駝鬼說：“臣已經勘探了源江上遊的水文地脈，選擇好築壩的地段、方位、形態。隻等開工了。”

    我說道：

    “有了你們四位師傅相助，臣婢覺得真的輕鬆多了。公孫茂來求情，水壩就會停下。但是你們要知道，這個水壩要建在臣婢的心裏。臣婢眼睛看不見，心裏能看見。需要的時候，隨時都要在臣婢的管控之下！”

    我的意思：要掌控水，可以暫時不修這個大壩，但是要把修建堤壩的地段、方案做好，隨時可以修。畢竟用水去禍害人有點缺德。朝廷裏麵說不過去，禮法不準。西門伏波也不讚成。不到萬般無奈我也不用。

    不過，如果我真的需要，這個堤壩必須在短時間很快建成。

    “陰山四鬼”明白我的心意，說道：“娘娘放心！”

    “陰山四鬼”走了之後，昆侖就站在一邊看著我。他的眼神讓我感覺都有點陌生了。

    我不知道該怎樣對他解釋。

    是告訴他昭明那一套王道之心呢？還是我這一套詭譎之術？

    我違背了昭明的心願。但是我不知道應該對昆侖說些什麽。我明明知道昭明是對的。可是，我卻不願意把昭明那些充滿道德仁義風範的東西教給昆侖。

    在這個已經失去道德仁心的世界，真的還要讓昆侖去做那個仁德之天子嗎？

    “陰山四鬼！”我心裏默默念叨了一遍。

    我並不是特別相信他們的能力。畢竟是第一次使用。但是我看了一看瘸鬼留下來的，有關兀竺國的山脈水文圖冊，我就驚訝地簡直合不攏嘴。

    這麽精微細密的圖冊，這麽細致深刻的分析，不知道他胸中藏有多少的學問啊！如同深不可測的淵藪，令人讚歎。

    “娘！為什麽不在朝堂接見他們，而在後宮？這是違反進見禮儀的。”昆侖說道。

    “昆侖，你父王曾經不止一次對臣婢說過：得人才者得天下！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不是珍寶珠玉、白璧城池，金銀粟米，美酒佳肴，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就是人才！大腦裏麵看不見的卻能夠改變世界的東西，那種東西叫做智慧和知識！他們就藏在人才的胸懷中，為人才所把握。你為一代天子，要牢牢記住：千方百計搜羅人才！愛惜人才！珍重人才！重用人才！得人才者得天下！明白了嗎？”我諄諄善誘說道。

    “是！娘。”昆侖答道。

    我把這個可憐的孩子抱在了我的懷裏。輕輕地摟著他。

    一代天子！至尊至貴的人啊！他生下來就沒有娘！如今他的父王也不知所蹤。宮廷裏沒有愛他的人，他的祖父祖母總想害死他奪取他的江山。朝廷裏到處都是威脅他的人，隨時準備廢黜他，殺死他，更換王位的人。

    這就是一代天子的命運啊！他和昭明的命運，怎麽這麽像呢！

    我慨歎著，不覺流出了眼淚。

    “娘，您怎麽哭了？”

    “沒有。是風迷了眼。娘好好的。昆侖，真是個好孩子！繼續努力！太傅教的，都要用心記住，不能夠偷懶！”我叮囑他。

    “是，娘。”昆侖答道。

    公孫茂進京，一直是我暗中期待的事情。這就意味著：陰山四鬼的計謀成功實施了。

    “母後娘娘，兒臣親自來進見母後娘娘，母後娘娘千歲千千歲！”公孫茂在朝堂下麵施禮。

    “國君大人還記得臣婢，知道給臣婢送些厚禮，臣婢感謝了！”我嘲諷他說道。

    我看了一眼他帶到朝堂上麵的禮單，還有送到朝堂上麵的幾個紅木的箱子。

    “兒臣敢不盡心嗎？”公孫茂笑道。

    “特地進京，就是為了送禮嗎？”我懶洋洋問他。

    “母後娘娘！天子登基，普天同慶。兒臣蒙先陛下恩準，認作義子。臣如今愧為天子之兄，敢不來朝貢嗎？”公孫茂說道。

    “既然國君大人有此心意，臣婢感激不盡。中午就命養和殿準備些美酒佳肴，陛下親自宴請國君大人吧。”我說道。

    中午時分，諫議大夫夏侯健，谘議大臣李弘基、崔浩源兩位博士，還有貴胄空桐大人，加上神武侯，都被我請過來宴請公孫茂。

    這個家夥我雖然又恨又鄙視，可是我不能慢待他。他是諸侯，而且兀竺國的勢力實在不能小覷。

    宴席之間，公孫茂開口講話了。這一次，他才說到了他真正的目的。

    “臣聽說，娘娘想要在源江上遊興修水利，還要攔築水壩，不知道是真是假？”公孫茂問道。

    “臣婢以為國君大人消息靈通呢？怎麽這麽遲滯？哪裏是想要，已經開工了這麽久。興修水利之事，先陛下早已提及。如今天下安定，群臣建議。去年冬天已經開始勘測，三個月前已經動工。國君大人現在才知道嗎？”我問道。

    公孫茂說道：

    “娘娘，要是以前，娘娘建什麽水壩，修什麽水利，臣都可以不過問。可是如今敝國已經退到源江以南，國內湖泊江流全部和源江息息相關。如果娘娘想要在源江上麵建東西，恐怕會危及到敝國的水源物產。所以來和娘娘商議。”

    我故作不知，說道：

    “怎麽可能？不過是引水出來灌溉而已。修建水壩，也可以略略控製水量，按照四時水量充盈程度進行調節。怎麽會威脅上國？國君大人多慮了！”

    公孫茂笑道：

    “娘娘！敝國過去還有一個落楓江。如今隻剩下一條源江主脈了。江河如同人的血管，怎麽能夠隨便堵塞分流？娘娘三思！”

    我笑道：

    “國君大人又錯了！山川江河，不是人的血管，乃大地之脈。當初宇宙洪荒，大禹帝以準繩、規矩丈量河山，以神斧開掘龍門伊闕，以通南北。這江河能夠惠及民生就是，哪裏有動得動不得之理？”

    公孫茂說道：

    “娘娘要修水利，引江水灌溉，臣無話可說。可是娘娘要建高壩，在源江上遊攔水蓄水，敝國不堪。如今國內已經鬧得人心惶惶。懇請娘娘收回成命。”

    “收回成命？”我猶豫了一下。看了看公孫茂。

    公孫茂正用他狡黠的眼光看我。他說道：

    “敝國和中原同根，雖然僻遠，蒙先陛下不棄，收為義子。納貢稱臣，同為諸侯。君臣之義，恩同父子。如果娘娘竟然不顧及臣，那麽臣如何供奉天子呢？”

    我衝他笑了笑。說道：

    “國君大人說得有理。臣婢是妄聽了群臣的建議，修什麽水壩。既然國君大人親自來和臣婢說，這水壩修不修的也沒有什麽。就遵照國君大人的意思來辦。不過勞民傷財，王室已經扔了幾百萬兩銀子在裏麵了。恐怕驟然說停、會引起民怨，朝廷大臣非議，臣婢也不好交待。不如國君大人就把朝堂的虧空補上，拿出四百萬兩銀子充數吧。國君大人不知道，臣婢婦道人家，說話沒有分量。隻要不虧空，群臣就沒有什麽話講。兀竺國天下至富，這點碎銀子國君大人手鬆一下就有了。”

    公孫茂笑道：“娘娘好大的口氣！幾百萬兩還是碎銀子？這個臣怎麽拿得出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