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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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狐妖化了形, 賈赦先是吃了一驚, 後又替狐妖歡喜。說起化形之事,倒要多謝賈赦堅持要讓一狐一貓送雲禦史回家。
林如海回府路上之所以險些中邪, 乃是因為王嬤嬤偷偷換了林如海夫妻的護身符。而整個城西新官邸,自從賈赦前去驅邪之後, 再也沒有鬧過鬼, 不管現在外頭怎麽傳言賈赦是妖人, 養狐妖害人,城西新官邸多數人還是相信賈赦。
雲禦史一直戴著賈赦給畫的護身符, 回去倒是一路安生,什麽事都沒有。
一狐一貓送雲禦史回府, 到府上之後,雲禦史知道賈侯爺養的一對畜生很靈,還邀請二妖進屋稍坐。一狐一貓見雲禦史安全到家,倒也沒有進門做客, 隻看著雲禦史進了門,就準備轉身回賈府。
雲禦史因為敬重賈赦,對一狐一貓也十分客氣,還跟一狐一貓拱手行禮道別。
狐妖見了,也人立起來, 學著雲禦史的樣子,將一雙前足拱在一起做作揖狀,和雲禦史道別。這時候雲老太爺恰巧出來,見了這情形笑道:“這可真是像人一樣了, 也不知道……”
雲老太爺的話說了一半,狐狸就原地崩起老高,又轉了幾圈,狀似十分高興,又在雲老爺子身上蹭了蹭,就飛也似的已一遛煙兒跑了。那隻黑色肥貓跟在白狐狸身後,也蹭的一下就飛奔出去,眨眼就看不見了,惹得雲家父子一頭霧水。
狐妖越跑越快,好不容易飛奔回晉江侯府,就跐溜一下鑽入了大書房。速度快得兩個當差的門房都沒看清,相互對視了一眼,問對方是不是自己眼花。
回到大書房之後,狐妖再也忍不住,在地上連轉幾圈,越轉越快,越轉身形越長高,兩條後腿漸漸變成了人腿的樣子,兩隻前爪也變成了人手,身後蓬鬆的大尾巴消失,最後變成了一個少年模樣。
見狐妖化了形,和狐妖一向很好的踏雪似乎十分失落,喵喵恭喜了狐妖兩聲,就趴在書桌上神情懨懨的。狐妖見踏雪不高興,變回了本體樣子,依舊忍不住興高采烈。於是林如海回來,就看到一狐一貓一個高興得忘乎所以,一個悶悶不樂。
精怪化形,通常有兩條路可行。一是經曆雷劫,一是向萬物靈長的人類討封正。
山精妖怪修行艱難無比,能開啟靈智者寥寥,這已得天地靈秀鍾愛,難得的機緣了。但開啟靈智,不過是山精妖怪修行路上的一小步,開啟靈智之後的第一道難關便是化形。天意難測,能夠經曆天雷劫而化形的妖物更是萬中無一,多數山精妖怪修煉幾百上千年,好容易開啟了靈智,卻在經曆雷劫的時候身死道消。
當然,除了經曆雷劫,還有一條化形之路便是向人類討封正,這條路也殊為不易。向人類討封正,首先得向不知內情的人討,比如賈赦就不能給一狐一貓封正;其次,向不知內情的人討封的時候,往往需要精怪先口吐人言問“你看我像什麽。”
常人若是答像人,便是討封成功了,山精妖怪不用經曆雷劫就可獲得人身;若是常人因見動物口吐人言而被嚇著,或是亂罵一通,或是直言相告說像本體,那麽精怪之前的修行便是毀於一旦。
狐妖吃了月華丹之後修為大進,已是到了化形的臨界點,賈赦也曾在為狐妖化形而擔心。狐妖不但不曾害過開啟靈智的生靈,還曾保護過一地村民,又跟隨自己做過幾樁功德,算來是大概率能夠度過天雷劫的,但是紅樓世界的天庭和人間溝通不暢,賈赦也拿不準狐妖化形渡劫的時候,是否會出意外。等人類封正,更是隻有等待機緣了。
誰知今日狐妖送雲禦史回府,機緣巧合之下,不用狐妖問出口,雲老太爺就說狐妖像人。狐妖修為已滿,有了這一句話封正,便化形成功了。
狐妖化形,賈赦自然十分替他高興。妖物獲得人身之後,便可算作人類,以後不必避諱陽氣足的地方,也不用害怕雷符法器。甚至可以如同人一樣入學、做官,也可繼續修道。
有了人身之後,狐妖第一件事便要給自己取個名字。那沒化形的肥貓還名叫踏雪呢,就自己不是被叫狐狸就是狐妖的,多難聽。
聽到要給狐妖取名字,踏雪來勁了,喵喵幾聲:老狐狸你一身白毛皮,就叫白雪。
聽到叫白雪,狐妖就不幹了,瞪著眼睛看踏雪道:“憑什麽你叫踏雪,我要叫白雪?豈不是你要踩我頭頂上,不行!”
踏雪聽了,喵的一聲,竄起老高,在狐妖頭頂一踩、一蹬,跳到了書架頂上,喵~偏要踩你頭上。
狐妖現下是人形,摸了摸自己被踏雪踩亂的頭發道:“不跟你一般見識。”略頓一下道:“嗯,要不我就叫白靈,畢竟我生於雀靈山。”
白靈的名字就這樣確定下來,賈赦還教了白靈寫自己的名字。
因為白靈化形,賈赦心情不錯,特地安排廚房做了一桌子的菜慶賀。
用過午膳,打聽狐妖作祟的人也回來了,據說這次城內已經死了兩人,還有一人重病在床,眼看也是不行了,三人俱是俊俏書生。
三人裏一位是進京趕考的舉人,名叫馮程;因上一科落了第,便留在京中溫書,不曾回鄉,不想遭了橫禍。一位是京城富戶婁員外之子婁彥,據說是求了白雲觀的符紙,當晚人就沒了。還有一位是翰林院掌院學士之孫連玉書,據說是白雲觀遊玩回來中邪,如今臥床不起,眼看隻數著天數過日子了。
白靈得了消息,氣得七竅生煙。他吃了月華丹之後就一直睡到今日,不想一覺起來,身上已經被人潑滿了髒水,若不是化形成功這樣的意外之喜衝淡了憤怒,白靈恨不得現在就出去把造謠之人抓回來怒揍一頓。
賈赦細細分析了此事,覺得連玉書顧然要救,幕後之人也要拿,但是還有一件十分要緊的事是還白靈的清白。
隻有還了白靈清白,才能洗清自己妖人的名聲。因為白雲觀替自己布施符篆,現下和自己的名聲連在一起;自己清白了,白雲觀也才能恢複聲譽。白雲觀是賈赦穿越來之後見到的難得一所還帶著功德光的正道道觀,匡扶正道,讓信眾重新信仰正教,正教有足夠的信仰和香火,才能對付太虛幻境。
賈赦思來想去,明日大朝會上自己必受彈劾,騰不出手來救治連玉書,連家的事,不如交給白靈,自己和白靈分頭行動。
白靈修為大進,又獲得人身,再也不怕雷符、陽氣什麽的,早就躍躍欲試。聽聞賈赦將捉拿假狐妖的事交給自己,高興得險些跳起來。
因白靈、踏雪在雀靈山和蛇妖周旋二十多年,雖然是剛化形的小妖,卻曆練得有幾分沉穩,將此事交給白靈,賈赦也並不十分擔心。
有了初步計劃,還有許多細節需要注意,賈赦正和白靈、踏雪討論下一步計劃,剛將計策定好,門房來回話說宮裏的戴權公公來了。
賈赦以為戴權此來,是因為今日一早自己派人送去戴權府上那封信,道:“些許小事,讓公公親自跑一趟,倒是本侯的不是,公公有什麽話,打發個小公公帶一句也就是了。”
戴權喝了兩口茶,道:“什麽些許小事?皇上讓我給侯爺帶個話,此次狐妖之事,定要人贓俱獲,侯爺務必自證清白。”
賈赦聽了這話先是一愣,旋即明白過來:景安帝為君多年,賈赦能想到項莊舞劍意在沛公,景安帝自然也能想到。晉江侯是景安帝封的,賈赦名聲掃地,便是要給景安帝打上昏君標簽,景安帝自然希望賈赦盡快查清此事,恢複名譽。
賈赦又和戴權說了幾句話,才得知戴權昨夜一夜都在宮內,並未見著自己送到他宮外宅子的信。也就是說景安帝並非從戴權這裏得知狐妖作祟之事。兩人都明白其中深意:有人暗中推動此事,故意讓此事鬧得滿城風雨,還將消息傳入了景安帝耳中。
賈赦沉吟了一下,對戴權道:“此事許多不合常理之處,本侯送公公一趟,公公入宮之後,煩勞公公替本侯通稟,本侯有要事要稟報皇上。”說完,賈赦又附在戴權耳邊耳語一陣。
戴權能在景安帝身邊服侍多年,還得景安帝重用,自然是精明人,賈赦不過寥寥幾句,戴權便明白了。點頭道:“既如此,侯爺便隨我走一趟就是。”
賈赦換了朝服,隨戴權入宮,一路上麵色凝重,心中疑雲一片:剛開始,賈赦以為此事隻是正邪之爭,邪|教不願看到白雲觀就此起勢,故意誣陷自己以達到敗壞白雲觀名聲的目的。現在想來,邪|教現下風聲鶴唳,自顧不暇,暗中使鬼魅伎倆害人或許還有餘力;但要大規模造謠傳謠,僅憑現在的聖天道卻沒那個本事,鬧狐妖這件事短短幾日傳得滿城風雨,還傳入景安帝耳中,更像是朝堂手筆。
想到此處,賈赦越發覺得此事棘手。
到了東華門外,賈赦候在門外,戴權一路入了內宮去回稟。
兩刻鍾後,戴權又出來了,口稱皇上宣晉江侯覲見,隨後,賈赦隨戴權入了西華門。從晉江侯府到西華門這一路,賈赦察覺到至少有七八道目光盯著自己。果然,賈赦入西華門後,遠遠瞧著賈赦動靜的人轉身走了。
景安帝對此事也十分關心,賈赦剛進上書房,就揮手屏退宮人,免了賈赦的禮,開口就問狐妖作祟之事。
賈赦將自己猜測之事如實道來,隻隱瞞了如今人間和天庭已經溝通不暢一節沒說。但是再三保證了作祟的絕非自己養的狐狸,白雲觀也是正統道教。
有皇太孫中邪一事,便是外頭傳言再如何凶猛,景安帝還是相信賈赦的,何況賈赦有些猜測也和景安帝不謀而合。景安帝略一沉吟,問:“依愛卿看來,此事該當如何?”
賈赦組織了一下語言,道:“此番敵暗我明,流言又來勢洶洶,這口黑鍋不扣到微臣背上,想來對方不會罷休。捉賊拿贓,若要將這黑鍋扣實了,須得將狐妖拿住才行。
所謂天時地利人和,這拿髒也要講個好時機。明日就是大朝會,若是明日早朝之前能將‘狐妖’拿住,明日朝會上再有禦史出麵彈劾微臣,群情激奮之下,想來微臣再難洗脫汙名。
隻是現下到明日早朝,不過數個時辰,這毫無頭緒之下,要抓到背後陷害微臣之人,直如大海撈針。故,以微臣看來,如今時間緊迫,與其遍地撒網,打草驚蛇,不如以退為進,引蛇出洞。”
景安聽了,略一揚眉道:“願聞其詳。”
賈赦將心中定計娓娓道來,景安帝亦是聽得撫須而笑,道:“晉江侯不愧是榮國公之後,運籌帷幄、決勝千裏,此時就按晉江侯說的辦。”
略頓一下,景安帝抬眼目光如電的看著賈赦道:“晉江侯賈赦聽令,朕將查辦狐妖作祟一案交給你,你不但要捉拿邪祟,還得將背後推動流言之人給朕揪出來!”
賈赦忙接旨謝恩。
景安帝又招來戴權,吩咐一遍,戴權領命而去。誰也不知賈赦在上書房和景安帝密議了什麽,暗中監視賈赦之人隻見大朝會前一日,賈赦隨景安帝心腹太監匆匆入宮,掌燈十分,才由戴權親送出西華門。
次日一早,賈赦便身著朝服,去了大朝會。
朝會伊始,賈赦依舊沒入金鑾殿,隻候在殿外,直到有人發起彈劾晉江侯,戴權才出來傳晉江侯覲見。
金鑾殿上,自是一番唇槍舌劍。早朝能進金鑾殿的,無論皇室宗親還是文武百官,哪個不是身懷真才實學、才思敏捷、能言善辯之輩?這一場彈劾竟是辯得風生水起。
正僵持不下,忠勇王突然走出班列說:“稟父皇,兒臣昨日聽說翰林院掌院學士連城連大人之孫也受狐妖魅惑,如今臥床不起。今日上朝路上,兒臣又遠遠瞧見連大人府上燈火通明,兒臣就擔心事有不好,今日朝堂之上,果然未見連大人身影,想必連公子已經……
狐妖來自何方兒臣不敢妄斷,隻是晉江侯府上不曾養狐狸的時候,京城之中從未聽說過狐妖作祟。晉江侯府上養了白狐不久,京中就怪事連連,如今連奪三名青年才俊之命,實在是,實在是……”說到這裏,忠勇王便不再往下說了。
忠勇王起了話頭,朝堂之上自然又熱鬧起來,旋即有和自稱連城交好的翰林院侍讀學士何騁望出來作證,連玉書確實已於昨夜亡故。隻是連玉書年紀尚輕,祖父母、父母俱全,沒有大肆發喪。
連城執掌翰林院多年,為官清廉,提攜翰林仕子無數,在文官中極有威望,多少文官尊其為師,連林如海見之,也稱其一聲先生。連玉書之死瞬間在朝堂之上激起千層浪,文武百官紛紛表示邪祟害人的同時,為賈赦分辯的聲音已是寥寥。
忠勇王那句賈赦帶回白狐之前,京中從無狐妖作祟,眾人聽入耳內,即使沒有親見狐妖,也有了幾分疑惑。
一時間,賈赦在朝堂上千夫所指。
景安帝一擺手,朝堂爭論頓止,景安帝問賈赦:“晉江侯有何話說?”
賈赦站出班列道:“微臣自八月十五去白雲觀參加法會,回府後一直閉門不出,直至昨日入宮麵聖。眾位大人血口噴人之語,微臣並不放在心上。雖然微臣新養了一隻狐狸聰明伶俐,但試想文武百官家中,誰沒養幾隻靈巧的鸚鵡仙鶴、走獸飛禽。若是今日京城中有邪祟作怪,又恰巧微臣新養了一隻雪狐,就要認定是微臣養狐妖害人。
那麽各位大人府上難道就沒有誰家新進飛禽走獸的?若是某位大人新買了一隻極漂亮靈巧的仙鶴;為何不說城中怪事是仙鶴精作祟?若是某位大人新買了蒼鷹,又怎能判定城中怪事不是蒼鷹精所為?所謂萬物皆有靈,有靈即可成妖。若是因微臣新得一隻狐狸就說微臣有嫌疑,眾位大人隻要最近新買了飛禽走獸的都有嫌疑。”
“晉江侯真是能言善辯,但所謂空穴來風,事出有因,既然滿城百姓皆指晉江侯府上,總不會全無憑據。天下會玄法之人,並非晉江侯一人。”說完,忠信王又轉頭對景安帝說:“父皇,不若就此暫將晉江侯捉拿起來,不讓其搞鬼。再另尋玄法高手,前去連大人府上徹查此案。若是能將狐妖抓獲,想必晉江侯也無從抵賴。若是經查證連大人之孫另有死因,兒臣原向晉江侯賠罪。”
聽到此處,林如海走出班列道:“啟稟皇上,臣以為忠信親王此法不妥。晉江侯乃朝廷親封的一等侯爵,授少傅銜,豈能無罪收監?”
“林大人!本王如此提議,不過是為了洗清晉江侯嫌疑罷了。若非晉江侯所為,本王自會向晉江侯賠罪。但是晉江侯玄法高深,若不將其收監,又查證連大人之孫死因與狐妖有關,到時候誰又能拿住晉江侯?”忠信王說完,狀似無意的看了王子騰一眼。
王子騰在東華門外吃賈赦的虧,那是多少文武百官親見,還有石光珠屍變那一回,也是多少王公貴族在場。賈赦無論是忠是奸,都沒人懷疑其本事。眾朝臣看了忠信王眼色,即便覺得林如海有理,反對聲也漸止。
景安帝看了一眼忠信王,此子無母族扶持,心胸狹隘又自視甚高,景安帝從未將其納入繼承國本的考察範圍,沒想到他對此事卻如此積極。
景安帝又問賈赦有何話說。
賈赦不慌不忙的道:“回皇上,方才忠信親王和各位大人說翰林院掌院學士之孫已經亡故,因此一口咬定是臣養狐妖害人。臣隻想問,證據何在?有誰見到狐妖害人了麽?狐妖又被捉拿歸案沒有?”
朝堂對質這樣的小事,倒不用忠信王、忠勇王這樣的親王出麵。一個李姓言官出班列將連玉書中邪的經過道來,說是那日連玉書及幾個同窗白雲觀遊覽歸來,路遇受傷白狐一隻,連玉書心善,將其帶回家中救治,從此一病不起。連玉書等人都帶著書童,言官決定彈劾賈赦之前,已經親自去向書童們求證過,此事斷不會有假。
賈赦心中冷笑:連玉書中的什麽邪,賈赦不知,但是去白雲觀回來,路遇白狐中邪種種,處處指向賈赦,都太過巧合了。
越辯下去,似乎賈赦嫌疑越來越大了,忠信王自信滿滿,道:“晉江侯此刻還有何話說?”
賈赦沉吟了一下道:“臣無話可說,不過臣還有一疑問。京城傳出鬧狐妖沒幾日,就朝野皆知,眾口一詞的指向臣。眾位大人彈劾臣,乃是出於大義,臣也不說什麽,隻是各位大人為何如此篤定連大人之孫連玉書公子已經死了?”
說著賈赦一撩衣擺,那衣擺有意無意的向指證賈赦的李姓言官一揚,賈赦跪下道:“皇上,有人先害連公子,再誣陷微臣。故,連家並未發喪,為何李大人、何大人皆知連公子已亡故?因為他們事先就知道連公子昨晚必死無疑!在大朝會之前一夜害死連公子,在大朝會上趁百官激憤彈劾微臣,都是有人設計好的?”
忠信王怒道:“胡說八道!晉江侯莫要妖言惑……”眾字還沒出口,隻見那李姓言官已經身子發顫,似乎被賈赦說出心事一般。忠信王見那言官抖如篩糠,不覺心中慍怒,隻麵上不顯繼續道:“晉江侯此言當真是無稽之談,你好端端的別人誣陷你做什麽,還是連害三條人命誣陷你?”
李姓言官和忠信王的表情神色盡皆落在景安帝眼裏,景安帝擺手道:“晉江侯起來說話。”
賈赦謝恩,起身之後才道:“皇上,微臣說的是否為真,隻需派人到連大人家一問即可。若是連公子好端端的活著,眾位大人卻在朝堂之上一口咬定連公子已經死了,急不可待的彈劾微臣,便可證明眾位大人提前知道連公子昨夜必死的。而連公子活著,則大大出乎他們意料之外。”
賈赦說這番話的時候,景安帝目光來回從彈劾賈赦最厲害的幾個人臉上掃過,果然賈赦說到連玉書沒死的時候,忠信王和那出言證實連玉書已死的何騁望都是臉上都微微露出恐懼之色,李姓言官更是臉色大變,倒是一開始指證賈赦的忠勇王隻是微微驚訝。
至於其他朝臣,有驚訝的,有慶幸的,有懷疑的,但是極少有人會因連玉書沒死而感到害怕。至於怕的人在怕什麽,已經不用多言了。
景安帝直接就派人去宣連城、連玉書覲見。
這一來一回,眾朝臣足等了一個時辰,連城、連玉書還有一白衣少年依次入內。
那白衣少年便是白靈,白靈顯然還不是十分熟悉人間禮節,行禮之類都要比連城、連玉書慢上半拍,但他學得極好,連玉書怎麽做,他也怎麽做,也沒叫人挑出錯處。加之他眉目絕美,長了一張討喜的臉,更加沒人挑他什麽,隻覺得不知哪裏來的如此翩然美少年。
見到連城祖孫進了金鑾殿,忠信王等臉上又是一變。
三人上了金鑾殿,向景安帝行禮之後,景安帝親問連玉書中邪之事,又問白衣少年是何人。
連玉書不過普通人,自然不知自己被何人算計,隻將自己去白雲觀遊玩,如何一病不起之事說了一遍。又說直至昨日,白雲觀弟子白靈到府上救治,才將自己治好。
文武百官聽了,都不覺往連玉書身旁的白衣少年看去,這少年確然有幾分不在不然塵俗的超然之氣,難道此人就是連玉書說的白雲觀弟子白靈?
景安帝又問白靈是誰,白靈上前行禮道:“回皇上,草民並非白雲觀弟子,草民乃晉江侯的入室弟子白靈。因連公子中邪,師父蒙受不白之冤,昨日師父入宮麵聖之後,弟子自作主張假借白雲觀弟子之名去連府替連公子醫治。幸而弟子得師父悉心教導,學得幾分本事,僥幸解了連公子身上所中之邪。”
景安帝又問連玉書是中了什麽邪祟。白靈一一對答。
此刻連玉書好端端的站在眾人麵前,又是被賈赦的入室弟子所救的,先頭因為聽說連玉書已死而激憤討伐賈赦的眾官員不覺臉上一熱。
賈赦趁熱打鐵,問連城道:“連大人,方才何大人當著文武百官之麵證實連公子已死,乃是你親口帶信給他,讓他彈劾本侯,可有此事?”
連城聽了,臉色一變道:“絕無此事!昨日白公子到我府上醫治玉書,說玉書不過受人算計,撞了厲鬼,讓我留在家一日,用連家長輩的命格替玉書壓一壓邪祟。又說讓我將為玉書準備的壽衣棺槨拿出來衝一衝,過了昨晚,玉書必然痊愈。
我想著玉書左右病得厲害,不如一試,便照辦了。後來晉江侯高足白公子又在玉書病床前施為一陣,我也看不懂。隻知道有白公子施為之後,玉書也認得人了,也喝了半碗粥,我便越發信任白公子,告假一日在家替玉書壓命格。今日一早,玉書果然恢複了許多,皇上口諭傳我們祖孫進宮,我們便來了。”
說到這裏,那何姓官員滿臉驚慌失措。
朝堂之上,文武百官沒有一個傻的,聽到此處,多少都能明白此事的蹊蹺之處了。
景安帝並不打算就此放過,肅然問:“何騁望,為何當朝撒謊,汙蔑朝廷命官?!”
景安帝堂堂一國之君,肅然問來,不怒自威,嚇得何騁望心中驚懼,已是亂了心神。
白靈乃狐妖化形,雖然得了人身不再懼怕真龍天子之威,敢上金鑾殿了,狐族的看家本領還在。狐妖最善蠱惑人心,現在何騁望心神已亂,白靈隻略施小術,何騁望便將實情竹筒倒豆般說出來。
隻見何騁望跪地上說:“回皇上,昨日忠信親王……”
忠信親王聽見何騁望說到自己,嚇得就要嗬斥何騁望,又怕自己出言顯得做賊心虛,心神也亂了。白靈恨極了潑自己一身髒水的人,豈會放過他,一道心念過去,忠信王不由自主瞧向白靈,隻一看到白靈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睛,忠信親王就覺心中一顫。
這片刻之間,何騁望已經繼續說道:“昨日忠信親王派人到微臣府上說:已經派人打探清楚了,連玉書已死,叫微臣今日大朝會上按計劃行事。隻管咬定連玉書之死是被晉江侯養的狐妖所害就行。其他一律不用微臣管。”
白靈一聽到這裏,氣得又將施在何騁望身上的法術加重了三分。
何騁望本就不是心智堅定之人,哪裏經得住白靈憤怒之下的施為,竟然不要景安帝繼續問,就接著道:“忠信王說,那連玉書死了不過是個開始,隻要皇上不處死晉江侯,連大人也會步親孫子後塵,到時候這翰林院掌院學士之位,就是我的了。”說完,何騁望咧來嘴擠出一個詭異的笑容,一歪,倒在地上昏死過去。
何騁望這話差點沒把連城氣死,可是金鑾殿上連家祖孫也不敢怎麽,隻暗暗捏緊了袖中雙拳。其他連城門生更是氣得牙癢,原來何騁望打的竟是這樣的惡毒主意,自己之前竟然連同何騁望彈劾賈侯爺,真心敬重連城的官員都恨不得自插雙目。
賈赦看到這裏恨不得把雙眼捂住。沒眼看啊,白靈這熊孩子用力過猛,竟然把何騁望迷昏了。賈赦昨天交代白靈隻對不軌之人略施小術,讓對方看起來像被嚇得不打自招就好,誰知白靈沒掌握好度,這下何騁望怎麽看怎麽像中邪了。
忠信王也中了白靈的法術。但是忠信王一來是鳳子龍孫,命格比之何騁望貴重太多,二來他野心極大,即使中法術之後,和何騁望表現也全然不同。
隻見忠信王自言自語的道:“為什麽?我派出去的人明明回來回稟說連家那小子已死,連城在家中辦喪事;我派出去跟蹤賈赦的人也回稟說賈赦從宮裏出去,回了晉江侯府就再沒出門,那是誰救的連家那小子?連家那小子怎麽還沒死?法師明明說除了賈赦,誰也救不了連家那小子的。”說著,忠信王捧著腦袋,神色十分痛苦,接著也是往地上一歪,昏倒了。
作者有話要說: 白靈:請叫我白.逼供小能手.靈。白靈這個名字隻是因為狐狸是白狐,生在雀靈山,如果和任何三次元撞名字,作者不是故意的。
賈赦:靈個屁,用力過猛,人都被你逼昏倒了。
啊啊啊啊,今天拖太晚了,本來想今天回答的設定問題明天再回複,霸王票也明天一起感謝。
作者先去吃飯,大家明天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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