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章 不然我給你當媳婦兒?(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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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傾緩緩放下手中的毛筆,望著未幹的墨跡,眼神輕眯。
自從段青山死後,燕傾便記錄下了他的死亡日期和一些其他的線索。起初桑與並不明白世子殿下為何突然會有這樣的舉動,然而隨著時間的變長,他開始懂得殿下是在未雨綢繆。
——段青山死後,朝廷之中接二連三都會有臣子死去,有的人微不足道,有的人確實忠於朝廷的良臣。
桑與在旁邊侍候,好大一會兒才猶豫著開口:“殿下,世子妃問您今晚是否過去?”
燕傾頭也沒有抬:“告訴她,我近日都不會去她那裏。”
“是。”桑與心中納悶,最近世子殿下和世子妃不知道怎麽了,兩個人之間的感覺怪怪的,連他這個下人都看得出來,可他們兩個當事人卻裝作什麽也沒有發生一樣。
燕傾往前翻了翻冊子的前幾頁,眼神微變,問道:“尹子兮死了?”
冊子有些地方是桑與記錄的,燕傾有空時會翻閱,見到關於尹子兮的記錄時,微作詫異。
桑與思考了一下,將那天文靜皇後生辰宴席散後,關於尹子兮將軍揍駙馬一事,以及四公主揚言要報複,說給了燕傾。燕傾聞言,淡道:“玉言的駙馬確實是個窩囊廢,她自己的性子倒是睚眥必報,不過......”燕傾的手指滑落到一處,語氣微變:“尹子兮死因未明,仵作說是窒息而亡,這其中必有隱情。改日你與我去刑部看一下屍體,再與溫家小姐問問話。”
桑與點頭,目光中露出絲絲疑惑:“殿下,屬下有句話想說——也許事情就是這樣簡單,並不存在其他什麽,隻是單純的尹將軍打了駙馬,公主懷恨在心,便想了辦法進行報複。也許公主原本隻是想給他個教訓,卻不想失手造成了人命。”
“錯失殺人?”
“也許殺人凶手正是公主與駙馬,隻是他們最開始並沒有鬧出人命的念頭呢?”桑與分析道。他承認,世子殿下的腦子一向很好使,他是他見過的為數不多的聰明男人之一。可是有的時候“聰明反被聰明誤”,他會把一切的事情都想得很複雜,並且樂在其中去解謎。
燕傾沉吟了一下,道:“你說的也有些道理,一切都等你我去見過屍體再做定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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繼上一次段青山將軍的葬禮後,王城又出現了第二場朝廷重臣的葬禮。
溫如意為尹子兮守靈,穿著縞素跪在靈位麵前,奠堂裏清冷一片,她怎麽都無法相信,自己的良人就那麽突然死去了。
那天尹子兮高興,喝了很多的酒,吃了很多的肉,酒足飯飽後和平時一樣就在堂前睡覺,卻再也沒有醒來。
屍體有些腫脹,臉色發紫,仵作查不出來死因,隻說可能是窒息。
可是好端端一個健壯的青年,怎麽會突然以這樣的方式離奇死亡?別說溫如意一個婦道人家不會輕易相信,恐怕沒有任何一個人會相信。
尹子兮因了職位的緣故平日裏得罪的達官顯貴不少,但每逢年末,他都會親自提著禮物登門道歉,那些平時的過節也就不了了之。溫如意想不出他會有什麽仇家會突然下殺手,除了那天被他暴打過的駙馬。
時宜軒是窩囊廢沒錯,可四公主腰板硬。
溫如意恨在心頭,越想越覺得有可能是四公主聯合駙馬一道害死她的夫君。
如今駙馬被關在牢房,四公主被禁了足,南詔王卻沒有要處理的意思。尹家的人多次出麵請求南詔王給個說法,都被他用不同的借口擋了回來。
溫如意也曾求助過自己的父親,可溫庭平日裏在朝中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在這件事情上卻束手無策。文靜皇後更是因為尹子兮在參加自己的生辰宴後的突然暴斃而責怪自己,傷心之下臥床不起。
丞相、皇後的話通通沒有用,她一個少夫人的說辭又有何用?
溫如意心中恨意和悔意交織在一起,早知道尹子兮會死,她那天就不會任由他下去,血氣方剛的暴打駙馬。她後悔了,後悔死了。
奠堂裏白色的招魂幡被晚風吹得亂飛,陰暗不見光的深處,風變了味道,如鬼哭狼嚎一般。下人都被她轟了下去,尹子兮的屍首還在刑部,她在這裏守著的,隻是一個楠木金棺,裏麵做的衣冠塚,和一個冰冷的牌位。
夜深露重。
侍女們陸續過來請溫如意回房休息,通通被她趕了下去。她跪在尹子兮的牌位麵前,想起了他們在大光明寺第一次見麵那次。
往事如風,想起來卻有莫名的甜蜜湧上心頭。
過了良久,過堂風開始變得陰冷,溫如意覺得身上開始發涼,她手撫小腹,慢慢站了起來,就要喚來侍婢扶她回房。
忽然間,楠木棺材上倏然立起一抹人影,溫如意驚得後退一步,警惕道:“是誰?”
幾秒鍾後,那人聲音暗啞的答道:“溫小姐,好久不見。”
溫如意警覺道:“我不認識你,你是誰?!”
“送你上黃泉路的與你亡夫團聚的好人。”
溫如意聞言,臉色急遽變得蒼白,比她身上的縞素顏色還要無力。她想要逃,可兩條腿卻似灌鉛了一般沉重,挪不開半步。
那人影慢慢逼近,溫如意看不清他的臉,卻看到了他黑色衣袍上繡著的彼岸花——曼珠沙華。地獄黃泉。
溫如意偷襲的招式才擺出來,便覺得腦子一暈,耳邊風聲呼嘯而過,她被甩到了棺材上。
緊接著頭皮一疼,那人揪著她長長的頭發迫使她抬起頭,眼睛看著近在咫尺的楠木棺,身體不能動彈半分。
黑衣人手上一個用力,溫如意的腦門便啪地磕在了棺材板上,力道有點重,磕得溫如意眼冒金星,隻覺得一股暖流從額頭上緩緩淌下。
血液的味道對於現在的她來說異常敏感,“來自黃泉的人”按住她的腦袋,一下又一下的磕在棺材上,幾下過後,溫如意明白過來這人是想把自己活活撞死在棺材上,一邊伸手護住小腹,一邊用被血液染紅的雙目望著他:“不要,不要殺我,你要什麽我都給你......”
“我要你這條命呢?”
溫如意驚駭了一下,咬唇道:“命我也可以給你,但是請你看在我未出世的孩子上,容我多些時日可以麽。”
“你憑什麽?”
“孩子是無辜的.......”
黑衣人沉默了。
溫如意不知道的是,他沉默,是因為給他傳音入密的那個人沉默了。
暗處,清冷月光下,宮泠羽臉上浮出一絲譏誚。
當年宮府滿門被抄斬時也有孕婦在,她的嫂子也懷孕了,她的孩子難道就不是無辜的麽。
溫如意,你想為尹家留下血脈是正確的,但是,我不允許。
宮泠羽唇邊慢慢露出一抹詭笑,下達了必殺的指令。
耳邊傳來溫如意淒厲的慘叫聲,宮泠羽想到,自己當年也是有孕,卻依舊被一箭釘在了城牆上。她絕對不可以對他們這些幫凶心慈手軟。
她不能對任何敵人心慈手軟。
第二天,王城大街小巷便傳開了一個炸開了鍋的消息——尹將軍的夫人撞死在棺材上自殺了!
大家惋惜的不僅是那如花似玉的鮮活少女,更惋惜她腹中尚未出世的孩兒!
消息很快便傳到燕傾耳中,他原本打算明日晚上親自去刑部走一趟的,卻不想事情突然發生了變故。
溫如意為愛殉情自殺?
她既然是為愛自殺,又為何不一早便隨了尹子兮去,而是等到了今天才想不開?
燕傾自然而然的便開始懷疑。
桑與卻道:“殿下,或許隻是溫家小姐一開始舍不得腹中胎兒,才未能追隨亡夫而去。可時間一長,就愈發控製不住自己去想死去的人,女子的心眼都很小的,難免一時想不開會殉情。”
燕傾凝神不語。
桑與也未再說些什麽。
過了一會兒,燕傾忽然道:“你說的也有道理,罷了,這件事暫且先這樣。你隨我入宮一趟,人都沒了,看看父王打算怎麽處置玉言。”
?祭司院——
午後難得的平靜。
紫藤花架下支著一張軟榻,上麵鋪著竹片編織成的涼席,宮泠羽慵懶的躺在上麵,伸手去拿一邊小幾上的葡萄。
“小羽,我來。”忘川伸出手,潔白的指尖勾住一顆晶瑩剔透的葡萄,剝皮,送到了宮泠羽口中。
宮泠羽心滿意足的咀嚼著。
她的另一側,雲憶寒手中搖著蒲扇,給她扇風,偶爾還會朝著忘川的方向扇幾下,宮泠羽就享受著如女皇一般的待遇。
自從忘川恢複男兒身以後的第三天,就開始乖乖配合吃藥擦藥,身體恢複得很快,而雲憶寒也破天荒的開始轉性了,對忘川和顏悅色,笑臉以待。
起初宮泠羽還覺得有貓膩,不可思議,但時間一長,發現他們之間的關係好似真的變好了。
然而宮泠羽並不知道,雲憶寒最近在說書先生那裏學到的便是——當人一麵,背人一麵。
他當著她的麵,待忘川極好;可背地裏,他依舊像個潑婦一樣每天因為一點小事跟忘川撕來撕去。(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