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言？”那個熟悉的聲音一如繼往的溫潤，卻如一把利刃重重地紮向心口。

    許慎言頓住了腳步，身子不由有些微微的顫抖。

    “姑娘？”翠兒攙扶著許慎言，傾刻便感受到了許慎言的異樣，不由擔憂地喚了一句。許慎言強撐出一份笑容。還沒來得及有所反應，聲音的主人已經到了跟前。

    “秀王爺！”許慎言強壓了心中那莫名的反常，斂了斂情緒，轉身福了一福。

    秀王在許慎言麵前站定，仍是一臉溫潤，許慎言一眼瞥過，突然有種撓他一臉的衝動。心中頓時不安起來，死死捏住了拳。這可是大楚朝的十七皇子，聲名在外的秀王啊，且她與他不過素昧平生，怎麽就瞧著這人這麽不爽呢？許慎言啊許慎言，你得把自己管好嘍，可不能給哥哥惹禍！

    “此處不是宮庭王府，就不必多禮了！”秀王瞧著神色略有些緊張的許慎言，眸中閃過一道異色，良久，才道：“我叫項子謙，你叫我子謙即可！”

    “你好，我叫項子謙，你可以叫我子謙！”一道聲音似從遙遠的虛空貫穿到她的腦際，與秀王的聲音重疊在一起，交錯翻騰，震得頭疼欲裂。許慎言不由抬手撫額。

    “姑娘，姑娘？你怎麽了？”翠兒憂心忡忡，不由搖了許慎言兩下。

    許慎言略略警醒，甩了甩頭，稍稍清醒了些。朝翠兒勉強一笑，道：“有些頭疼！”她定然是魔怔了，最近老是出現這樣恍惚的情況。

    “那我們趕緊回吧！”翠兒一聽許慎言說頭疼，更擔心了。

    許慎言點了點頭，朝秀王又施一禮，道：“小女子身子突有不適，先行告退，還望秀王殿下海涵。”

    “你不記得我了？”秀王突然問道。

    許慎言莫名不已，卻仍是恭敬地回道：“秀王殿下說笑了！”

    秀王再沒有開口，隻是深深地看著許慎言，目光灼灼。

    許慎言心中的不安更甚。再道：“小女子身子突有不適，先行告退，還望秀王殿下準允。”

    秀王又看了她一眼，目光深遠，卻點頭放了行。

    許慎言鬆了一口氣，拉著翠兒，飛快地出了白玉軒，竟是連頭也不敢回地跑得遠了。身後，秀王的神情更是幽深。

    卻說許慎言神思恍惚下，拉著翠兒慌不擇路地一路逛奔，轉了好幾個彎才停下來。回頭，早已沒有白玉軒的影子，許慎言這才深深吸了口氣，胸口仍是嘭嘭跳得厲害。她與這秀王素不相識，加上清河鎮外相遇，至此也不過第三次見麵，可是為什麽每次都那種莫名的熟悉感覺？還有那種從心底透出來的厭惡？

    這秀王也是怪異，兩人明明並不相熟，卻道什麽不在宮廷王府，直呼子謙即可，她們，真的不熟好嗎？不過，項子謙這三個字，為什麽這麽熟悉？且她還清楚記得，她第一次恍惚時就直呼了項子謙的名字！項子謙，秀王——現實與夢境重疊，是在預兆著什麽嗎？

    “姑娘，姑娘！”翠兒見她又走了神，無奈地叫了兩聲。

    許慎言回過神來，隻見周邊凡夫走卒，與前門大街的興旺不同，這裏鋪天蓋地的叫賣聲，討價還價聲。人來人往的，很是熱鬧，卻是到了某一處市集。“翠兒，我們這是到了哪了呀？”她剛才是要回家來著，卻被自己那莫名其妙的恍惚給嚇到了，一路瞎跑，竟是跑到這一處來了，別是迷了路，到時候連家都回不了。

    翠兒四下略一打量，道：“這是到了南市了！”

    許慎言眼睛倏然一亮，這南市可不正是平民的市集？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翠兒，翠兒，我們趕緊去找找，有沒有什麽便宜的陶罐什麽的。”將剛才與秀王的那點插曲全數拋在了腦後。

    “姑娘——”翠兒的小臉頓時跨了下來。不甘不願地跟在許慎言身後。這老天爺，是站在姑娘那一邊的，她千防萬算，仍是攔不住姑娘要種菜的心思，早知道就不白費那些功夫，直接帶姑娘來南鬧市好了。

    許慎言繞了市集一圈，很快就找到了賣陶瓷器皿的鋪子。與前門大街那些考究的裝修擺放不同，南市的陶瓷器皿鋪子幾乎沒有任何裝修，不過是在門口掛了個陶瓷鋪子的旗子，貨物滿地滿櫃子的堆放，任客人挑選。價格不一，有十幾文錢的小陶罐，也有稍貴一點的瓷瓶，但價格最貴的也不過幾兩銀子，不像白玉軒那樣，動輒幾十兩銀子的。

    便是如此，許慎言仍是覺得貴了些，隻是挑了幾個最便宜又合心意的，多的卻沒有了。

    “掌櫃的，您這還有沒有別的便宜的？”許慎言問道：“便是殘次品也行！”

    “這位姑娘，小店誠信經營，可是有口皆碑的，可經不起您這誹謗抵毀！”掌櫃的虎著臉，怒道。

    “不，不，掌櫃的您誤會了！”許慎言尷尬地解釋道：“我就是想尋些便宜的另有他用，想著這東西燒出來，總會有些殘次品，您不願壞了口碑定然不會拿鋪子裏來賣，我的意思是您與其丟了那些，不如便宜些賣給我，絕對沒有別的意思。”

    掌櫃聽了，麵色稍霽。狐疑地打量了許慎言一番。瞧她衣著，雖然不像是大家富豪家出來的，但穿的比平民卻是好的多，身邊還帶著一個丫環，定然也是哪家有錢人家的小姐。掌櫃的語氣頓時柔了些，道：“姑娘要那些作甚？這物什有倒是有，隻不過都扔在窯場上，這鋪子裏可是沒有的，您真要？”這找著殘次品買的客人還是破天荒頭一次。

    “那是自然！”許慎言應道。

    “您什麽時候要？我讓夥計去給您取來！”掌櫃的眼睛亮了一亮，也是想促成這樁生意，道：“窯場離此來回約要一個時辰，您等不等得及？”

    許慎言看了看天色，已近午時。想著哥哥去了翰林院，嫂子出門應酬了，中午回家也隻有她一人，不如在外麵尋個飯館隨便吃點，順便等上一等也可。遂將自己想要的規格模樣說與掌櫃的，道：“行，那您先讓夥計去送些來，我下午再來挑選！”

    掌櫃的連連應下。許慎言這才領著翠兒在南市找了一家幹淨些的飯館。

    飯館中，來往的都是些平民走卒，許慎言的裝扮往大堂前一站，顯得格處醒目。

    “吃飯裏邊請！”小二顛顛地捧著菜單迎了上來。

    翠兒的眉頭皺成一團。“姑娘，要不咱們要個雅間吧！”

    “對不住了您二位，雅間已滿！”小二滿臉的歉意。翠兒的臉頓時就難看了。倒是許慎言滿不在乎道：“不過是吃頓午飯，不妨事！”

    翠兒還待欲說什麽，就聽樓梯那一處傳來一個聲音，道：“如何能怠慢了許姑娘。”

    許慎言抬頭望去，隻見樓梯上站著一個青年男子，卻是初進京時，跟在項辰身邊的那位將領。隻見那男子作了個請的手勢，朗聲道：“在下陸川，許姑娘樓上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