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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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其他人看不見鄭家樹,賈赦隻對鄭家樹點了點頭,鄭家樹就飄了出去。
榮慶堂到東院還得套車,上車之後,邢夫人才道:“老爺,剛才說讓妾掌家的事當真?妾可做不來這些事,別說府中下人不服妾調度,做不好了,老太太又要罵人。”邢夫人十七歲進府,如今已經十年了,但是因為向來被賈母和長房壓著,一直沒有一等將軍夫人應有的自信。
“誰是天生會做這些的?多管幾次就好了,你隻管按先太太在時候的舊規矩辦,哪個奴才不聽話來告訴我,攆了就是。沒有主不主,仆不仆,刁奴欺主的道理。”賈赦對邢夫人道。
其實賈赦也考慮過邢夫人暫時立不起來,對收回掌家權本來另有安排。誰知賈王氏實在欺人太甚,自己給賈璉挑幾件家具還要擺掌家太太的譜,那自己就提前收回掌家權。就算邢夫人才能不足,那也是自己人,總比鑰匙落在一條喂不飽的狗手裏強。
兩人回東院之後,賈赦果然將庫房鑰匙給了邢夫人,又交代邢夫人將賬房的事交給林之孝,實在拿不定主意的隻管來問自己。不管榮慶堂和榮禧堂話說得多好聽,千萬別對老太太和賈王氏言聽計從就是。
邢夫人依舊有些膽怯的接了鑰匙。賈赦因為還有正事要辦,就出去了。
鄭家樹是個十分機變的鬼,原本賈赦是交代他晚上才去偷地契、借據的,誰知今日庫房鬧了一場,周瑞被打成骨折送去了醫館,賈府的家丁被打傷的也不少,周瑞家的到王夫人麵前告狀也不在家。今日賈府上下亂糟糟的,這時候就是下人房那邊,也沒幾個人留意。
鄭家樹心想:現在這麽好的機會,我先去把周瑞家藏著的地契、借據偷出來不拘哪裏藏著,豈不比夜裏下人都回房了更方便?於是鄭家樹趁賈府上下都還在爭辯庫房鑰匙該誰保管的時候,就去將地契、借據偷到了周山子、鄭石頭的屋子藏著。
畢竟鄭家樹偷地契是在白天,如果白日裏讓許多人瞧見一個匣子在空中飛還是挺詭異的。但是藏在周山子、鄭石頭屋子裏就不同了,山子和石頭住下人房和周瑞家的屋子相隔不遠,鄭家樹把裝著地契、借據的匣子搬過去都沒人發現。
賈赦聽鄭家樹說完經過,為鄭家樹有些惋惜,如果鄭家樹此人不是就這麽淹死了,這樣見機行事的人從軍說不定能掙出條出路。
給鄭家樹燒了供奉,賈赦將裝著地契、借據的匣子抱回了東院。次日一早,邢夫人依舊去榮慶堂請安,賈赦則去了順天府報了官。
因為上次石光珠屍變的事,賈赦去過順天府,賈赦貴為一等將軍,倒意外的配合順天府的調查,人也好相處。順天府知府李信時寒門出身,不管外間把賈赦傳得多不堪,和賈赦打過交道之後,李信時都覺得賈赦是個不錯的人,因而賈赦來報案,李知府亦是十分盡心。
榮慶堂內,邢夫人剛接了賈家銀庫和大庫的鑰匙,賈母難免拿難聽的話刺邢夫人,邢夫人有昨日賈赦的話為她兜底,隻請安之後坐在那裏,也不分辯,也不認錯。賈王氏趁機上來獻殷勤,賈母又嫌她身上臭。
賈母昨日被沉香拐反震的胳膊還生疼;罵邢夫人又像罵一塊木頭,你說得口幹舌燥了,她隻當沒聽見;素日的貼心的二兒媳婦又實在熏人;賈璉和迎春兄妹已經讓賈赦收服了心,每日來請安也不過是略走一個過場不讓人說嘴;倒隻有賈珠和元春兄妹能說幾句令自己舒心的話,但賈母又不願意耽擱這二人的功課。自己還指著將來珠兒和元春出息了,把賈赦壓下去呢。於是賈母懨懨的讓眾人散了。
邢夫人帶著賈璉和迎春出了榮慶堂,交代了賈璉這幾日就該收拾東西了,把自己素日要用的,也喜歡的東西收拾過來就是,其他笨重的就別收拾了,這邊你父親重新給你置辦。賈璉應是,邢夫人才帶著迎春登車。
邢夫人剛上了車,就見剛出了榮慶堂的賈王氏又滿麵怒色的回了榮慶堂。
邢夫人讓賈璉趕緊回屋子去,別立規矩目送自己了,又吩咐車夫趕緊駕車回了東院。正房的事,邢夫人一件也不想管,連打聽都懶得打聽,管她賈王氏又要鬧什麽幺蛾子,自己隻聽賈赦的請完安就回東院呆著。
賈母剛打發了來請安的眾晚輩,正歪在榻上讓丫鬟揉肩,打簾子的小丫頭又進來回話說:“老太太,太太說有急事要回您?”
賈母正欲發怒,賈王氏已經衝進來跪在地上哭道:“老太太,您要替我做主啊。大老爺要掌家權,不聲不響的就換了庫房的鎖匙,我不說什麽。可是如今又把周瑞家的扭送到了官府,這算什麽?當初庫房的鑰匙是老太太給我的,也不是我自己要的,大老爺要收回鑰匙我也不攔著,但是周瑞一家是我從王家帶來的陪房,是我的嫁妝我的私產;別說大老爺不能動,就是我們家老爺也不能動,大老爺自作主張的把周瑞扭送去官府,豈非欺人太甚?”
賈母本來還惱怒王夫人沒規矩,自己就掀簾子進來了,但聽完賈王氏這番哭訴,賈母也十分震怒道:“此事當真?!”
賈王氏趁熱打鐵,哭道:“此事怎能有假?媳婦就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拿這樣的事扯謊。今日大老爺隻是隨意動我的嫁妝,誰知以後還要動到誰頭上呢?”
賈王氏這明知故問的話,自然是意有所指的。賈赦今日敢動她的嫁妝,明日就敢動賈母的。賈母如何聽不出這些話?賈母嫁入賈府的時候,賈代善還在領兵,賈母獨自在府中,不知搜刮了多少好東西進自己的私庫,若賈赦當真下一個就是動自己的嫁妝,自己幾十年攢的好東西豈非要付諸東流?想到此處,賈母越發怒發衝冠:“反了!反了!兄弟媳婦的嫁妝也敢動,這話傳出去,真是將祖宗顏麵都丟盡了!”
賈母忙把管家張材叫來,命他去順天府打聽消息。派張材的時候,賈母又大大的歎了一口氣。賴大受了傷,吳新登昨日挨了二十大板,周瑞被抓進了官府,林之孝投靠了賈赦,一夜之間,偌大榮府,竟到了沒有自己可用之人的境地。
賈赦既然決心徹底剪除周瑞,自然有萬全的準備,除了今日一早,他親去順天府報官外,還派了鄭石頭和周山子昨日就回南窪村,把被周瑞奪去田地的村民,願意出麵作證的人都叫來。今日一早,賈赦報官的時候,已經有不少村民在順天府外喊冤了。
人證物證俱在,案子判得極快,張材到順天府的時候,就聽說周瑞因欺壓百姓、橫行鄉裏、仗勢斂財、重利盤剝、逼死人命等數罪並罰,被判了秋後問斬。周瑞家產巧取豪奪來財產有苦主的歸還苦主,剩下的交還賈家家主。
之前貪墨迎春房中家私的王嬤嬤,賈赦也趁這次一起報了官,王嬤嬤罪不至死,亦被打了二十大板之後收監。
辦妥官府諸事,李知府依舊恭恭敬敬的送賈赦出了順天府。
回到賈府,賈赦沒有回東院,而是直接去了賈政的書房,拽出賈政就往他鼻子上狠狠打了一拳,揍得賈政鼻血長流。
賈政被鄭家樹打了三耳光,兩個臉頰本來就沒消腫,這時候鼻梁上再加一拳,臉上跟開顏料鋪子似的,別提多好看了。
賈政養著八個清客,原本都在賈政書房裏奉承,見賈赦氣勢洶洶的衝進來,二話不說就往賈政臉上打,八個人都嚇得不知所措。但是吃人嘴軟,拿人手短,幾人既然投靠了賈政,總要表一表忠心,於是縮手縮腳的要來阻止賈赦。
賈赦將手一揚,八張符紙無風自飛,粘在八個清客身上,八個清客就不能動彈了。賈赦拿起書桌上的戒尺就往八人屁股上抽,邊抽邊罵:“拿人錢財,不幹人事兒,成天出些餿主意,挑唆得主子家宅不寧!”
“不學好!”
“枉讀聖賢書!”
“丟讀書人的臉!”
八人手腳雖不能動,嘴卻能說話,一時間求饒聲、呼疼聲、害怕得牙齒打顫聲響成一片。
這八個人本來就是趨炎附勢、偷奸耍滑之輩,幾戒尺抽下來,個個狼狽不堪,屁滾尿流,其軟弱無恥模樣令人不忍直視。
等八個人洋相出夠了,賈赦才轉頭對賈政說:“賈存周,看你養的這八條狗,還不如我在街上隨便扔塊骨頭招回來的野狗護主。也就你這個有眼無珠的東西才對他們以禮相待,以老先生相稱,你眼瞎心瞎,簡直丟我們賈家兒郎的臉!我今日就替父親教訓你一頓,叫你眼瞎!”說著賈赦也往賈政屁股上抽了一戒尺。
賈政也算看清了八個清客的真麵目,也不替他們分辯了,隻捂著屁股替自己爭辯道:“大哥,你為何無故打人!”
賈赦怒道:“去問問你的敗家老婆!”
賈赦大鬧賈政的書房,賈政的小廝在門外聽得清清楚楚,忙去請了賈母來。
賈赦早就料到肯定有人通風報信,不等賈母開口,便搶先對賈母道:“昨日我手底下門客回鄉探親,得知周瑞仗勢欺人,巧取豪奪,連奪南窪村幾百畝良田,逼死八|九條人命,被人告到官府,人贓俱獲,官府還從周瑞家搜出好些放印子錢的憑證!這就是兄弟媳婦當的好家!我竟不知兄弟媳婦是個脂粉堆裏的英雄,連這些違法亂紀,喪盡天良的事都敢做!這些事若是借咱們榮國府的名頭犯下的,看看究竟是誰在毀祖宗基業!這敗家娘們兒,趁早休了為是!”
賈王氏在榮慶堂告了賈赦一狀,因自己被大伯子動了嫁妝私產,自以為自己占盡道理,賈母前腳動身來賈政書房,賈王氏後腳就跟來了。沒想剛走到書房廊下,就聽到放印子錢這件事竟讓賈赦查出來了。賈王氏在書房外聽見賈赦一一數出自己的罪名,還說讓賈政休了自己的話,嚇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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