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弱的梅香雖然被踹得趴在了地上，但眼底的倔強和執拗還是清晰可見，仍然強挺著支起上半身，對著圍觀的眾人顫聲說到——

    “你們若是不相信我的話，大可以問問幹侯，看是不是這麽回事兒？也看看我梅香是否說謊了？”

    歐陽蘭看著眼前這一出一出的鬧劇，簡直是起伏跌宕、精彩紛呈啊，連身上的疼都給忘了，眼巴巴地想要聽出個結果來。

    聽到大太太說找幹侯問，歐陽蘭雖然脖子轉不動，卻是嘰哩咕嚕地轉起了眼珠子，想知道哪個人是那個知情的幹侯，他又願不願意出來做證。

    吵鬧了這麽半天，全村的人都來得差不多了，本來就說啥的都有，七嘴八舌地正亂著，鬧得沸反盈天的。

    “聽說昨天就給打成這樣了，別說給請大夫看了，今天才給人家家裏送信呢，真是不地道。”

    “可不是麽，三天兩頭的打呢，身上新傷接舊傷的，可憐這麽小個女娃娃了，家裏的大人也是心夠狠的，竟然送出來給人當童養媳。”

    “就是，就是，童養媳哪是那麽好當的，何況還是王家，真沒看出來，楊三槐會是這樣的人，也不知道他心裏是怎麽想的。”

    “能怎麽想，拿娃換錢唄，唉，好好的一個女娃，眼看著出氣多進氣少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救得回來，可憐啊！”

    現在聽到梅香這麽一問，忍不住就有那好事兒的喊將起來：“幹侯，是不是你娘偷漢子被你小媳婦兒給撞到了，你娘才往死裏打人的？”

    原來這個王幹侯是王興才和胖娘們的兒子，歐陽蘭更是來了興致，她太想知道這個孩子會不會出賣他親娘了。

    王幹侯畢竟是個小孩子，想撒謊卻不會編詞，又或者是養得太胖了，光長肉卻是缺了點腦子。

    “才不是因為這個呢，我也看見了，我娘咋沒打我？”一句話坐實了胖娘們作惡的緣由，村人們瞬間就哄堂大笑起來。

    氣得肥胖女人一個耳雷子就把王幹侯打了一個趔趄，王幹侯不幹了，捂著小胖臉不服氣嚷嚷起來：“我哪兒說錯了，你連我也打，我告訴爹爹去。”

    說完就揚聲衝著屋裏喊到：“爹爹，我沒說瞎話，娘就打我……”話還沒說完，就被肥胖的女人給推進屋裏去了。

    胖女人很快又返身出來，把梅香像拖麻袋似的拖進了柴房，扔在了地上，然後利落地哢噠一聲上了鎖。

    一慣老實不多言的心蘭爹，已是越聽越憤怒，又看到胖娘們此時的囂張，再也忍不住了，順手就操起立在院門口的鋤頭來。

    “我先打死你這個惡婆娘，沒人性的東西。”鋤頭被他掄圓了向那個肥胖的女人砸了過去，卻被王家的幾個長工給拉住了。

    心蘭爹氣得渾身直哆嗦，“你自已做下了醜事，卻拿我們家孩子墊踹兒，還下這等狠手，你還是不是人？”

    一邊早有識得他的鄉親過來勸他了，“三槐兄弟，救孩子要緊，你再有個一差二錯的，孩子可就真沒救了。”

    另一個男人也過來勸道：“就是啊，三槐兄弟，趁著孩子現在好歹還有一口氣，快點先救孩子！”

    心蘭爹被勸得停下來抹眼睛，他是真心疼閨女被人打成這樣，要是早知道閨女會被人欺負，他又怎麽會舍得拿閨女換銀子呢。

    現在還被不知道真相的鄉親們戳脊梁骨，說自已是黑了心爛了肺，才狠心賣了閨女換錢，他真是說不出的委屈。

    這時一個男人剔著牙從屋裏走了出來，“楊三槐，差不多行了啊，你家白得了銀子，我們又答應你把人領回去了，你還想咋的？”

    聽聽這話說的，不知情的人還真當自已拿閨女換了銀錢，現在又來無理取鬧了呢，楊三槐就算是再老實，也得被激怒了。

    何況他剛才就怒著呢，現在更是怒上加怒，完全控製不住了，反正閨女要是去了，自已也沒臉活了，幹脆就跟這家人拚了。

    “好你個王興才，要做縮頭烏龜你就好好地縮著，躲在那個臭娘們的身後別出來呀，現在又出來充什麽爺們呢。”

    “把我閨女打成這樣，誰還在乎你那幾兩銀子，真當你那銀子花不盡呢，三兩銀子就敢出來買好了，我呸！”

    “你再想充好人也不是個好東西，活該你做烏龜活王八，今兒個我就和你拚了，砸碎你的王八殼。”

    楊三槐再次揮著鋤頭衝了上去，王家的長工自然還是搶上來拉住他，再怎麽樣，也不敢讓楊三槐在自已的眼皮子底下傷了東家。

    王興才仗著有家裏的長工拉架，知道他們絕不敢讓楊三槐打到自已，就得意地搖頭晃腦又上前了一步。

    “楊三槐，你少胡說八道，看在你閨女死活難料的份兒上，我就不和你計較了，快帶著你家閨女走，別死在我們家院子裏，怪晦氣的。”

    看到這一家人還不動彈，不禁又罵了一句，“趕緊著啊，別敬酒不吃吃罰酒，真當我心軟呢，一群賤民。”

    說話間，王興才還走過來，伸腿想要踹一腳，歐陽蘭立馬就怒了，自已都傷成這樣的，這人還敢動手，真是沒把自已這條命放在他眼裏呀。

    隻是她努力地想要斥罵兩句，奈何嗓子裏發不出半點兒的聲音來，急得她恨恨地閉起了眼，眼淚卻順著眼角掉得劈哩啪啦的。

    心蘭娘巧妹看到閨女閉著眼睛淌著淚，那眼淚像冰錐子一樣，直直地紮到了她的心上，巧妹的心都碎了。

    忍不住大哭著說到：“這人還發著高熱呢，除了剛剛睜了一下眼，一直都昏迷不醒著，你們總得先給治傷、治病，連個說法都沒有，連想攆人？”

    楊三槐被人架著胳膊，想掄鋤頭也掄不出去，再看到妻女這邊的情況，更是急得眼睛都紅了，氣得聲音都打了顫——

    “我倒要看看，你這個罰酒怎麽給我吃，我還就真不信了，天下間就沒了道理可講，也好，既然沒人講理，那咱們就拚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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