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誌奇講到這裏，整個人都有些呆滯了，好像他又回到了那一天，那樣的經曆讓他有些恍惚，因為最痛苦的時刻就要來了。

    “還是我大師兄，拉住我說：‘別喊了，人在倉房呢’，我無頭蒼蠅似的又奔進了倉房，一看，幾個師兄弟正在從房梁上往下卸人。”

    “我一把抱過我媳婦兒，她身上還是溫的，但已經明顯沒有呼吸了，這樣的結果我完全不能接受啊！”

    “我把媳婦兒摟得緊緊的，把人抱進了正屋，根本相信不了這是真的，我師傅則忙著喊人去請郎中了。”

    “郎中很快就來了，摸了一會兒我媳婦兒的手脈，就遺憾地對我說：‘準備後事，人走了’，我娘聽到郎中的話，立馬就暈了過去。”

    “郎中又開始救治我娘親，孩子也被這邊的聲音給吵醒了，又哭又鬧起來，我已經完全懵掉了，噩夢啊！那幾天就像是噩夢一樣。”

    “是我師傅帶著師兄弟們幫我發送了我媳婦兒，安頓了我娘和孩子，一切過後，師傅才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了我。”

    “一切都是那個該死一千遍的少東家幹的壞事，那個殺千刀的畜生，竟然因為我媳婦有幾分姿色，就動了心思。”

    “這個畜生完全不顧我媳婦已嫁做人婦，更不顧及她才生產三天，先是想法兒把我從家裏騙了出去，又叫死媒婆約我娘去他家描鞋樣子。”

    “我娘因為身子不妥當，就沒去，那畜生竟然也不管不顧，直接就進了我家的屋，對我媳婦兒用強了。”

    “我媳婦兒身子正弱，我娘又拖著個病身子，兩個人也撕巴不過他，我媳婦兒好不容易抓著個機會，就向門外跑去。”

    “那個畜生自然是攆了出去，憑他身強力壯的，幾大步就攆上了我那個身子虛弱的媳婦兒，一把薅住了她，抓住她的頭發就往牆上用力地撞過去。”

    “撞得我媳婦兒頭破血流，濺得牆麵上大片大片的血跡，把我媳婦給撞暈了，倒在地上不說，他跟著又是一頓拳打腳踢。”

    “這些都是我娘親眼所見的，整個人當時都嚇傻了，直到我媳婦兒又被疼醒，高聲地喊著：‘娘，娘啊，快去喊誌奇！’。”

    “我娘這才醒過神兒來，慌慌張張地跑去喊我了，這之間自然是耽擱了一些時間，等我們再回來，看到的結果就是我媳婦上吊自殺了。”

    “我不知道在這期間又發生了些什麽，但我媳婦兒走時是穿戴得幹幹淨淨走的，走之前，她還把孩子安頓在了當時最安全的炕裏邊。”

    “甚至在走的時候，她還讓開了可能令後來人忌諱的正房，選擇了在倉房裏了斷，可見她走的時候有多麽的堅定，又得是多麽的清明啊。”

    “難為她能在臨走的時候，還為我們想得那麽周到，不想給家人留下半點的麻煩，可想而知，她走時該有多麽的舍不得啊！”

    說到這裏，李誌奇幾乎痛不欲生，哭泣難止，那樣一場大劫難，讓他每每回憶起來，都是痛徹心扉。

    楊三槐抱住他的肩膀，“兄弟，嫂子是個烈女子，也是個奇女子，走前她一定是希望你和孩子都平安快樂的，你就別太難過了。”

    通過李誌奇的講述，楊心蘭已經明白眼前之人，是個重情重義的漢子，這樣的深仇大恨，他又怎麽可能忍得了呢？

    果不其然，李誌奇接著楊三槐的話茬兒說到，“我知道她是個好女人，隻恨她竟然受到那個畜生的糟蹋，含恨而死。”

    “她死的一定很不甘心，我知道她會舍不得孩子，舍不得我，所以，我一定要為她報仇，不能讓她死不瞑目。”

    “我為此準備了好多天，賣掉了家裏所有能賣的東西，換成了粗麵、細麵，又造了一輛小平板車，悄悄地倒騰了老人和孩子必須的東西，藏到了山裏。”

    “臨了那天，我讓娘親將家裏所有的麵都或蒸或烙，製成了幹糧，又熬了一鍋稀糊糊，都拿到山裏藏好了。”

    “我娘隻以為我是想要離開回望縣謝秋屯，是害怕再被那個畜生使壞，我娘自然也是希望我離開那個是非之地的，所以很配合。”

    “直到那天傍晚，我把我娘和孩子送到了偏遠的山林子裏，讓娘抱好孩子，在那裏看著東西等我。”

    “我告訴我娘，如果我子時不回來，就讓我娘拉著孩子向東北走，走得越遠越好，直到實在走不動為止，從此隱姓埋名，再不要提那天的事。”

    “我要是能活下來，一定會去找他們的，如果我出了意外，那就隻好聽天由命了，到了這時，我娘才知道我想去柴家，給我媳婦兒報血海深仇。”

    “我娘死死地拉住我不放，‘兒呀，可心才這麽一點兒大，你要是再有個好歹的，可讓我怎麽養活他呀？……’”

    “我當時不顧娘親的百般哭求、涕淚挽留，一心隻想著給媳婦兒報仇，掙脫了娘親的拉扯，奔回了謝秋屯，藏在了那個畜生家的院牆之外。”

    “我知道那天他娶小，傍黑一定有人來鬧洞房，等他最後送客返回時，一旦落了單，我就趁機宰了他。”

    “上天保佑，那是個月黑頭的晚上，他送完了最後一撥客人回來，打發走了提燈的小廝，一個人朝著新房走來。”

    “我等那個小廝拐過了牆角，就一伸手薅著他的脖領子把人拽到了眼前來，他還以為有人藏在這裏跟他鬧洞房呢，嘴裏嚷著‘別鬧了，你……’。”

    “沒容他說完，我就一錘子敲在了他的頭上，看他有點發懵，兩隻眼睛直直的盯著我，我就告訴他——”

    “‘我是李誌奇，你個王八蛋給我記住了，到了閻王爺那裏告狀，你就讓他來找我，我等著你！’說完就又是一錘子砸了下去。”

    “這一錘子更是沒留手，他登時腦漿迸裂，我鬆開了手，就眼見著他像一攤爛泥似的攤在了地上，這才轉身翻出了院牆，向村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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