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4章 .魂獸篇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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顏信臻幾乎要克製不住心跳,一顆心在嗓子眼躍躍欲試,恨不得下一刻就蹦出喉嚨。
趁著夜色,他溜出居所,悄悄潛入礦道內,在一條廢棄礦脈的基礎上,挖了一條地道。這已經是第四十九日,一直不曾被人發覺,因此顏信臻敢肯定,隻要再有兩三日,不,甚至是今天,他就能在四通八達的礦道內挖出一條生路來!
顏信臻對此深信不疑。
他粗魯地擦了一把汗,塵土夾雜著汗水順著臉頰往下流,一抹就是一手的黑色痕跡。有那麽一會兒,他幾乎要遺忘了自己曾經養尊處優的日子。
但終究隻是錯覺,他又怎麽忘得掉呢?心心念念的,他還打算回去過那樣的日子呢!一邊想著,顏信臻的目光滿是陰霾:等著吧,那個奪舍了顏信銘的老鬼,隻要等他脫困,他遲早要把那該死的老鬼給趕出去,繼續讓顏信銘乖乖聽話,當自己的魂寵!
他對此也深信不疑。
當魂寵又有什麽不好的,何況顏信銘本來就對自己有點難以啟齒的想法!若非他的運氣著實差了一點,竟然撞上一個老鬼奪了顏信銘的舍,憑著顏信銘那點想法,又怎麽可能不對他服服帖帖的!倘若是顏信銘的話,那些蠢貨怎麽可能會跑到百子演武的現場喊冤!
他是做了手腳不錯,但那些人的愚蠢恰恰讓他有機可乘!再說那些人那樣容易誤導、煽動、被算計,便是成功晉入百子演武決賽,未來也總會遇到挫折的!倒不如由他來,讓他能借助他們一步一步走上巔峰,讓他們能通過這件事得到教訓,多有意義!
顏信臻陰惻惻地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他馬上又斂去了笑容。
因為他想起自己終究還是失敗了,被那個該死的老鬼不知用了什麽邪術控製住,說了不該說的話,做出了不該有的表現,叫天魂宗和元魂宗兩位太上長老都對他很是不滿,把他同顏信銘的魂約給強行解開不說,還把他弄到了礦場裏當礦工!
真是可惡!可惡至極!
都怪那該死的老鬼!
隻要他有機會,一定要把那老鬼剝皮拆骨淩遲弄死!不,這樣又怎麽能報他心頭恨,他要讓老鬼也嚐一嚐當礦工的滋味,讓老鬼也被人製住無法掙脫,讓老鬼永遠痛苦!
又偷偷摸摸地挖了一段,前方仍然沒看到通路。眼下時辰已經不早,若是再不休息,明日挖礦的時候稍微露出一點懈怠神色,礦頭就會非打即罵,顏信臻有點遺憾地看了眼黑黢黢的前方,就稍微收拾一番,小心翼翼地掩蓋好洞口,回去了住處。
躡手躡腳地才進屋,如同襪子衣物積滿了汗水卻沒有來得及清洗所產生的好像什麽東西餿了的味道撲麵而來,若是從前的顏信臻,定要把這些擠在一起睡得跟死豬一樣的礦工全給宰了!但如今他卻已經習慣了這種惡心的味道,隻輕輕皺了皺眉,就麵色如常地回到了屬於自己的那一角。
睡在他旁邊的那名礦工似有所覺地掀開眼皮,瞧見顏信臻的身影就露出一個猥瑣的笑:“小顏……”一邊把手搭在了他腰上。
比臭味和餿味更一言難盡的味道從對方嘴裏撲在臉上,顏信臻麵無表情地翻了個身。
被這樣騷擾,他也早就習慣了。
“嘿嘿。”那名礦工的手順理成章地往下探,不一會兒就擠進了顏信臻的股縫裏,他也不管顏信臻有沒有回應,自顧自地就開始動了起來。
身後灼熱的氣息伴隨著粗重的喘息聲傳入耳中,並不是第一回了,對方也沒有對他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但顏信臻還是覺得髒腑間翻江倒海,想吐。
他隻能回想與顏信銘顛鸞倒鳳的那一夜,可是那些畫麵越來越模糊,就好像那一切從未發生過似的。
在酸臭而鹹腥的味道中,顏信臻終於睡著了。
*
他猛地一個激靈,從夢中醒來。他下意識地低下頭,就看見趴在腳邊的獨角魂獸,正一臉柔順地注視著自己,澄澈的雙眼裏是全心全意的信任。
他長長地鬆了口氣。
他想自己真是做了一個可怕的夢!在夢中……在夢中……
無論他怎樣回想都想不起這個夢的內容,隻知道他不由自主地打著寒顫,雙腿發軟。為了紓解這份恐懼感,他伸出手摸了摸魂獸的頭頂,魂獸也依戀地蹭了蹭他。
這才是理所當然的事嘛,怎麽可能像夢裏那樣……嗯?夢裏究竟是什麽樣子?腦袋一抽一抽地疼,他趕緊停止了回想。
百子演武的初演開始了。
要贏得初演,晉入百強,對他來說,根本不是什麽難事。
尤其是有顏信銘在手的情況下。
顏信銘作為魂獸的天賦本就極佳,讓他的實力也得到了飛一般的提高,可他怎麽會滿足?一場一場地打下去,多累啊!所以他指揮顏信銘一個一個地去算計那些參加百子演武的魂師,或是讓他們遲遲不到,或是挑撥那些家族之間的關係,或是索性直接下手抹殺掉對方的潛力……
一切都進行得如此順利,他得到了澤國國君的嘉獎,他一路衝入到了百子演武的最後,他風光無限。
最終,他立在賽場中央,接受觀眾們豔羨的目光投注,得到天魂宗太上長老的青睞,成為天魂宗弟子。
他被所有人交口稱讚,每個人都認為他性情溫柔,待人體貼,人品優秀。
他也是這麽覺得的,隻要他需要,他可以做的比任何人都溫柔體貼優秀。
反正那些人也看不見其他樣子的他,而且那些人那麽蠢,哪裏想得到他們眼中溫柔體貼的優秀魂師其實表裏不一呢?越是同別人打交道,他越是有一種眾人皆醉我獨醒的優越感。
誰都無法識破他的真麵目,包括他的那位師父孔極,孔極對他很是看重,在天魂宗內他更是如魚得水,誰都比不上他契約有能化形的出色魂獸,而天魂宗內弟子們之間競爭激烈的氣氛,也讓他覺得很滿意。
這樣他再下黑手的時候,才出師有名嘛!
隻是漸漸的,他發現顏信銘越來越不願意變身成人。
這可不行!他倒並不是想要讓顏信銘一定得是人或是別的什麽形態,但他一點也不希望自己的魂獸竟敢有自己的意誌!雖然顏信銘曾經是人,可他到底已經成了自己契約的魂獸,那就該一心一意地對待自己,自己吩咐他做什麽,他就做什麽!自己要他想什麽,他就想什麽!
痛苦?那是什麽可笑的東西?
顏信銘他現在不缺吃不缺穿,是世上最出色魂師的魂獸,他有什麽不滿足的?!
他對顏信銘的表現很不滿,這種不滿,在顏信銘那個母親跑出來而顏信銘竟然想跟他母親離開的時候達到了巔峰!
他把顏信銘舒舒服服地養這麽大,供他吃供他穿讓他能名揚天下,顏信銘還沒好好報答呢就想一走了之?想得可真美!這世上可沒這麽美的事情!
顏信銘的母親竟還想在顏家大開殺戒?
真是不知所謂!
他很生氣。
能不生氣嗎?他那個蠢貨父親當初怎麽就沒把她牢牢抓住!竟先一步就叫她給識破了自己的打算,讓她跑掉了,如今還能自如地跑回來大放厥詞!
不過有什麽用呢?他和顏信銘的契約牢不可破……他冷笑,根本就不擔心顏家會被那頭魂獸給怎麽樣。
嘖,說起來,這化形魂獸長得還真是不賴,胸大屁股翹,若是他父親收拾不了她,不如由她上好了!
果然,這魂獸投鼠忌器,壓根不敢擅動,他略施小計就將她給牢牢困住。
其間顏信銘很想去幫她,可他是自己的魂獸,自己不下令,顏信銘也沒辦法。
可惜的是,他原本沒想殺了她,無非是想讓她同顏信銘一起給自己效力,誰知那化形魂獸性情如此剛烈,寧肯自行了斷也不願意投入自己的懷抱。
哼,這麽剛烈的性子有什麽用?還不是一死了之!
可惜顏信銘一點也沒有遺傳到他母親的性子,不然馴服起來也是別有一番滋味呢。
想到這裏,他瞧了一眼呆若木雞的顏信銘,冷哼一聲。
顏信銘的樣子看上去十分糟糕,就好像他的精神被什麽東西摧毀了一樣,可一點都不是他願意看到的樣子。
他有點不耐煩地拍了拍顏信銘,告訴他:“不過是跟你有點血緣關係罷了,她是養過你還是教導過你?別聽她說她是你母親,你就老老實實相信了!就算她生了你,她也拋棄了你!銘弟,你要記得,是我養大了你,是我讓你舒舒服服長這麽大,是我讓家族長老不追究你的過錯……”
以顏信銘那單純近乎於愚蠢的性子,這樣多來上幾次,一定能說服他。
他是這樣想的。
然而這一次顏信銘的舉動卻大大地出乎了他的預料!
他尚未放開顏信銘,就感到一股奇妙的力量在體內橫衝直撞,他立即意識到了是怎麽一回事。
該死!他瞪向顏信銘:“顏信銘!你腦子放清楚點!”
顏信銘竟然想要反噬自己!
可他是不是傻?魂獸對魂師的反噬,且不說能不能成功,就算成功了,魂師固然遭殃,魂獸可也討不了任何好處!再說憑借自己的手段,顏信銘真以為他能成功?
開什麽玩笑!
他輕而易舉地就鎮壓住顏信銘的反噬,看著顏信銘眼中的光彩一點一點熄滅了下去。
他覺得顏信銘真是徹頭徹尾的蠢貨,被鎮壓反噬的魂獸往後是真的沒辦法再化形了,因為他已失去靈智。好在這魂獸是多係魂獸,沒了靈智,隻會更方便他操縱。
他叫族人收拾好了一切,就施施然帶著魂獸回到天魂宗,第一時間去見師父孔極。
孔極對他的態度一直關愛有加,此番也不例外。見了他先是細細打量他一番,又詢問此次外出辦事是否順利,手頭資源缺不缺,然後有些猶豫地告訴他一件事。
天魂宗有一位吞天老祖,為人霸道,想要將他要過去當弟子。因吞天老祖位高權重,孔極不好拒絕,隻能搪塞說要詢問當事者本人的意見。又說隻要他不想去,孔極拒絕起來就有了借口。
但他動了心。
孔極是太上長老,手中權柄不小,提供的資源也很豐厚,但既是他不敢拒絕的老祖,好處自然更大……他也知道不能馬上就流露出向往之色,便回複說要考慮一番。
但回去後他壓根沒有考慮,隻想方設法地打聽吞天老祖是何許人也。結果讓他很滿意,果然是本宗地位崇高的一位前輩,門下目前並無弟子,若能投入其中,未來會如何發達,可想而知。
又忍了數日,他才一臉糾結地去見了師父,告訴他:“師父,我舍不得您……但您若是拒絕了老祖,老祖恐怕對您會有些不好的想法,我……我得蒙師恩,又怎麽能讓您處在如此尷尬的境地上呢!師父,我——我願意。”
在他離開後,孔極歎了口氣。
旁邊忽然探出一顆獸類的腦袋,頃刻間又化作人形,然後氣鼓鼓地道:“你贏了還歎什麽氣。”
他是孔極的魂獸,便是顏信臻也不知道,自己師父的魂獸,其實亦能化形。
孔極與他打賭,認為顏信臻會投入吞天老祖門下,他卻認為顏信臻不會,現下輸了賭局,難怪他不高興。
孔極道:“我早看出此子不甘平凡,會抓住一切機會往上爬,但沒想到他第一個抓住的機會就是要給我難堪——他不該把別人都當作傻子。”
真當他這般修為的魂師,看不出顏信臻遭到了魂獸反噬?那魂獸他有印象,天真單純,隻是眼中常帶鬱色,如今想來,是他的魂師不大妥當罷了。
顏信臻順利投入吞天老祖門下,成了他的親傳弟子。
吞天老祖甚少露麵,但威勢煊赫,為人大方。顏信臻作為其唯一的弟子,自是得到了海量的修煉資源。有如此便利,未過多久顏信臻便閉關了。
數年後,天魂宗內的人們似乎忘記了曾經百子演武上獨占鼇頭的顏信臻,便是遇到了那個同顏信臻仿佛有幾分相似的人,也好像完全不認為他就是顏信臻。
他當然不是。
孔極正與自家魂獸對坐弈棋,得知疑似顏信臻的人出現,他又歎了口氣。
魂獸道:“我以為你不會同情他。”
“是不會。”孔極隨即就微微一笑,“隻不過有些唏噓罷了。”
若顏信臻有幾分自知之明,若顏信臻真心對待他這個師父,就算顏信臻有私心,他也不會放任顏信臻不管。吞天老祖是什麽人,像孔極這般地位的長老一清二楚。他實際上是從天魂宗開宗立派時起就存在的一隻魂獸,天賦異稟,但隔上數百年便要遭遇瓶頸,不得不吃下一名天賦上佳又契約有強悍魂獸的魂師來尋求突破。
雖然吞天老祖地位不凡,卻也不是個不講理的人,通常來說隻要那名弟子立身以正,總會有長老出言阻止,再去宗外搜尋別的倒黴魂師送與吞天老祖。
而這一次……
顏信臻可沒給他這個替他說話的機會。
*
顏信臻驀地驚坐而起,背後冷汗涔涔,一邊喘著粗氣,一邊下意識緊緊扣住床板。
亂發遮住了視線,眼前一片模糊,但身體卻還清楚記得自己被吞下那一刹那的恐懼。
好在……
顏信臻漸漸平靜下來,好在這是一個夢。
沒錯,那一定隻是夢。
但不知怎麽的,顏信臻隱隱約約卻覺得,那或許並非是夢,若奪舍顏信銘的老鬼不出現,結局大概便是如此。一旦他拜師孔極,有那樣的機會,他定會毫不猶豫地背叛師父投入吞天老祖門下。
顏信臻沒有再睡,他坐在那裏,一會兒想到現實,一會兒想到夢境,他恨孔極,恨吞天老祖,恨顏信銘,恨奪舍的老鬼……恨每一個人,卻壓根想不到若非自己先做出那些事,誰又會對他怎樣?
待到天亮,顏信臻才剛起,就聽到了一個噩耗。
他竟然被分派去了別的礦道!
顏信臻打算據理力爭,但礦頭哪會給他說話的機會?撈起鞭子就是一頓猛抽!
劈頭蓋臉的一頓鞭笞之後,顏信臻被抬去了別的區域。等他好不容易再有機會回來時,卻發現自己挖的地道就像從未有過一般,毫無蹤跡。
一次又一次看到希望再絕望,顏信臻都漸漸失去了逃出生天的信心,包括那次他終於闖出去見到了顏信銘,或者說奪了顏信銘身體的老鬼。他以為自己終於有了機會,然而他又一次失去了對自己身體的控製!
無窮無盡的恨意和不甘在心頭積蓄,顏信臻不知道這樣的日子過了有多久,他隻知道有一天,聽到了一個聲音問:“你後悔嗎?”
後悔……嗎?
不,他搖頭:“不後悔。”
再有下一次,他還是會如此做,他本性如此,他不認為自己有什麽錯。
隻是他也不得不承認,或許冥冥之中真有因果存在。他毀了顏信銘,於是也被另一頭魂獸毀了。
“很好。”那個聲音說。
那些充塞在體內激烈的情緒好像被抽離了一般,空蕩蕩的感覺席卷而來的同時,顏信臻再也沒有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