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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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古代,玄學氛圍濃厚,上至王公貴族,下至仆役奴才,都知道會玄法的術士得罪不得。賈赦是能製伏屍怪的人,他換的鎖,設下的玄法,豈是常人能夠破解的?賈赦敢換了庫房的鎖之後一個留守的人都不留,大搖大擺的回東院,對此地必有布置。

    想到這裏,賴大不知道是疼的還是嚇的,出了一身的冷汗。

    因為賈赦在兩座換了鎖匙的庫房內外都布置了陣法,賴大的兩條胳膊是生生被自己用力震脫臼的,他砸鎖的時候用力越大,受到反震力就越大。

    可是賈母和賈王氏滿心滿眼想的都是偌大的庫房從此不掌在自己手裏了,哪裏還管什麽玄法不玄法,賈母怒道:“給我砸,誰砸開庫房賞銀百兩,不肯出力的都給我滾。”

    有賴大的前車之鑒,剩下的人都多少有些內心發毛,但是無一例外的,上去一個震傷一個,上去一雙震傷一雙。後來,賈母和賈王氏帶來的家丁小廝都隻得跪下求饒。

    賈母一氣之下舉起沉香拐敲了庫房大門一下,都震得自己倒退幾步,胳膊生疼。也虧得賈母年老力衰,才沒將自己震得骨折脫臼什麽的。

    “去,去吧賈恩侯給我叫來!”賈母一邊甩胳膊一邊說。

    現在隻要不讓砸庫房大門,賈母讓這幫家丁幹什麽都成。吳新登飛快應是,很快就到了東院,賈赦正站在東廂房門口指揮家丁安插新從庫房取來的家具。

    吳新登走上前去規規矩矩的行了禮,才說:“大老爺,老太太請你去庫房一趟。”

    賈赦瞥了吳新登一眼,道:“吳總管沒受傷?”

    吳新登尷尬一笑。剛才砸銀庫大門的時候,吳新登見賴大傷成那樣,就留了個心眼,拉開了大架勢,吼得震天響,卻留了力,因此他受的反震不重。饒是如此,他依舊丟下二錘大聲呼疼,糊弄了過去。沒想到此刻來東院報信,被賈赦一語點破了。

    吳新登支吾道:“那個,大老爺,老太太還在庫房等著呢?”

    “胡鬧!”賈赦突然嗬斥一聲,嚇得吳新登不由自主的身子一顫。

    “老太太上了年紀,要吃什麽,用什麽,打發個人去庫房取就是,豈有讓她親自去庫房的道理?你這個庫房總管怎麽當的?給我拉下去打二十大板!”

    吳新登作為賈府的庫房總管,管的是第三進庫房,賈赦今日去取家具,原本該當吳新登去回賈王氏。但吳新登是個雞賊的,當時聽說賈赦要開大庫,就捂著肚子說內急,溜了。倒是林之孝去回賈王氏,吃了頓掛落。

    若是吳新登當真對賈母、賈王氏忠心耿耿倒也罷了,偏偏砸門的時候出工不出力,這種人天生就是軟骨頭牆頭草,所以賈赦二話不說先將此人打了再說。

    吳新登在賈府如魚得水,在下人中向來有體麵,哪裏被打過板子,忙跪下求饒,賈赦並不理會他。賈赦今日在庫房外收了一幫心中還向著賈代善的家丁,這幫人平日沒少受吳新登的氣,如今賈赦有命,幾個家丁上來,拖著吳新登就要下去打。

    賈赦一揮手說:“慢!”那幫家丁立刻停住了,隻押著吳新登沒放手。

    吳新登以為有了轉機,又忙不迭的求饒。

    “我今日給璉兒布置屋子,莫要在東院打人,拖去正院行刑處打,讓那起吃裏扒外的東西看看奴大欺主的下場!”賈赦道。

    幾個孔武有力的家丁應是拖著吳興登走了。賈赦才吩咐單勇去庫房跟老太太說一聲,自己忙完東院的事就去榮慶堂請安,讓老太太早些回榮慶堂休息,要用什麽,要取什麽,打發人跟林之孝說一聲。

    為了避免單勇吃虧,賈赦又吩咐鄭家樹跟著單勇去。

    賈母見賈赦隻打發了一個下人來,氣得渾身發抖。但是今日一早,賈母一茶杯砸不到賈赦身上,就深信賈赦夢中得了祖傳玄法,今日庫房被賈赦換了鎖匙不說,還誰砸庫房門誰吃虧,賈母也不吃眼前虧了,打發了單勇,回了榮慶堂。

    賈赦將東院東廂房的家具換過,眼看既不簡慢也不過於堂皇了,才命人將賈璉請來,問賈璉是否滿意,還缺什麽?賈璉看過之後,略改了幾樣小擺件,就對賈赦道:“父親,璉兒覺得這屋子極好。”

    賈赦點點頭道:“如此,改明兒擇個日子,你就搬過來住吧。每日來東院用個膳還得套車,蠻麻煩的。”

    賈璉看著賈赦的眼睛亮了一下,垂首應是。

    東院安排妥當,賈赦才去了榮慶堂。

    賈母今日被沉香拐反震了一下,兩個胳膊還疼,賈母歪在榻上,兩個丫鬟拿著美人錘輕輕的為賈母敲著肩膀。

    別看賈母剛才去庫房的時候氣勢洶洶的,若是賈赦在跟前兒,仿佛要一拐杖敲死他的樣子,如今賈赦真來了,賈母卻提不起氣勢了。和賈赦鬥了幾次,賈母次次都铩羽而歸,如今大兒子不卑不亢的站在跟前兒,賈母都覺得這個一向窩囊沒出息的兒子有了幾分淵渟嶽峙的先祖之風。

    “罷了,你將庫房的鑰匙交出來,我什麽都不計較了。”賈母歎了一口氣道。

    賈赦仿佛聽見笑話般的笑了起來:“老太太在說什麽?倒叫兒子聽不明白了?”

    本來賈母隱隱猜到自己占不了便宜,都決定省下發火的力氣了,誰知叫賈赦這輕蔑的態度又將火拱了起來。賈母打發了下人,隻留賈赦夫妻和賈政夫妻在房內,才怒道:“賈恩侯,你以前遊手好閑、討小老婆喝花酒也罷了,不成想你竟然做起了賊!真是日防夜防,家賊難防,還不快將庫房鑰匙交出來!”

    賈赦依舊不卑不亢的,甚至還慢慢呷了一口茶才道:“老太太這話說得,誰是家賊?難道有人動了老太太的嫁妝?老太太說出來我幫你打他。至於庫房鑰匙?老太太要知道,我才是榮國府的襲爵人,父親的庫房就該我繼承,這叫物歸原主,我願意給誰保管就給誰保管。”

    聽到‘物歸原主’四個字,賈母的氣勢就短了一半。賈赦又問賈母的嫁妝有沒有短,這就明白的說了,榮國府的東西,隻有賈母的嫁妝她才有絕對的控製權。

    “這家十幾年都這樣過來了,一直好好的,也不缺你什麽,短你什麽,你又鬧什麽?若是你屋裏有個能掌家的人,我也不說什麽。以前張氏在的時候,庫房鑰匙不是她拿著嗎?你素日沒個成算,拿著庫房鑰匙,豈不沒幾日一個榮國府都叫人哄騙了去?將鑰匙給我,今日之事我也不和你計較了。”賈母自認為這番話說得入情入理,也很軟和了,賈赦再不將鑰匙給自己,就是大逆不道。

    賈赦卻冷哼一聲道:“原本我上次在老太太房裏說清楚了祖宗規矩,也沒想著就收回鑰匙。但那日說得好好的,以後大房的用度比二房高兩成,我一個一等將軍隻比一個六品主事用度高兩成,已是愛護幼弟,就算拿到禮部說,也稱得上‘兄友’二字。隻是賈存周怕是忘了‘弟恭’二字怎麽寫。

    這才過了幾日,我不過是想給璉兒挑兩件像樣的家私,竟要兄弟媳婦把著我的庫房不給!兄弟媳婦管到大伯子房裏,我向來是個沒好名聲的混人,我是不怕的,就是不知道這叫人笑掉大牙的事,傳出去二弟受不受得住?”

    “胡鬧!閉嘴!”賈母氣得什麽似的。其時對女子要求嚴苛,這話都相當於罵賈王氏不檢點了。別說賈母,賈王氏都氣得滿臉通紅,賈政還沒消腫的臉頰本來就是紫的,現在也看不出來是否變色。

    “怎麽?做兄弟媳婦的管著大伯子的庫房十幾年都管得,倒說不得?”賈赦反問賈母。略頓一頓,賈赦接著道:“母親不必生氣,兒子收回父親留給我的庫房,但兒子依舊是兒子,以後老太太要吃什麽,用什麽,隻管告訴邢氏。

    邢氏是老太太替我千挑萬選的媳婦,進門之後晨昏定省,風雨無阻,比我這個做兒子的還孝順,必然不會怠慢了老太太。邢氏進門也有十年了,向來賢惠,將東院打理得也極好,我已經定了讓她掌家,老太太不必再說。”

    邢夫人萬料不到賈赦這麽信任自己,臉上微微一紅,頗不自信。

    “胡鬧!”賈母正要罵邢氏小門小戶的出身,做不得當家主母,但賈赦已經把邢氏自己千挑萬選的話說在前頭,如果這時候否定邢氏,豈不是承認自己給大房續弦的時候別有用心?賈母將剩下的話吞了回去,擺擺手讓賈赦走了。

    賈赦剛走出榮慶堂,就見鄭家樹遠遠的飄來,興奮得滿臉青光:“法師老爺,我得手了!”

    賈赦雙眼一眯,有了賈王氏放印子錢的證據,這次掌家權之爭幹脆給他來個一擼到底。

    作者有話要說:  探春掌家的時候,吳新登家的還故意為難探春,可見這兩口子是看人下菜跌的,所以打一頓再說。

    至於林之孝,我覺得在賈府的地位並不高,林之孝的女兒小紅隻是個小丫頭,還被晴雯罵,後來被鳳姐看上了,才提到鳳姐身邊做事。作為一個賬房總管的女兒,林之孝算是不太會走上層關係了。對比賴嬤嬤的孫子賴尚榮一出生就消了奴籍,林之孝在這方便弱爆了,也可以合理推斷林之孝在榮國府實權人物賈母和王夫人麵前不受重視。

    賈母和賈王氏不重視的人,我都樂意抬一抬,啊,我就是辣麽任性。所以大赦赦會繼續用林之孝一段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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