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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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赦正想跟陰差打招呼,想到他們此刻應該還不認識自己,貿然叫他們名字,隻怕反而讓他們對自己生出戒備。於是賈赦將手中的藏跡符向陰差揚了揚,那符篆就飄向了兩名陰差。
這兩名陰差一曰吳胥,一曰栗祿,都是才當差不久。其實兩名陰差奉判官之命出來已經有一陣了,就是沒找到石光珠的亡魂。此刻見了賈赦手中的藏跡符,二陰差才知道自己受了符篆誤導。栗祿伸手接了符篆,看完遞給吳胥,二陰差看完都是臉色大變。
在石家還沒來得及走的眾人,隻看見賈赦手輕輕一揚,從石光珠屍身上摘下來的符紙就無風自飛,飄到賈赦身前約一丈的位置,在空中盤旋,也不飛走,也不落下。因為眾人看不見陰差,看到這詭異的一幕,越發深信賈赦乃是深藏不露的高人。
二陰差向賈赦頷首行禮,賈赦亦點頭致意,並指了一個方向。須臾,兩名陰差將石光珠、以及死在屍怪手上的婦人的鬼魂都鎖了來,栗祿又向賈赦道:“多謝法師指引。”
賈赦看了陰差身後鎖成一串的兩個鬼魂一眼,疑惑的問:“陰差大人,此間死了三人,怎麽兩位陰差大人隻鎖了二魂?”
吳胥和栗祿對視一眼,眼現迷茫之色。
賈赦略思忖一下,恍然大悟,急忙回身到石府客廳外的院子裏,那被屍怪手撕而死的道士屍身因要等仵作前來驗屍,還沒來得及收拾。賈赦上前挑開已經不完整的道士屍身上的破碎道袍,果然那道士胸前也有一張藏跡符。
這屍首死相實在是惡心至極,即便賈赦準備了天絲手套,也不願意伸手去摘符篆,念了幾句咒訣,那符篆就無風自飄,又向兩名陰差飛去。揭了那道士身上的藏跡符,兩名陰差手持招魂鈴搖了搖,依舊不見那道士的魂魄前來,兩名陰差的神色都變了。
玄門分正邪,走正道的修士積攢功德,自然無懼陰司報應;走邪道的修士損福作孽,自然極怕死後被閻羅殿問審,因而有些邪派修士供奉邪神,死後,亦想法逃脫陰差拘魂,寧願鬼魂被邪神驅策,也不願到十八層地獄受獄邢之苦。
顯然,方才死在屍怪手上那個邪道的鬼魂就借著藏跡符逃走了。
二陰差對視一眼,向賈赦道了謝,用力搖著招魂鈴,隻是那邪道的鬼魂依舊未曾現身。
賈赦道:“若二位陰差大人不嫌我多事,我原助二位一臂之力。”
兩陰差正擔心抓不住邪道鬼魂,這厲鬼又被邪神驅策為害三界,見賈赦願意相助,心道:這位法師能發現死者身上的藏跡符,想來是有些本事的,不如讓他一試。故吳胥道:“謝法師高義。”
賈赦雙手結印,念了一段搜魂咒。賈赦原本修為就高,不知道為何與不化骨対掌之後,更是修為大進,他念搜魂咒,連被石橋鎮壓五年的鄭家樹都能招出來,何況剛死的邪道。
果然賈赦念了一段咒之後,那邪道麵色鐵青而來,衝向賈赦就向他頸間咬去。
陰差在此,豈容一個新魂造次,陰差手上鎖魂絞一揚,那絞仿佛生眼睛一般,無論邪道的魂魄如何躲閃,鎖魂絞都緊隨其後,邪道的鬼魂隻避過一次,第二次就被鎖魂絞牢牢縛住。那邪道鬼魂猶不死心,怨毒的看著賈赦。
“多謝法師,相助之德,改日再報,我們這就回去複命了。”二陰差向賈赦道謝。
賈赦一麵向二陰差道不用客氣,一麵看著看著那邪道鬼魂覺得眼熟。但此刻,因那邪道暴斃,滿身戾氣,相由心生,青麵獠牙神情扭曲,賈赦又看不清其本來麵目,越發難以辨認。
邪道的鬼魂縛在鎖魂絞後頭,與石光珠、被石光珠殺死那女子栓成一串,被陰差牽著前行,那邪道顯然恨賈赦已極,猶自回頭惡狠狠的瞪賈赦。隻這一瞪,露出些許本來麵目,倒讓賈赦想起來了:這不正是自己去張珣府上赴宴那日,在夕水街看到去青樓的邋遢道士帶著的二人之一嗎?
難道那日那在夕水街,自己瞧見進青樓的三人,便是對張珣做法之人?賈赦想了一下夕水街那家青樓距離張府的距離,越發覺得自己猜測的隻怕就是真相。而那邪道之所以喬裝改扮混進石光珠的靈堂,應該是故意來攝走石光珠的魂魄的。張家能破解五鬼鎖魂術,自然是有高人坐鎮,唯有將石光珠的鬼魂攝走,張家背後的高人才無法通過石光珠的鬼魂順藤摸瓜,抓住背後使壞的術士。說穿了,那邪道冒險混入石家靈堂,是為了殺鬼滅口。
在普通人看來,殺鬼滅口也許是一件挺可笑的事,人都死了,自然就閉嘴。但是玄門中人,通靈者不知凡幾,殺人未必能夠滅口,唯有將知情人的魂魄或是攝走,或是打得魂飛魄散,才能真正滅口。這樣的法子看似殘忍,實則在玄門中並不鮮見,有些人惡貫滿盈,卻過得風生水起,就是用了這種法子,將知情人、知情鬼一並斬草除根,暫時逃過地府、天道的懲罰。但是所謂天網恢恢疏而不漏,這種歪門邪道終究會自取滅亡,這便是邪不勝正。
賈赦一認出那邪道,就想遠了,再次回過神來時,順天府的官差都到了。
石光珠從張府告辭是在午後,回府不久突然暴斃,又是四處送信,又是急設靈堂,又鬧了一場屍變,順天府官差到的時候,已近戌時。
因眼看石光珠屍首殺人的目擊證人眾多,倒無需細審,很快定了案。被屍怪殺死的女子是石光珠愛妾,死前已有身孕,竟是一屍兩命。如此死法,也令人唏噓不已。另一死者是個道士,因屍變之後,道士四散奔逃,官府懷疑這些道士是不法之徒,已將被抓的兩個小道士收監,容後細審。
賈赦到底是榮國府的大老爺,因為他是穿越的,有配合警方辦案的公民意識,才親自去順天府走了一趟,若是原身,順天府根本請不到他。順天府知府自然不敢得罪榮國府,問清楚事情經過,錄了證詞,就恭送賈赦出了順天府。
賈赦回到府上,已是戌時末,古人就寢得早,賈璉和迎春都已入睡,隻有邢夫人還等著賈赦。
石府鬧屍變是一樁大事,城北皆是官宦人家,今日去石府道惱的人家不少,石家發生的事在賈赦回來之前,早就被人添油加醋的傳遍了。賈赦勇鬥屍怪之事,被人一誤傳,簡直把賈赦傳成了天神臨凡。
邢夫人自然也聽說了石府之事,見賈赦回來,忙上前噓寒問暖,又準備了艾草火盆給賈赦祛穢氣,又吩咐廚房給賈赦備新鮮的吃食。賈赦累了一天,倒是覺得這些安排很貼心。但是邢夫人之於他,就是一普通女人,與其說是夫妻關係,不如說是合作關係。於是賈赦隻當邢夫人是一生活秘書,客客氣氣的向邢夫人道謝,弄得邢夫人哭笑不得。
次日一早,賈赦就將已經棄用的小廝進喜叫來,帶著去了夕水街百花樓。進喜嘴巧,最會逢迎討好,投其所好,是原身的貼身長隨,對京城的花街柳巷如數家珍。賈赦要查昨日進百花樓那個邋遢道士的事,帶著進喜最合適。
夕水街是城北著名的花街柳巷之一,百花樓的老鴇倒也認識賈赦,還帶著一群鶯鶯燕燕上來問大老爺怎麽許久不來,是不是被春風苑的哪個狐狸精勾住了。賈赦被濃鬱的脂粉香熏得腦仁疼,問清楚了昨日邋遢道士要的房間,就點名要了那一間,也不要姑娘陪。
聽說賈赦點了紫蝶軒,老鴇嚇得臉色一白,支支吾吾的道:“大……大老爺,那間房鬧……鬧鬼,您確定要那間?”
賈赦道:“無妨,你告訴我位置,我自己去,不要人帶路。”
老鴇雖然害怕,卻不敢得罪賈赦,隻得跟賈赦說了,又道:“大老爺,要不您還是換一間吧?”
賈赦沒有理會老鴇,大踏步的上樓去了。
賈赦剛上了樓,就遠遠間一間房門口籠罩著黑灰之氣,走近一看,果然是紫蝶軒。賈赦推門而入,又看見了熟鬼,突然就笑了:“陰差大人,好巧。”
“法師,您也來了?”吳胥和栗祿昨天得了賈赦幫助,對賈赦極是客氣。邋遢道士操作的是五鬼鎖魂的邪法,被他祭煉的鬼魂不知凡幾,而他攝走鬼魂祭煉之後供自己驅策,就是和冥府搶生意。吳胥和栗祿會來這裏,是想找出邋遢道士逃走前的蛛絲馬跡,好比陽間的官差查看犯罪現場。
遇到陰差,賈赦倒省了不少事。從陰差口中,賈赦得知:昨日吳胥和栗祿將石光珠和那邪道的鬼魂都鎖回去後,當時就送到城隍處審問清楚了。
邋遢道士名叫雲輝,死在屍怪手上的邪道叫雲虛子,是雲輝的弟子。昨日雲輝師徒三人在這裏開壇做法,要用五鬼鎖張珣、張兆父子的魂魄,被賈赦從中破壞,雲輝受了重傷。
為了避免賈赦捉住石光珠的鬼魂,查到雲輝頭上,雲虛子帶著雲輝門下小弟子扮作道士混入為石光珠超度的到場,準備攝走石光珠的魂魄。
誰知石光珠本是繕國公之後,又是進士及第,加之向來不信鬼神,身死之後,一心想回到肉身,其魂魄自有一股不畏法術的悍勇,雲虛子一時奈何他不得。這倒也罷了,在和雲虛子的相持中,原本怨氣就十分重的石光珠怨氣大增。但凡鬼魂,執念越深,怨氣越重,能力越強,石光珠竟然憑著一股執念和怨氣回到肉身,詐屍了。
石光珠現在魂魄到了地府,依舊張揚跋扈,大罵判官是江湖騙子假扮的,還不肯相信自己已經身死。揚言要將一幫騙子一網打盡,送進大牢。
聽完來龍去脈,賈赦恍然大悟。但他不知道的是:石光珠生前,曾想過若是事成,就殺了雲輝師徒滅口;而雲輝想的則是事敗之後,要攝走石光珠魂魄滅口。這兩個合夥人,算來也是同路之人。
從百花樓出來,賈赦就回了賈府,剛進東院,賈赦還沒來得及喝口水換身衣裳,賴大就進來說:“大老爺,老太太傳您去說話。”
作者有話要說: 不知道有沒有親看過重慶紅衣男孩那個帖子,其中有種說法就是男孩身上那些暗合五行的東西,就是為了攝走男孩的所有魂魄,不讓男孩到陰間告狀,這樣凶手就可以逃過報應。也算一種殺鬼滅口。想到那個案子,我起了一身雞皮,晚上看文的小夥伴如果沒看過那個案子,千萬忍住好奇管住手,白天再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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