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眼睛看了看天際一般高聳的鷲惡山，我的決心就全部毀掉了。襄王也往上麵看了看，他說：“還有一段距離。歇一歇就好了！”

    我們就坐在草窠裏靠著大樹喘氣。歇了一會兒，襄王俯身又把我抱了起來，我感覺他這一次很吃力。

    “王爺，就把臣婢放在這裏吧。應該沒事了！”我對他說。

    “這怎麽行呢？不跟臣在一起怎麽放心？”襄王說道。

    “放手吧，王爺，臣婢不想拖累王爺！”我是真心話。

    襄王看了看我，“放手嗎？哼！”

    “臣婢真的不忍心拖累王爺！王爺的腰有舊傷，山勢又這麽難走。把臣婢放下吧。”我說。

    襄王斜靠著樹，休息了一會兒。他喘了一口粗氣，說道：“把王後一個人放在這裏，臣自己走嗎？這不是臣能做出來的！走吧！”

    襄王攢了回勁，把我重新抱起來，咬著牙繼續往山上攀登。

    我不知道他哪裏來的這麽大的力氣。我知道他是強撐的。我看著他那張英毅的曾經那麽熟悉的臉龐上麵，帶上了一些歲月的滄桑和皺紋，說不出來心裏有幾許感動，還有幾許感慨。

    襄王心裏也有些感慨，我黯然無語。他一直在愛著我，我也不能不說關懷著他。我們之間，說不清楚是一種什麽樣的情感。

    “唉，”襄王慨歎一聲，說道，“我這一輩子最大的遺憾，就是把王後廢除，驅逐出宮了！當時真是年輕氣盛啊！怎麽會做出那麽傻的事情？為什麽要驅逐出去呢？留在宮裏不好嗎？就放在眼前，想打就打想罵就罵，不好嗎？”

    襄王說著，用詭秘的眼神看看我。他的眼神裏麵是什麽東西？笑意還是嘲諷？故意激我嗎？還嫌傷我不夠嗎？還“想打就打，想罵就罵”？

    我的頭躺在他的臂彎裏，我張嘴就把他的胳膊狠狠咬了一口。襄王疼得罵了一聲，“該死的賤婢！早晚落到我手裏！……”

    他想說“早晚落到我手裏，一定弄死你！”可是他沒有說完，就停下了。

    我現在就在他手裏。我動都不會動，雙腳的傷痛都快麻木得失去知覺了！這是弄死我的最好時機！他卻舍不得把我放下不管。他隻管說狠話，他的心卻早就柔軟地不受控製。

    “你個賤婢！你敢咬我！”襄王低聲說道。

    “你再說，我還咬你！”我說。

    襄王不作聲了。過了一會兒他罵道：“還是這德行。屬狗的嗎？”

    襄王說完就沉默了。如果沒有當初那一次放手，我們現在不知道是什麽樣子？就是那一次命運的錯落，我們曾經那麽恩愛的夫妻緣分，就那樣分開了！

    士兵在前麵開路，襄王腳依靠著樹木的根部繼續往上麵攀登。我躺在他懷裏一點勁而也使不上，隻能幹著急。我感覺他會忍不住把我放下來，但是出乎意料他一直堅持著。我不知道他哪裏來的這麽大的氣力。他在強忍著，艱難地帶著我往山上去。

    又攀援了一段路程，襄王可能覺得差不多了，就找了一個稍微平整的地方，靠著大樹墩坐了下來。

    這時候林子裏濕漉漉的，葉子樹幹都是濕漉漉的。士兵過來問是不是生點火。襄王吩咐說道：

    “公孫茂晚上會派人過來搜尋我們。不要留下煙火痕跡。趁著天色還有，去找點吃的東西過來。”

    士兵聽命去了。我往下麵看了看，我們雖然距離山巔還遠著，可是已經距離下麵有些高度了。估計水不至於上升到這麽高的高度。

    “公孫茂會來找我們嗎？”我擔憂地問他。

    “會的。他放水就是為了阻斷我們的歸路。他肯定會派人過來搜尋我們。可是這山峰這麽多，到處是密林，隻要我們不露蹤跡，他短時間找不到。我們的人也會過來找的，我們等著救援就是了。現在保存體力，可能要挨餓了。”襄王說道。

    士兵不知從哪裏搞出來一些細軟的幹草鋪上，襄王讓我躺到上麵。晚上會很冷，又不能生火。士兵們弄了很多幹草遮蔽著取暖。襄王也給我蓋上幹草。

    自從天平山我激怒他以後，他見麵就沒有理睬過我。這一次對我是出奇地溫柔。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我受了傷，而且傷情比較嚴重的緣故。

    沒有找到吃的，士兵隻找來一點半凋落的野果子。好像是掛在樹上的吊瓜。襄王給我弄了點，剝吊瓜的籽吃。苦苦的，有點生澀，這是最好的食物了。

    襄王也吃了一點。然後我們就一起躲在幹草堆裏，背靠著大樹說話。

    “去凨國看了看，卓侖怎麽樣？是不是很恨我？”襄王問我。

    我也不知道卓侖怎麽會那麽恨他。他廢棄我的時候卓侖還不懂事，可能從大人嘴裏聽到這個消息，感覺極度受傷，就在那時就恨上他了。我沒法回答他，說：“卓侖還小。恨你做什麽。”

    “這個孩子記仇。恨我把他娘廢了，看見我就咬牙切齒。哼！小東西！”襄王說道。

    襄王說著往草堆上躺。他的腰肯定撐不住了。我問他：“王爺的腰怎麽樣了？要不要臣婢給你揉一下？”

    襄王說道：“不可能恢複到以前了，就像廢了一樣。畢竟不年輕了！揉揉也沒有用。”

    “總是好一點吧。”我說著換個坐著的姿勢，給他揉了一會兒。他這時候的腰部和胳膊都一定困得厲害。

    他長長得出了一口氣，眼睛看著天。他的臉真的不如以前了，不是那種光鮮飽滿，精氣十足的樣子了。如今，一點滄桑和歲月的痕跡已經出現在那裏。這種樣子讓人很心疼。

    “這場戰爭還會打多久？”我問他。

    “用不了多久。公孫茂現在孤注一擲，他一定想抓住我們反敗為勝。隻要他抓不住，就一定會投降。這個人倒是能屈能伸，眨眼的學問。”襄王說道。

    果然被襄王說中了。晚上的時候，各種各樣的小船在溝壑裏點著燭火搜尋。但是山勢太高了，茂林之間，去哪裏找幾個人影出來？那些士兵嚐試著在各處搜尋了一遍，天色黑漆漆的，火把獨明，找不到一點蹤跡，最終劃著船離開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