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硯陷入了久久的沉默之中。

    方母說完這些話之後，就起身站了起來，端著手中的咖啡往外走去。

    拉開門之前，她又回頭對方硯說：“硯硯，我希望你能好好想一想，我並不是逼迫你的意思……顧嶸應該還沒有同意？”

    方硯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我猜他也是這樣想。”方母說：“等你做好了一切準備，再去找他。”

    方硯茫然地應了一聲，直到聽到了關門的聲音，他才回過了神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又長長地吐了出來。方硯整個人都縮進了沙發裏，他抱著手中的熱可可，低頭喝了一小口，甜味從口腔流入胃裏，卻讓他感受喉嚨發苦。

    方硯仰頭看了一眼窗外的極光，極光仍然還是那般綺麗夢幻，兀自散發著它自己的魅力。

    方硯又深深地吸了一大口氣。

    他的腦子裏還回放著方母的那些話，雖然沉重，卻也是現實。

    當初顧嶸也是用這個理由拒絕他的。

    明明兩情相悅是應該值得高興的事情，可除了感情之外，卻還有很多考慮的事情。

    盡管方硯不想去想，可也不得不承認，即使他現在逃避了，到了以後，也遲早是要麵對這個問題。

    他也很想立刻就和顧嶸交往，不管其他的，遵從內心的選擇，隻是方母和顧嶸都將最現實的難題擺到了他的麵前，讓他想要不去考慮也不行。

    極光變幻，他靜坐在沙發上，慢吞吞地喝光了杯中的所有熱可可，直到一滴也不剩了，才放下馬克杯，起身站起來，鑽進被窩裏，將被子蓋過頭頂，閉上眼睛，暫時不去思考這個問題。

    第二天早上，方母也沒來敲門。

    他們之前還有過去哪裏遊玩的計劃，隻是有了昨天的談話之後，這些計劃就都被擱淺了，方母給他留了大把的時間思考，因此也沒有叫他，給他留了一條信息，就跟著昨天認識的人一起出去玩了。

    方硯醒來以後，看到了她的留言，回複了一聲，卻沒有心思起床出門玩。他放下手機，又將被子高高拉過頭頂，擋住了眼前的視野。

    眼前一片漆黑，周圍也是寂靜無比，酒店的隔音效果很好，也將所有聲音都攔在了牆外。安靜的方便裏，方硯隻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和心跳聲。

    他沒由來的想到了顧嶸。

    顧大哥現在會在做什麽呢？大概還在忙著公司的事情，到了年底，應該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

    他在這裏為顧大哥煩惱著，不知道在上次的告白之後，顧大哥有沒有想起過他。當時顧大哥那麽果斷的拒絕了，他們也沒有再像是之前那樣密切的來往過，他刻意不去了解顧大哥的近況，也沒有人將顧嶸最近做的事情事無巨細的告訴他。

    方硯悶悶不樂地抱著被子轉了一個圈。

    他心想：顧大哥肯定是沒有想過他的……

    不然之前為什麽會拒絕他拒絕的那麽果斷？

    說不定連喜歡他這件事情都是騙人的。

    還說什麽……因為同性戀不被社會主流接受，不想讓他受到委屈……

    可沒有顧大哥，難道他喜歡的就不是男人了嗎！

    ……

    方硯在床上翻滾的動作忽然頓住，他刷地一下將蓋過頭頂的被子拉了下來，愣愣地看著頭頂的玻璃天花板發呆。外麵是一個好天氣，湛藍的天空中沒有一朵白雲，陽光燦爛地透過玻璃天花板照射進來，掃去一室陰霾。

    是啊，他喜歡的是男人啊。

    不管是不是顧大哥，他的性取向也都是同性，不管他喜歡的人是誰，他遲早都是要麵對顧大哥和媽媽口中所說的……不被主流接受的場景。

    這和他喜歡顧大哥沒有關係啊！！

    難不成他不喜歡顧大哥，就會去喜歡女人了嗎！？

    從小到大，都沒有對任何異性或者同性動心過，唯一喜歡過的人就是顧嶸，方硯也理所當然的認為，自己是喜歡男人的。

    既然他喜歡的是男人，那顧嶸和方母說的未來，就不是他能選擇的了，而是他一定會遭遇的事情！

    既然一定會遭遇……那當然還是要選擇最好的顧大哥！

    方硯一腳蹬開被子，火急火燎地跳了起來，他急匆匆地從行李箱裏翻出衣服換上，套到一半，又撲到床上拿出手機給方母打了一個電話過去。

    “媽媽！我要回國！”

    玩的正開心的方母：“……？？？”

    “哎，等等……硯硯？！”她不敢置信地將手機拿到眼前看了一眼，見的確是方硯的名字，愈發不敢置信地道：“你剛才說什麽？”

    “我說，我要回國！”方硯快速地道：“媽媽，我要去找顧大哥！”

    “……啊？”

    眼看著小兒子就要將電話掛斷，方母連忙出聲製止了他，甚至也還沒有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連忙道：“你回國……找誰？找顧嶸？！”說到最後，方母的聲音猛地拔高：“找顧嶸幹什麽？！”

    “我跟顧大哥說清楚，媽媽，你放心，我已經想明白了，要去追求顧大哥了。”

    追求誰？！

    誰？！

    你再說一邊！？誰？！！！！

    方母整個人都懵了。

    “媽媽，我先回國了，你一個人玩的開心。”說完之後，方硯便立刻掛斷了電話。

    “什麽？！”

    聽著耳邊電話被掛斷的嘟聲，方母怔怔地將手機拿到麵前來，才發現自己剛才的電話已經被掛斷了。

    剛才硯硯說了什麽？要去找顧嶸……追求顧嶸？！

    這是怎麽一回事！！

    方母在心中呐喊，原來定好的行程卻是怎麽也沒有辦法繼續下去了。

    她連忙和同行的人告別，急匆匆地打車回了酒店裏。可她還是來晚了一步，方硯的房間人去房空，裏麵原來的住戶早就已經打車去往機場了。

    方母呆愣在原地，內心無數種想法咆哮著奔騰而過，被各種變故打擊的腦子終於開始遲鈍的運轉。

    她猛地倒吸一口涼氣，總算是回過了神來。方母連忙回自己房間裏收拾了行李，退了房間，急匆匆地朝著機場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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