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有心思去觀賞景色？我搞不清楚他想做什麽。

    “王爺什麽時候會有心情觀賞景色？”我問他。

    “以前是沒有心情了。現在不一樣，美人陪著，什麽心情都有了！”襄王說道。

    “王爺，你為什麽要帶臣婢出來？”我問他。

    “為什麽？我想讓昭明知道：你跟我在一起。同遊同樂，同食同宿。”襄王說道。

    “王爺想讓陛下猜疑臣婢嗎？”我問他。

    他得意地笑了笑，說道：“是啊！他要是知道他的王後和我在一起，幾天幾夜，不知道他會怎麽想？”

    我說道：

    “陛下為人精密，他必然能夠識破王爺的計謀。況且陛下和王爺不一樣。王爺暴躁，陛下柔靜。那種反間計、離間計到了王爺這裏一試一個準，可是對於陛下一點用都沒有。”

    襄王說道：“真的嗎？在你眼裏我就是這樣嗎？”

    我說道：

    “不是嗎？當初謨詰逆賊用了幾個離間計，王爺沒有把臣婢打死嗎？不情山弑殺天子、射殺臣婢的心思都有了！還叫臣婢怎麽說王爺？”

    襄王冷笑幾聲。說道：“我就不信。他的女人在我懷裏，他能夠不忌諱。我才不信。”

    “信不信由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我也不客氣說道。

    晚上我們到了一個陌生的地方，我也不知道是哪裏。襄王找了一個館舍住下，讓我和他住在一個房間裏。他說：“你晚上睡得著嗎？”

    我說：“臣婢走了一天，困成這樣，當然睡得著。”

    他問我：“你不怕我嗎？”

    我笑道：“王爺是保護臣婢的。臣婢還有什麽怕的？”

    我其實心裏有點怕，但是表麵上我裝作若無其事。我其實也在想：襄王會不會越過這條底線？我想的結論是他不會那麽做。如果他想那麽做的話他那天晚上是不會放過我的。畢竟他心裏有柔軟的東西，畢竟他是真心愛我的。

    一個心裏有愛的人，他一定不會去做傷害對方的事情。他也在猶豫，也在選擇，但是最後他還是要考慮後果。襄王是個很精明的人，他不會做出無法收拾的事情。

    襄王哼了一聲。他果然沒有打算傷害我。

    第二天一早，襄王準備了東西，讓我吃飽喝足，說道：“路上未必有可以吃的，現在吃飽。不然的話要挨餓。”然後他帶了一點路上備用，繼續騎馬帶著我往東邊走。

    我們這樣又走了兩天，襄王把我帶到了一條江邊。白沙千裏，如銀如雪。滾滾的江水拋珠碎玉，奔湧而下。我看了一會兒，認出來了：這不是壓礱江嗎？

    “王爺帶臣婢到覓衡國嗎？”我問他。

    “是，看看我的兒子，長多大了！”他說。

    一路飛馳而下，我們到了覓衡國。到了城門那邊，襄王吩咐叫守城門的官吏過來。那官吏過來看見襄王，驚喜地叫喊，連忙去通報紅葉夫人。

    不多時，整個國都裏麵都響起震耳欲聾的雲雷之聲。

    紅葉夫人英姿颯爽，帶著她的部落尊長一起過來迎接襄王。襄王帶著我回到那個宮廷裏麵。

    紅葉夫人命人準備酒宴，端著大碗酒給襄王敬酒，豪爽笑道：

    “前番聽聞王爺廢了王後，我就知道王爺心裏舍不得的。如今果然不出所料，又重新冊封了王後了！可喜可賀！我恭賀王爺了！恭賀姐姐了！”

    襄王也不解釋，接過酒喝了下去。

    紅葉夫人命人將那個伏狸——也就是襄王分封的璽成公子叫出來給襄王行禮。那孩子已經長到三歲多了，虎頭虎腦，看上去很是精神。過來不怯不懦，給襄王跪下磕頭。襄王見了也十分喜愛，問候他兩句。

    紅葉夫人怕他攪了襄王的興致，依舊讓人帶他下去玩。然後又給襄王進酒，問他準備在這裏住幾天。襄王說道：“軍務在身，不作停留。用過餐就到駱萊國去。所以不必周張什麽。”

    紅葉夫人麵有悵然之色，可是也沒有辦法，隻得依允。用過餐之後，紅葉夫人帶著人送襄王。我看到紅葉夫人身邊有幾個親近的尊貴大臣，想必是她的相好。因為覓衡國這邊的規矩，女子是可以選擇自己心愛的男子的。雖然她名義上是襄王的夫人，實際是在覓衡國也有自己的幾個夫君。

    襄王想必比我更清楚這些。他辭別紅葉夫人，帶著我往駱萊國裏去。走到近郊的時候，看著那裏的景色，有點留戀似的。

    “那時候我沒有記憶了。把王後抓來當了俘虜。王後當時的樣子我還記得，又精靈又狡詐，還帶點嬌氣。腦子裏什麽都不記得了！憑著感覺還知道這個是自己喜歡的女人。王後在我心裏是什麽樣的人呢？就是這樣的女人，現在也離開我了！”

    襄王感慨說道。

    “是王爺把臣婢廢了！是王爺把臣婢驅逐出宮。臣婢在鳳凰城遇刺幾乎都活不下來，王爺還在宮裏冊封嬪妃，娶妻生子。臣婢覺得，王爺的記憶力真的有問題。自己做的事什麽都不記得了！”

    我不失時機嘲諷他說。

    “你再給我多嘴！我現在就把你扔到河裏去！”他惡狠狠威脅我說。

    “王爺忘了事，臣婢提醒一下而已。”我辯解說。

    襄王怒氣衝衝，把我從馬上揪下來，重重扔到河灘那裏。我被他狠命摔了一下，骨頭和肉都跌在沙灘上一起疼起來。襄王順著河灘一直走了很遠，他一個人坐著，沒有說話，自己想心事。

    那是襄王最不堪回首的往事！

    他一定恨透了自己。

    我也不是一定要激怒他。那段往事對我的傷害更是刻骨銘心！我至今想起來都是淚汪汪的。如果不是襄王的任性，不是襄王的暴虐，我們怎麽會有今天？

    是他親手毀了我們的幸福，是他使我們變成了今天這個樣子！

    如果我還在襄王的夏宇宮裏，我想我和襄王一定能快樂生活下去。他雖然脾氣不正，狂躁易怒，可是到了最後的日子，他不是也對我言聽計從嗎？

    他的稱霸野心膨脹到無法控製的時候，他什麽都不顧了！我們的恩情，我們的日子，他瞬間就能全部拋棄。他狂怒之下甚至拿著劍想把我殺死。最後知道我到了絕境他也毫不在乎。

    他現在後悔了！後悔有什麽用？（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