了年輕時做過的幾件事情,她有什麽地方對不住單寒西的。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麽對她?

    要是隻是她也就罷了,賀連易呢?賀倩倩又做錯了什麽!

    百分之五,能做什麽,一輩子被連晟壓的死死的嗎?

    伸手,用力的抓過那隻筆,定了定神。

    拿覆蓋紙,覆蓋了那幾個數字,把遺囑重新打印了一遍。

    為了下定決心,一打印完,賀母就把單寒西寫的那張撕扯的粉碎,和那堆碎瓷片一起,丟進垃圾桶裏。

    拿著筆的手一直在顫抖,很無力的懸停在紙張的上方,遲遲不敢落筆。

    要是被發現了,那就是一輩子的牢獄,如果沒發現……

    如果沒發現!

    提筆,就算再猶豫不安,可是手卻慢慢穩了。

    賀連易,百分之四十的股份,全權繼承;賀母,百分之五十的股份;賀倩倩,百分之五;連晟,百分之五。

    賀母看著已經被改的麵目全非的遺囑,仔細的掃了一眼,確定沒有疏漏之後,在右下角簽下單寒西的名字。

    你不仁,別怪我不念情分。

    這一份遺囑立下的那一天,那她就要盡快解決單寒西,遺囑才能夠生效,看來,這幾天,要盯著單寒西緊一點了。

    把改過的遺囑塞回文件袋裏,慢慢把抽屜推回去,賀母拿起了地上已經被裝滿的垃圾桶。

    “宋律師,這邊。”

    走廊裏,腳步聲“踏踏”的朝這邊走來,賀母從地上抓了一個被遺漏的瓷片,有些惴惴不安的咬牙推開門。

    看著賀母還在自己的書房,單寒西皺眉:“怎麽這麽慢,收拾幾個碎片,拖一下地,要這麽久嗎?”

    “能怪我嗎?剛剛拾起碎瓷片的時候,不小心割傷了。”賀母抿了抿唇,展開手,指尖一個不深不淺,卻還在血流不止的傷口。

    單寒西身後的宋律師也看了一眼展在麵前的手,不慌不忙的從西服胸前的口袋裏拿出一條帕子,覆在賀母的指尖:“女孩子的手可是很重要的,要注意保護啊。”

    “噗嗤。”

    賀母笑出聲,她還沒聽所過這種說辭呢。

    單寒西卻冷了臉色,對著宋律師,手扶了賀母一把,介紹道:“這是宋律師,這是我的妻子,賀母。”

    “妻子?”宋律師臉上的表情一窒,而後笑開,“我剛剛還以為是賀先生的女兒,沒想到是夫人。”

    女兒?

    賀母心裏微微欣喜了一下,看著宋律師那張帶著些許奉承笑容的臉,也覺得不是那麽難看了。甚至覺得麵前這個男人的眼睛很亮,鼻梁立體。

    “初次見麵。”宋律師伸出手,和賀母沒有受傷的那隻手交握了一下,一觸即離,賀母卻能感覺到他剛剛在她手心,指尖輕輕的一勾。

    手心有些癢,賀母收回手,臉竟有些紅。

    不過很快,這抹紅暈就盡數消失,朝著單寒西點頭,就徑直往樓下走去。

    身後傳來“嘭”的一聲關門聲,賀母的腳步頓住,眼裏閃過幾分複雜。

    宋律師?

    名字,叫什麽呢?一時之間,竟然忘了問。

    她嫁給快三十歲的單寒西的時候,才二十過頭,現在,也不過四十三。

    賀母下意識的摸了一下臉,有些猶疑,她算好看嗎?

    等賀母猶豫的這一會兒,宋律師已經從單寒西的書房裏出來,兩手依舊空空。

    “我送您吧。”賀母走在宋律師身邊下了樓,一邊開口問,“這次來,是因為什麽事情?”

    “單寒西先生谘詢了一下遺囑確立的事情。”宋律師很平淡的回答,嘴角卻勾起一個弧度,看著賀母幫他拉開門,連忙道謝。

    遺囑確立?

    賀母心中一緊,而後站在門口,平息了兩秒:“那,這件事情……”

    “還沒有定下,我建議單寒西,先要把所有資產整合成另一個文件,再按遺囑分配。”宋律師禮貌的笑了一下,有些格式化的溫和。

    看著他已經走了兩步,賀母卻還站在門口,聲音急切的附過去:“宋律師,還沒有問你的名字?”

    “宋謹,謹言慎行的謹,賀夫人,我先走了。”最後一句話落下,賀母明顯能感覺到他話裏的疏離,愣了一下,心裏有些落差感。

    而身後忽然靠近的腳步聲,忽然就讓賀母明白了宋謹話裏疏離的意思。

    宋謹看了一眼賀母身後,點頭:“單寒西先生,我還有事情,就先走了。”

    “嗯。”單寒西倒是沒注意到賀母和宋謹的異樣,點了點頭,換了鞋子,也要出門的樣子。

    “這是要去哪兒?”賀母連忙幫單寒西拿著外套,看著他換好鞋,朝她點了一下頭,就徑直離開了。

    房子裏,忽然就空了下來。

    單寒西一向不喜歡家裏有外人,所以賀家除非忙不過來,否則都不會請幫傭。

    洗衣做飯,打掃家務這樣瑣碎的事情,有時候都需要賀母親自動手。

    雖然剛開始,她是覺得心甘情願,可是再心甘情願,十幾年,幾十年以後,也會覺得疲憊。

    低頭,看著自己的掌心。

    雖然已經很用心去保養了,可是還是不免留下一兩個薄繭,手上紋路深深,有些粗糙的感覺。

    這就是豪門。她嫁進來,其實,錢到了一定程度,也就是個數字。

    大一點兒也就是上萬,小一點而就是成千,買東西幾乎都是刷卡,對於這個數字的印象都慢慢淡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