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天上掉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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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月流火,烈日灼灼。日子恍然過得飛快,轉眼間,宮泠羽已經在祭司院待了小半個月。

    祭司院的地形太過複雜,她聽從忘川的建議,也曾嚐試繪製出地形圖來,然而卻沒什麽結果。那畫得七零八落的地圖還被雲憶寒看到了,萬般無奈之際,她隻能故技重施,用最開始對付夜雲輕那招敷衍雲憶寒——強行跟他表白。但雲憶寒始終是雲憶寒,不像夜雲輕那麽自戀好騙,她也隻能勉強糊弄過去。

    司馬氏的牌子也被掛在了毒王穀的密室裏,但不消兩天,便被重新摘了下去。在宮泠羽的“********”裏,也劃掉了她的名字。從毒王穀秘密調出來的下屬,都被分散在市井之中,隨時聽她的掉錢。

    一切都還算順利。

    接下來,她要在祭司院仔細尋找,最好可以找得到櫻墨。此外,唯一讓她放心不下的,便是淩波。

    淩波是她撿來的孩子,她幾乎是從小看著她長大的,淩波性子直,落到了燕傾手裏,性命不會堪憂,但活罪必然是少不了的。燕傾恨她,也會連累愛著她的小淩波。

    想起淩波,宮泠羽臉上總算能發自內心的露出笑容。那孩子今年也有十二歲了,這六年,她不知道長了多高?

    雲憶寒進來時,便瞧見了宮泠羽臉上這過於“慈祥”的笑容。

    他在門口怔了一會兒,進來便道:“你一臉齷齪的在笑什麽?”

    “我笑了麽。”宮泠羽收起笑,反應過來:“你才齷齪。”

    雲憶寒一聲低笑,踱步到窗邊,望定窗外一片姹紫嫣紅的花朵。他這祭司院從來沒有過這麽豔麗的東西,自這女人來了以後,院子亂了不說,還多出了很多花枝招展的顏色。

    宮泠羽低頭剝著忘川買來的鹽津瓜子,剝得手都疼了,此時此刻簡直無比懷念忘川給她剝瓜子的日子。

    可是這次忘川生氣的時間真的很久,他竟然半個月都沒有回來了。戒指空間會受他氣息的影響,最近他不在,空間裏的天氣陰沉鬱悶,讓她都不想進去了。

    半晌,雲憶寒望著窗外,道:“你種這麽多毒花,是要去害誰?”

    “我這是為了你,自從上次知道你身上有毒咒以後,我就想法設法的給你找解咒的辦法。雖然栽這些花花草草的很是費時費力,可是我為了喜歡的人,什麽都願意做呢!”宮泠羽連眼皮都沒有抬一下,低頭認真剝著瓜子仁,騙他的謊話張口拈來。

    雲憶寒背對著她,看不到她的動作,隻是在聽到“喜歡的人”這四個字時,呼吸紊亂了一下,沉默了良久,道:“你不能喜歡我。”

    “哦,為啥?”

    “因為我不允許。”

    “可是心長在我這裏啊,我願意喜歡誰就喜歡誰。”宮泠羽扯謊的本事越來越爐火純青,她剝好了一小碟的瓜子仁,就等著一勺一勺喂進口中,恰逢這關口,雲憶寒猛然轉過身來,幾步走到了桌邊,臉上的風儀、高貴一掃而空,取而代之的是隱隱的怒意:“你一個女人,知不知道何為臉皮?”

    宮泠羽一拳拍在桌子上,碟中的瓜子仁被震飛出去一大半,她心疼死了:“我的瓜子……”

    雲憶寒:“……”

    “我剝了一個上午的瓜子……”

    “……”

    雲憶寒垂眼睨著紙包裏的瓜子,笑道:“你愛吃瓜子是吧。”

    “怎樣?”宮泠羽抬起頭,狠狠給了他一個白眼。

    “怎樣。”雲憶寒重複她的話,淺墨色的瞳孔如深潭靜水,清晰明亮:“不怎樣。”

    他拂袖,淡紫色的光芒如霧氣聚攏、包裹住那些沒有去皮的鹽津瓜子,素手微抬,隻聞一陣細碎的硬殼破裂的聲音,紫芒褪去後,那些瓜子竟然意外的全部被去了皮。

    瓜子皮,不翼而飛,空氣中隻見得到淡淡的飛灰。

    宮泠羽訝然道:“你毀了我的瓜子!”

    雲憶寒:“……”他難道不是替她去了皮麽。

    宮泠羽生氣道:“你這樣剝完的瓜子能吃麽。吃了不會出人命嗎?”

    雲憶寒聞言也十分生氣,她小人之心度他的君子之腹也就罷了,他就是多餘給她演示,有什麽想要教給她的,暴力傳授就好了。

    雲憶寒冷冷道:“會出人命,會死的很難看。”

    宮泠羽聽他這樣說,纖細的手指挑起一粒瓜子仁,遞到他麵前,雲憶寒皺了皺眉頭:“我從來不吃這種東西。”

    宮泠羽“切”了一聲,喂到了自己口中,“反正我百毒不侵,懼你啊。”

    雲憶寒道:“你看不到重點嗎?”

    “重點有瓜子好吃嗎?”

    雲憶寒指尖聚氣,淡紫色微芒利箭般射出,直奔宮泠羽盛著瓜子仁的碟子。

    還來?!

    宮泠羽怒了,五指微動,花瓣在手中凝聚成花劍,斬斷了雲憶寒的紫氣,雲憶寒怔了怔,不怒反笑:“你每次用過花瓣,身體都會變得很虛弱,你可知這是為何?”

    宮泠羽也正色起來,等他的下文。他說的對,每次,花瓣都像是搶了她的精氣一樣,讓她變得虛弱。

    雲憶寒道:“因為——那些花瓣是你的血。”

    他說著,俯身接住半空中下墜的花瓣,眸中閃過一絲冷然,那落在他掌心的花瓣,赫然變成了一滴血。

    “你這用花瓣殺人的手段,是哪裏學來的?”他問。

    宮泠羽眼神飄忽了一下,沒有打算跟他說實話:“我師父教的。”

    “你師父?”

    “我師父是個隱士高人,已經去世很久了。”繼續編。

    其實她這花瓣,還是以前做特工時,某次進行跨國的任務,在滇南邊境誤吃了一種植物的種子,從此以後,她就發現她有了這種“特異功能”。

    雲憶寒沒有追究她這字裏行間的真假,素手輕拂,那滴血悠然落到了地上,他的目光隨著那滴血碾入塵埃。半晌,他重新抬起頭,神情有些迷茫:“這種術法已經消失很久了。”

    宮泠羽聳聳肩:“我師父厲害唄。”

    雲憶寒冷冷的瞧著她,像是在看著一個無知的人類。

    半晌,他淡然道:“以後,你用我的手段。”

    伴隨著這淡雅好聽的聲音,他抬起漂亮的手,單手結印,放到宮泠羽麵前,忽然間,窗外似乎起了無名的風,穿過簷下風鈴,叮當的響。

    雲憶寒的手掌心,赫然一團紫光。紫光中心,竟然像是有無數隻蝴蝶在飛動。

    宮泠羽的眼神終於有了變化。

    雲憶寒道:“這是靈力。”

    宮泠羽點頭,似乎在分辨那些蝴蝶的真假。

    雲憶寒繼續道:“修煉靈力的過程苦不堪言,況且沒有十年,是練不成這樣的。”

    言外之意,就是你看著我牛x,那也是隻有羨慕嫉妒的份,因為你也練不成。

    宮泠羽聞言抬頭去看他,在看到他確定的眼神後,一下子蔫下去了:“十年,別逗了好麽。”

    她可沒有十年的時間跟他耗著。

    雲憶寒笑道:“你不必修煉,我傳給你。”

    宮泠羽神態懨懨,趴在桌上托腮道:“天上又要掉陷阱了。”

    “怎麽是陷阱?”雲憶寒不解,這是多少人日盼夜盤想要得到卻得不到的東西,他肯給她,可他卻說是陷阱?

    宮泠羽道:“無功不受祿,我不喜歡這種不費力就能夠得到的東西,因為我拿著,會害怕。”

    “這可由不得你。”雲憶寒的臉忽然沉了下去,一把扯起了宮泠羽。宮泠羽最煩他這樣,一言不合就跟她動手,動不動就忽然發脾氣,當即便跟他動起手來。

    這一架,宮泠羽意料之中的又輸了。

    雲憶寒把她逼到牆角,深瞳沉靜,握住了她的手腕,宮泠羽隻覺得一股涼涼的氣息從他的身體裏渡到了她的身上。

    然而很快,雲憶寒便鬆開了她,盯著她的眼睛,道:“我的力量太強大,每天渡一點,這樣你才不至於無法承受。”

    語落,他掩唇低咳起來。

    宮泠羽看著他極力壓製住的咳嗽聲,想到了什麽,忽然問道:“你身上的毒咒,你的咳嗽,不會一並傳染給我吧?”

    “傳染?”

    “就是不會一並傳給我吧?”

    “原來你擔心的是這個。”雲憶寒勾唇一笑,宮泠羽被他臉上這幽麗的笑容怔住了。他淡淡道:“你不是口口聲聲說喜歡我麽。既然你要喜歡,我攔不住,那這些傳染給你又如何?你喜歡我,陪我一起死又如何?”

    阿西吧!

    宮泠羽握緊了拳頭。

    她就知道,天底下沒有這種好事兒,天上不僅會掉餡餅,還******專挑有毒的掉!劇毒她不怕,可是毒咒她就沒有法子了!

    她想殺了雲憶寒的心都有了。

    雲憶寒望著她的眼睛,望著她眼底清清楚楚浮現出來的殺氣,笑了笑,信步離開。

    下午的時候,忘川回來了。

    宮泠羽正在花藤下麵午睡,忽然覺得身上一重,忘川將薄薄的小錦被蓋在了她的身上。

    她聞到熟悉的氣息,一抬頭,便從新綠色的樹葉和一串穿紫色的花朵間看到了忘川帶笑的眉眼。

    又是這樣。

    他生氣的離開,回來時卻是一副什麽也沒有發生過的模樣。

    宮泠羽對這樣的忘川真的是無可奈何。

    心中微歎,她坐起身來,抱住忘川的腰,將頭埋在他帶著墨香味道的衣間,歎道:“忘川,下次不要一生氣就離家出走,這些都是小女孩的手段。你是個男人,你應該更狠一些。”她抬起臉來,凝視他略顯茫然的眼睛,在他手中塞了一把匕首,拉著他的手指近自己的胸口,道:“比如,給我這裏一刀。”(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