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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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招收了兩個自己很滿意的臨時工,賈赦心情不錯,當天晚上做了一下晚課,就早早入睡了。
第二天一早,單勇就帶了山子、石頭在東院門口等候聽差。昨天晚上,單勇按賈赦吩咐,把榮國府的大致情況向周山子和鄭石頭介紹了一遍,兩人聽說大老爺和二房不和,周瑞又是二房夫人的陪房,就把剛開始聽說入賈府做事那點擔心都放下了。
賈赦起床洗漱之後,正在盤算怎麽奪回本該屬於自己的正房,就有傳話婆子來說,賈母那邊打發了人來請大老爺過去。
賈赦醒來之後隻去過一次榮慶堂,那天賈母向他要印章,賈赦沒給,母子兩個不歡而散。賈母叫他以後不要去請安,賈赦就再也沒去過。今天賈母又打發人來請,賈赦稍微想了一下,估計是為了自己雇兩個長工的事。
到了榮慶堂,賈赦請完安,賈母瞥了賈赦一眼說:“前兒,柳侯夫人做壽,我也去了。柳侯夫人是個有福氣的,長子襲子爵,次子也做了將軍,母慈子孝,兒孫繞膝,羨煞旁人。可是這世上吧,有的人有福,也有的人無福,有像柳家子孫那樣晨昏定省風雨無阻的,也有遇到那不孝子,不但處處忤逆母親,竟是請安都敷衍得很的。”
賈赦側頭想了一下,還借助原身的記憶,才想起柳家是誰。是原四王八公中的理國公柳彪之後,現在的當家人是襲了一等子爵的柳芳。賈母說的柳侯夫人呢,就是柳芳之母,柳侯夫人還有個次子名叫柳芾,就是做了將軍那個。
賈母沒來由的這番話自然是在敲打賈赦不孝。不過賈赦可沒接她這茬,而是橫了賈政一眼說:“二弟,你又做了什麽不孝不悌的事,惹母親生氣。”
別說賈母,就連邢夫人和王夫人都被賈赦的無恥震驚了。賈政晨昏定省可沒缺過,隻有賈赦,上次賈母說他了幾句就再也沒來請過安,連帶邢夫人都天天吃掛落。誰都知道賈母這話說的賈赦,他還好意思去罵賈政,不要臉啊。
賈政也是臉上一紅,道:“大哥,你胡說什麽?我何曾有不孝之舉。你都兩天沒來向母親請安了,是不是太過缺乏禮數了些。”
“你知道什麽,前兒我來請安,老太太親口說的讓我莫要到她跟前礙眼,省得惹老太太生氣。我不來請安,是為了老太太開心,自然是孝順的舉動。孝順孝順,順就是孝,我不來請安那是遵從母命。
你就不同了,母親前兒還說了,她要哪個兒子在身邊伺候哪個兒子就住榮禧堂。既然你住在榮禧堂,侍奉母親,讓母親高興就是你的本分。今日母親心情不舒暢,自然是你沒侍奉好,沒侍奉好,就是你不孝!這是第一次就罷了,若有下次,別怪大哥請家法。”賈赦說得理所當然。
別說賈母和賈政,就是其他人等也被賈赦這一通歪理邪說氣得一愣一愣的。但是你要說他完全沒有道理吧,他偏偏有有點道理:賈母確實說過不讓賈赦來請安的話,也說過她要誰伺候誰就住榮禧堂。但是你要說他有道理吧,不請安的居然比天天請安的孝順,這話誰能服啊。
“大哥,你……豈有此理,豈有此理。”賈政是說不過賈赦的,誰讓他以君子自居,而榮國府闔府上下都說賈赦是無賴呢?無賴怎麽胡說八道都可以,君子就得講道理,講大道理。賈赦不能像賈赦那麽胡攪蠻纏,亂辯一通,辯論起來縛手縛腳的。賈政覺得自己就跟被捆住了手腳和手腳並用、手撓口咬的賈赦對打似的,別提多憋屈了。
“賈恩侯,我問你,你昨日雇回來兩個長工是怎麽回事,月錢還定那麽高?咱們這樣的人家,自然不在乎那幾兩月錢,重的是規矩!這樣的事沒有先例,今日開看口子,以後就是亂家之始,祖宗定下的規矩,豈是你能隨便亂改的?”賈母打斷小兒子的話,直接喝問賈赦。
賈母確實不在乎那幾兩月錢,但是她不允許賈赦說都不跟自己說一聲,就隨意用人,此口子開了,有一就有二,以後賈赦遲早將東院的人都換過,脫離她的掌控。
賈赦猜到賈母叫自己來就是為了這事,不卑不亢的據實回答:“確有其事。兩位長工都是京城本貫人,住在南門外的南窪村,家世清白,為人本分,比之咱們家有些狗仗人勢,欺上瞞下,偷奸耍滑的奴才好多了。我早調查清楚了,請兩人做長工是我的主意。”
眾人心想:賈赦這是失心瘋了吧,不知道受了兩個窮鬼怎樣的誆騙,這樣貶低自家奴才,抬高兩個來路不明的人。
“不行!我們家隻有買奴才的,沒有雇人做長工的。若是他二人要留下,就按祖宗規矩,簽了賣身契,從三等奴才做起。”賈母寸步不讓。
賈赦抬頭看了賈母一眼,突然就十分純良的笑了。“母親這話當真?無論大房二房,皆不許雇人,隻許買奴才?”
賈母看到賈赦的笑容,以為賈政一房也雇了長工,被賈赦抓了把柄,賈赦才來故意胡鬧的,心虛的看了賈政一眼。見賈政昂首挺胸,一副絕無此事的樣子,賈母才放心道:“那是自然。”
賈赦轉身對賈政道:“既然是要講規矩,那就讓二弟把詹光、單聘仁、卜固修等八個奴才的身契拿來看看。”
單聘仁等八人是賈政養的清客相公,每人每月拿十兩銀子,什麽都不做,隻成天在賈政書房溜須拍馬,陪賈政做幾首酸詩,下幾手臭棋。賈政一聽這話,就氣得麵色紫漲:“大哥說的這是什麽話?那八位老先生乃讀書人,是我的幕僚座上賓,我自然以禮相待。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他們豈是大哥在南窪村找來幾個奴才可比的?大哥此言簡直有辱斯文,有辱斯文。”
賈赦笑道:“不過是一群門客,皆是雞鳴狗盜之輩,充什麽讀書先生?二弟豢養的那八人誰是當朝的進士?又有幾個舉人?一群哄二弟開心的玩意兒跟我家璉兒身後的小幺兒也沒什麽不同,充哪門子的讀書人老爺。既然他們能按清客的身份拿十兩月錢,我新聘的兩人也按清客算,亦拿十兩月錢罷了,我一會兒就去賬房把登記改了。”
賈府的女人都是不讀書的,雞鳴狗盜的典故是什麽,秦昭王是誰,孟嚐君又是誰,賈母不曉得;賈王氏也不曉得;邢夫人小戶女子,更不曉得。
但是女人們不曉得,賈政卻心知肚明。孟嚐君,戰國四公子之一。昔年出使秦國,被秦昭王扣留,全靠孟嚐君門客鑽狗洞入秦營盜出白狐裘獻給昭王寵妾,昭王寵妾為孟嚐君說情,昭王才放了孟嚐君。後來昭王返悔,派人追捕。又是孟嚐君手下另一門客假裝雞鳴,引得眾雞齊鳴騙開城門,孟嚐君得以逃脫。清客相公就是門客,門客確然雞鳴狗盜之人都做得,詹光、單聘仁等人做得,周山子、鄭石頭也做得。
賈母待要喝止賈赦,卻見賈政自己氣勢就短了,毫無底氣的說:“那怎麽能一樣,那怎麽能一樣?”到底哪裏不一樣,賈政也說不上來。於是賈母沒有底氣的說:“那就增加這二人在老大院裏做長工,僅此二人,以後可不許再增加。”
開了這樣的口子,隻增加兩個長工就想打發人,那是把此賈赦當彼賈赦了。可是眼前的賈赦可不是好糊弄的原身。
賈赦不接這茬,看著賈母道:“方才老太太不是說要依祖上規矩辦事嗎?那咱們就來興一興這規矩。我是榮國府襲爵的嫡長子,二弟是工部六品主事。沒道理我門下門客的數量比二弟少的。既是按規矩來,不管什麽雞鳴狗盜的身份,隻要是良民,不拘貴賤,我要聘來做門客,全憑我做主,月例都從官中支。若是二弟門下門客比我門下還多,多餘出來的,要麽二房自己拿錢出來補貼門客月例,要麽等我慢慢尋著合適的人請來門下,總之,我的門客不能比二弟少。”
說到這裏,賈赦假裝抬頭算了算,接著道:“二弟一個六品主事養了八個門客,我一個一等將軍怎麽也要十六個。至於奴仆隨從,以後我房裏下人的總月例就比二弟房裏高上兩成就行。”
賈母聽了這話,不禁勃然大怒:“你!簡直胡鬧,你二弟是讀書人,在朝中做官,養幾個清客相公,那也是為了給你二弟做參詳,你二弟在官場有能為,那也是光宗耀祖。你養的小老婆花的錢還少嗎?還要養一幫鬥雞走狗之人陪你吃喝嫖賭不成,你這是敗祖宗的基業!”
賈赦對那一屋子鶯鶯燕燕的美妾俏女一點興趣都沒有,笑道:“這有什麽?那些姨娘我明日就全打發了,或配家裏管事,或放出去自擇女婿,一人賞一副嫁妝就是,以後我也再不納妾了。話說前頭,賞她們的嫁妝可得官中出。
但是清客門人我是一定要聘的,暫時就把周山子、鄭石頭的身份改為清客,每人每月十兩銀子,和我的月銀一起送到東院來。隻要少了一分,周瑞昨天怎麽挨的打,二弟那幾個門客也怎麽挨打,一個都逃不掉。就算告狀告到聖上麵前,也沒有我的待遇低於二弟的道理。”
說起昨天周瑞挨打,屋裏的人都愣住了,臉上難免閃過一絲慌張。
昨天周瑞憑空挨打,現在臉上的腫脹還沒消。林之孝為了避免重蹈周瑞覆轍,一麵幫賈赦將新聘的兩個長工做了登記對牌等,一麵將此事告訴了王夫人,王夫人又告訴了賈母。
剛開始賈母等人聽說沒看見有人動周瑞,他就使勁的擺了幾下頭,臉上就腫了,賈母等人還不信。好在當時第一進賬房裏還有幾個小廝,當時的情形,這幾個打雜小廝親眼所見,賈母等人傳見,這幾個小廝一五一十的說了,臉上還帶著假裝不來的驚懼,由不得賈母和賈王氏不信。
賈母還想駁回賈赦的話,賈政忙不迭的出來說:“論理,做弟弟的是越不過大哥去,既然大哥如此說,就按大哥說的辦吧。”
賈政不慣俗務,也不知道每個月一百六十兩養清客的銀子夠雇多少個長工了,他隻記得那日在寧榮街碰到賈赦,自己不過打趣了大哥一句,屁股就被人踢了一腳,自己回頭看,也是身後一個人都沒有,問自己的長隨和車夫,他們也說沒看人有人踢自己。後來賈政還讓周姨娘看過自己的屁股,上麵果然一個淤青的腳印。
所以聽說周瑞憑空挨打的事,賈政以前必是教訓一番子不語怪力亂神什麽的,現在他卻是第一個信了,沒半分懷疑。
王夫人聽賈政已經答應了,忍不住一陣肉疼。這哪裏是十六個清客的月銀的事?賈家二房越過長房的待遇不知道有多少,以後賈赦拿這個理由增加開銷用度,不知道要從官中掏多少銀子。官中的銀子,賈王氏可都視作二房的囊中物,這不是賈赦偷她二房的錢嗎?
再說,賈赦剛才說了,以後長房的用度都要比二房高兩成,想到邢夫人那個小戶女子要越過自己,賈璉高過賈珠,迎春高過元春,賈王氏哪裏甘心?她在乎錢,更在乎在榮國府說一不二的地位!
作者有話要說: 接下來會用不太長的篇幅收回娃的撫養權,收回之後繼續遇到靈異事件。
這篇文鬥二房打臉和刷怪升級穿插進行。
謝謝留言支持的大家,就不一一回複了。
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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