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蔡運波話裏的意思，就是這事他不可能輕易鬆口。

    想到他將本來就很簡單的事情，繞了一圈後，變得這麽複雜，我心裏早就一萬個不樂意。

    我打斷他的話說：“蔡主任，這給村民修路是好事！而且依現在的形勢來看，路是肯定要修的，可修二公裏路，肯定幾千元萬把元不能搞定。而張家這指標，就二車樹或者三車樹就行！……重要的，人家現在等著要。”

    我的本意，也就是說蔡運波你給我一個麵子嘛。

    我都來找你兩次，又著重強調這事，就是讓你聽出我話裏的味兒。

    畢竟怎麽說，我也是上麵來的駐村幹部，你給我麵子，我還能不支持你的工作？

    “二車三車也不行？給她家二車三車，那別家也要二三車，現在村裏就特瑪十來車指標，一分分完了，還修個雞、巴路！”

    蔡運波中午喝了酒的緣故，紅著臉，竟絲毫沒有給我麵子，直接回拒我。

    而且話還燥！

    “可是……你明知道，張家現在是在卡子上，這卡子一過，日子就順利多了！咱們就不能特事特辦？”

    蔡運波說得有頭有理，我聽得卻是肺都快要氣炸。

    &nmd一點不負責任，一點沒有擔當！

    “那不行，不行的！”蔡運波點上一支煙，悠閑地抽起來，抽了幾口，他又說：“要知道我將指標給了張家，劉長根那個組上的人，還不將我蔡家的門檻給削平了！”

    蔡運波將修路的事與砍伐指標的事給糾纏在一起，這也就將我推到四組劉長根那幫人的對立麵。

    如果我一意孤行要求他將指標給張家，那到時候修不了路，或者修路中間出了什麽岔子，肯定將責任推到我身上來!

    “那咱們也不能看著她有學不能上，有書沒錢讀對？”

    “事倒是這樣！……哦，要不這樣，常海，你跟徐村長說說，看看他能不能去做做四組那幫人的工作，將修路的事緩緩！”

    蔡運波又將“皮球”，想推給徐得喜。

    “我上午就去過他那說了這事，他讓你來作主哩！”

    “我作個屁的主嘞！他是書記！”

    “咳……書記讓我來找你，你讓我找書記，你們怎麽這樣！……村裏的工作，本身多簡單，雜會變成扯皮推諉呢？！”

    “什麽推諉呀？這……”

    我這話一說就重了，說得蔡運波有些臉上掛不住。

    他沒好氣地說：“那你說雜搞呢，你城裏人，見多識廣，你倒是拿個好門路出來呀！”

    這事兒我哪一時拿得出主意出來，隻被他懟得說不出話。

    他見我不吭聲，又說：“常海，事情不是你想的那麽簡單呢。咱就不說別的。這村裏的十個指標，其中有三個，還是我多問林管站要來的。說實話，林管站能給我們河峪村指標，也就能給萬勝村，更能給李坡村，你說對不對？人家村為了多拿指標，豬蹄子、臘魚、臘腸，那是用麻袋朝著人家送，咱們村呢，卵毛都沒有一根！”

    我就是豬，也聽出他話裏的意思。

    那就是村裏的伐樹指標，是林管站的人，知道他兒子在檢查站（林管站和林檢站不一樣，林管站是管理機構，檢查站是路卡子，攔車的，做的是具體工作）在那上班，所以賣他的麵子他要來的，怎麽可能說給人就給人。

    而且蔡運波的語氣裏，明顯地對將指標給張家這事很是抗拒，沒有商量的餘地。

    這事兒，後來我從李芳那，才知道他與張曉芸家一直有過節。

    除了小一輩的蔡虎想害張曉芸張曉杏姐妹到東莞當小姐不成，張曉芸姐妹心裏恨蔡虎之外，老一輩的，張曉芸的爸還沒有犯事逃跑的時候，與蔡運波過節也蠻大。

    張曉芸的爸叫張新財，與蔡運波年齡差不多，兩人年輕的時候，還是好友。

    有一年張新財與蔡運波出門打工，在深圳一處工地上打零工。那時候深圳還設著二線關，也就是進關內，要邊防證，同時，還經常查暫住證。

    有一回張新財和蔡運波偷偷地從南頭關邊防線那鐵絲網的破洞裏，鑽進關內開眼界。

    可是兩人到關內溜了一圈，回來的時候，那被不知誰剪破的鐵絲網補上了。兩人沒有辦法，隻得冒險從一棵樹上躍到另一棵樹上，以越過鐵絲網回到關外。

    哪知道在爬上樹的時候遇上邊防巡查，兩人撒蹄子就跑。跑了段路，張新財就被邊防的給追上來抓住了。

    其實那時候抓住了也沒有啥大不了，隻要花500元錢就能贖出來。但是蔡運波一是舍不得花那錢，畢竟那時候五百塊也是大數目；二來他又怕這邊防官兵追訴他的責任。這樣，張新財在被關了半個月後，還是沒有指望到蔡運波去“救”他，後來隻得被邊防譴送返鄉……張新財被車送回來時，算是丟人丟大發了。

    張新財落魄回鄉，但那年春節，在深圳打工的蔡運波賺了錢風風光光回了家。張新財窩在家裏灰頭土臉，越想越氣，找蔡運波追問他為什麽就不湊錢去贖他？蔡運波百般理由，張新財聽不進，痛恨之下，不僅將蔡運波給打了一通，而且還將他的小拇指給打骨折，接上後有點錯位現在還落下殘疾……

    並且，就昨天，張雲山那老頭來問過他要指標，空手白牙也就算了，還在村委會的大院裏，當著幾個看熱鬧的人的麵懟他，說蔡運波你到底窩著那指標給誰？

    蔡運波對張雲山解釋過幾遍了，這回沒有他家的份。張雲山還要纏著問，蔡運波被問煩了便說，我愛給誰給誰，反正沒有你家的份！這還了得，張雲山火大激動起來，指著蔡運波破口大罵，波子你個白眼狼，曉芸他爸好好地時候你還與他稱兄道弟，家裏可沒少大吃大喝，現在遇上丁點事了，你就耍雜毛，推諉扯蛋，你媽皮你就活該被揍！一輩子畏畏縮縮，不曉得哪個野爹嬲出來的種！……

    蔡運波當時氣得嘴哆嗦，揮起掃把就要揍張雲山。

    要不是眾人拉著他，說人家老年人說話不中聽，你別計較。蔡運波當時還真準備教訓教訓張雲山這個老貨。什麽人呢？在村官麵前耍威風？也不掂量自個的份量！

    ……

    這也是我說了二趟讓蔡運波給砍伐指標張曉芸家，他不給的深層原因。

    如果我這麵子，要問的是別家，不是張家，指不定蔡運波還有鬆口的餘地。

    我見蔡運波根本沒有給指標的意思，站起來，拍了拍屁股上的灰塵說：“那算了，既然蔡主任也為難，我也不勉強……嗯，我讓他再想想別的辦法，看能不能籌錢先上學！”

    “是啊是啊，這事兒不成，還有別的辦法嘛!”蔡運波也不想與我鬧僵，我心想自已在河峪村以後的工作，還得蔡運波支持，也不能與他在台麵上太過不去。

    本來我想懟他幾句的，後來悻悻一想，先算了。

    從蔡運波家出來，我在村旁小河的石階上坐了下來。看著這寧靜的村莊，心裏想開了……心想這事兒令人生氣，胸口就像有一團火似的，燒得血液都近乎沸騰起來。

    媽了個屁，反正村長徐得喜和蔡動波肯定是不願將指標給張曉芸家的，鎮上的林管站我也不熟，咱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我去找鎮領導！鎮裏這事要不管？咱就去縣裏！……

    我還真與那些官痞二流們杠上了！媽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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