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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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王氏聽到這裏,也不敢闖入書房喊冤了,忙不迭的回了榮禧堂,稍微收拾一下,就帶著心腹丫鬟逃也似的回了王家。
王子騰是賈王氏的嫡親兄長,任京營節度使,是個手握實權的。賈王氏放印子錢,剛開始就是仗王子騰的勢,後來賈王氏掌家之後,依仗王子騰的地方才少了。
今日恰逢休沐,王子騰也在家,聽聞妹子沒下帖子就回了娘家,王子騰心中起疑,一麵讓人迎賈王氏入內說話。
賈王氏見了兄長,竟是大滴的眼淚下落,將這些時日賈赦的所作所為都說了,末了,賈王氏哭道:“我竟不知道那個不中用的老紈絝怎麽突然變得這樣厲害起來,也不知是不是真的夢裏得了老榮國公傳的玄法,竟是邪門得很,不但手段毒辣,還刀刀捅人要害,逼得人喘不過氣來。周瑞夫妻跟我嫁去賈家十幾年,沒想到就這樣折了,這都罷了,竟然連我放印子錢的不少憑證都落在官府手上,這可如何是好?”
王家為榮國府姻親,四王八公又都聯絡有親,因而石光珠暴斃、賈赦製伏屍怪那日,王子騰也在場。王子騰略一沉吟道:“賈恩侯會玄法之事定然不假,我親見他製伏屍變後的石光珠。但未必就是夢中得老榮國公所傳,亦有可能是國公爺在世時候傳了他口訣,他墜馬之後,突然了悟了。”王子騰是武將,雖然不會玄法,但是會功夫,知道習武也好,修道也好,有人一生難窺其門,也有人突然開竅,一朝得道。
賈王氏擦了眼淚道:“我也不管他怎麽就突然開竅,或是鬼上身變了個人,我隻求哥哥想個法子,先將印子錢一事壓下去才好。”
王子騰冷哼一聲說:“這點子小事你慌什麽?那印子錢都是周瑞夫妻在張羅,就算偶爾收不回來,也不過口頭上拿榮國府的名頭嚇人,既沒有名帖又沒有印章流落在外,偶爾賄賂地方官員也是錢貨兩訖,不留痕跡,隻咬定了周瑞瞞著你幹的就是。周瑞都讓人判了問斬,你除了禦下不嚴,有失察之過而外,與你何幹?”
賈王氏聽完深覺有理,目光中透出一絲狠厲,將眼淚一擦,道:“就是,什麽印子錢的事,我一概不知,都是周瑞那奴才欺上瞞下,膽大包天,帶累了我。”
王子騰見賈王氏明白過來,才道:“既是想明白了,這就快些回去吧。為人婦的不跟婆母說一聲就回娘家,反而落了不是,我就不留你吃飯了。”
賈王氏心下沒那麽慌亂了,也覺今日私自回娘家和自己往日的端莊賢惠樣子不符,於是忙收拾了帶著心腹丫鬟往北門去了,準備在牟尼院上香之後才回了賈府,瞞過去王家一節。誰知路上,賈王氏一陣腹痛,又忙掉頭回府。
賈赦從賈政的書房出來,就將賈府的內外奴仆幾百人招在一處,訓話道:“咱們家的奴才,誰敢仗著主子的體麵橫行鄉裏,為害百姓,為主家招禍,周瑞就是下場!我不管你們是哪一房哪個主子跟前兒的奴才,我也不管你們素日有什麽體麵,從今日起,主就是主,仆就是仆,什麽伏侍過長輩的奴才比主子更體麵的事再也休提,打今日起,我聽見一起攆一個,聽見兩樁攆一雙!”
周瑞這些年管著第一進的賬房,管著府上的人事調度,又管著府上的春秋兩季租子,何等體麵?說報官就報官,說問斬就問斬,聽說了此事的賈府下人們,手腳不幹淨的早嚇得戰戰兢兢。有些老實巴交受人欺淩的,又心中暗覺暢快,府上早該立個章程。
賈赦訓完話,賈府奴才烏壓壓跪了一地,口稱不敢不盡心。
賈赦點點頭,留下府中賬房、買辦、廚房、馬房、門房等各房共用的下人,從高到矮排好,賈赦一一望過去,把麵相|奸猾、身帶煞氣的擇出來。身上帶著的煞氣重的一律扭送官府,煞氣輕的或隻是心素不正的一律攆了。
至於賈母房中和二房各人房裏的丫鬟婆子等,賈赦沒動。賈母和二房對他成見極深,即便是自己幫他們打發用不得的人,也會被人編派出連下人都不讓他們使,磋磨母親兄弟的閑話。況且外麵的人肅清了,房內的丫鬟婆子也掀不起風浪。
這番清理下來,就隻有賴家是個隱患。不過賈赦並沒有打算放過賴家,這一番清理,賴家難免狗急跳牆,賈赦已經暗中派人盯住了賴家的動向,一旦賴家情急之下露出破綻,就拿住七寸一並料理了。
自此之後,賈府各處當差的下人人人自危,夜裏上夜不好生當差,賭錢吃酒的也沒了;暗中傳遞物件的也沒了;出工不出力,專門奉承主子的也沒了,賈府內外清爽了不少。
料理了府內多數不得用的下人,賈赦當日就去了張珣府上。一來,是將賈璉送過去暫住數日,也讓外祖父提點賈璉幾句;二來,也是托張珣為賈璉尋一位有真才實學的先生;三來,賈赦請教張珣,寫了一封罪己折子,準備次日進宮請罪。
周瑞是賈王氏的陪房,但是也是賈府的奴才,雖然印子錢是以周瑞的名義放的,賈王氏將事情做得很幹淨,沒有賈府直接參與此事的人證物證。
但是周瑞一個賤籍奴才哪來這樣的本事,仗的誰的勢,稍微明白一點的人都心知肚明。賈赦想到後來賈府抄家滅族的下場,自然要早做準備,認錯態度要端正。
諸事辦妥,又交代賈璉在外祖府上要聽從吩咐,勤勉上進,賈赦才告辭出來。賈赦走後,張珣和老妻談起賈赦真的活明白了,活通透了,想到早逝的張嵐,難免感慨萬千。
次日不過卯時初刻,賈赦就身著朝服,早早候在東華門外候著了。
文臣武將也都陸陸續續的來了,其中張珣、林如海並其他和榮國府交好的人家等都低聲和賈赦打了招呼,才在東華門前按品級列隊站好。
“喲,這不是大名鼎鼎的馬棚將軍嗎?今日怎麽有空來上朝了?”因為東華門外無人喧嘩,這不高不低的一聲傳來,立刻吸引無數人的注意,齊刷刷的將目光投向這聲音源頭。同時,王子騰伸手在賈赦肩上一拍,做出一副玩笑樣子。這下,所有人都知道馬棚將軍說的是賈赦了。
王子騰聽聞妹子夫妻這些時日被賈赦磋磨得夠嗆,見賈赦今日也來上朝,故意來惡心人的。這麵上帶笑的頑話,賈赦若是當真生氣,顯得自己氣性小;賈赦若是不理會吧,這馬棚將軍能是什麽好話?
賈赦伸手在王子騰搭在自己肩膀上的手臂一拍,笑道:“王將軍大清早的在東華門外喧嘩也就罷了,怎麽連朝廷給我定的封號王將軍也敢亂改?真是大逆不道,大逆不道!”
王子騰一下就被賈赦給噎死了。原身以前活得行屍走肉一般,背後調侃他馬棚將軍的不止王子騰一個,剛才王子騰這麽調侃賈赦,腹內暗笑的文武百官不在少數。但是千不該萬不該,王子騰不該在東華門外這麽嘲笑賈赦,賈赦這個一等將軍正是當今封的,你說當今封的是個馬棚將軍,這是要打誰的臉呢?賈赦一句話,就將一頂對朝廷不敬的大帽子扣在在王子騰頭上。
王子騰冤枉啊,他隻是以為賈赦突然開了竅,玄法上厲害,但沒想過賈赦嘴皮子也開竅了啊。於是王子騰訕笑兩下說:“恩侯可別胡說,以後我再不敢瞎開玩笑了。”說著,王子騰準備回到自己的班列站好。
誰知,王子騰退下去後,卻出了事:
王子騰為了使剛才自己那句惡心賈赦的話聽起來像玩笑話,故意頗為親近的拍了賈赦的肩膀,賈赦也玩笑一般的回拍了他舉著的胳膊兩下。誰知就這兩下,王子騰的胳膊就這麽舉著放不下來了。
王子騰一隻右手直直的伸著,看上去就像指著前麵的人。這還怎麽上朝啊?總不能到了朝會上,還這麽舉著手指著前方吧?要知道朝會上麵對聖人,這麽舉著胳膊指皇上,那是真大逆不道了。
王子騰急得冷汗都出來了,心中大是後悔自己怎麽去得罪一個深諳玄法的人,要知道會玄法的人收拾起人來,被收拾的人都不知道自己怎麽著的道。王子騰隻得服軟道:“恩侯,原是我不該瞎說頑話,你別生氣,朝會就要開始了,快些幫我將胳膊放下來吧。”
賈赦十分無辜的道:“王將軍這是怎麽了?是否昨日睡相不好驚了風?你應該去找太醫啊,我又不會醫術,怎能幫你?”
王子騰內心恨不得將賈赦碎屍萬段,口中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賈赦這話雖然說得隱晦,但是文武百官誰沒有幾個妻妾,誰不懂得幾句閨閣風流的段子?賈赦這話指的是王子騰昨夜美人在懷,今日胳膊都僵得放不下來了。
偏偏聽見的眾人之中,不少人覺得賈赦此言有理,麵上雖然不顯,心中卻暗笑王子騰。
沒說幾句,東華門開,文武百官按列入內,王子騰不敢禦前不敬,試了幾下,胳膊依舊放不下來,隻得托交好的官員尋著機會向掌宮太監戴權替自己告病,灰溜溜的向太醫院方向去了。
朝會上,其實隻有親王重臣能入金鑾殿,其他文武百官都是按品級候在金鑾殿外的,有事稟奏也不過是將折子遞入內宮。賈赦雖然是一等將軍,但是是個虛銜,故而也隻是將折子遞入了,連皇上會不會看,會不會批都不知道。
無論如何,賈赦請罪認錯的姿態是做足了,退朝之後,賈赦剛出了東華門,工部左侍郎許升就急急追上來道:“賈將軍留步,下官有一事相求。”
作者有話要說: 啊啊啊啊,劇情都被大家猜到了,我本來想換個劇情騷操作一把,直接滅了賈王氏,但是想想不行,鳳凰蛋賈寶玉必須生下來,所以不少讀者都猜對了,賈王氏暫時休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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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者“吃貨”,灌溉營養液 42018-03-24 10:10:22
感謝第十一章捉蟲的讀者,馬上去修改。
感謝所有支持本文的讀者,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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