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月枝之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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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宋月樓說的不錯。不過幾日間,事情就有了新的進展。

    廷尉深查了那觸柱而死的小宮女五兒的詳細出身、在宮中的人脈網後,戰戰兢兢地拋出了一個人。一個大家都想到,但都沒真的懷疑的人——宋月枝。

    別說她姐姐宋月樓了,便是履霜也不相信,“...她再蠢,也不至於這樣吧。”

    然而廷尉所列的證據請清楚楚,令人根本無法反駁:

    死去的小宮女五兒,從前並不是伺候北殿的。她是浣衣局出身,七個月前被悄悄地打了招呼,調往東宮裏伺候申令嬅。

    而這個打招呼的人,掌管浣衣局的嬤嬤至今都記得,是宋月枝身邊的倚翠。

    而在五兒的房內,廷尉又找到了不少金銀飾物,遠非她這樣一個位卑的小宮女所能有。經由內廷尚飾局的女官翻看冊子辨認,發現那是一年前皇後賜給宋月枝的東西。

    何況又在五兒的房裏發現了許多她同宋月枝的往來書信。

    一年前,那是太子妃還沒嫁來東宮的時候。何況如今又人盡皆知,宋月枝同太子妃不和。再加上樁樁件件的證據都分明的很,所以眾人雖驚訝卻也信了大半。

    聽說廷尉礙於宋月枝是皇長孫的親姨母、皇後的外甥女,再三地查證過,但證據始終指向她,最終他們也隻得戰戰兢兢地報到聖上那兒去。聖上當時正在李貴人宮中休息,聽到這消息,大怒下,當即命人賜死宋月枝,連同皇後也一並被申斥,徹底被褫奪了處置六宮的權利,所有事務被全部交給王、李二貴人。緊跟著聖上又命人去傳了旨意,解履霜禁足,又賜下各色珍寶加以安撫。

    一切都來的太快了,雷厲風行。不過短短兩日,事情就倒向了另一個結局。昔日裏橫行跋扈的宋月枝被一盞毒酒秘密賜死——連辯解也不能夠。

    梁玫得知履霜出了禁足,來看她,頗為幸災樂禍地說,“那邊宋月樓知道消息,都嚇壞了,馬上就抱著皇長孫去求見了父皇。可殿下你想,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接二連三發生,父皇能忍得下氣麽?所以竟是氣壞了,絲毫不肯見。等宋月樓輾轉去求了太子殿下啊,哼,聽說去宋府賜毒酒的人都已然回來了。”

    履霜歎,“大宋良娣一向是最喜怒不形於色的,這次也慌成這樣。其實何止她呢,我知道了消息,也驚的什麽似的。”

    竹茹在旁後怕道,“可不是,奴婢也駭極了。本以為那小宋良娣被逐出了宮,是不足為懼的了。哪裏曉得她手這樣長,還能在東宮裏翻雲覆雨呢。”

    梁玫悄悄地指了指中宮的方向,“哪裏是她厲害呢,是那邊厲害啊。”

    履霜聽的默不作聲,隻是道,“此事多虧了梁姐姐你,不然事情也不會這樣快就查清楚。”

    梁玫謙道,“殿下說哪裏的話?都是那宋月枝自己有破綻。妾不過是督促了廷尉幾句,沒做什麽的。”

    履霜點點頭,又同她說起別話來。過了一會兒,也就散了。

    眼見著梁玫漸漸走遠,履霜的目光還是停駐在她身上,竹茹忍不住問,“殿下可是覺得不妥?”

    履霜點點頭,“不知道是不是我疑心。我總覺得,這事和梁玫她脫不開關係。”

    竹茹猶豫,“可廷尉查的清楚,那小宮女五兒,真真確確是小宋良娣七個月前塞進申良娣宮裏的。那些首飾也是小宋良娣自己的,若不是她願意,怎麽會出現在五兒房裏?奴婢知道殿下不放心梁良娣。可若說此事真同她有關係,倒也牽強了。”

    履霜看著窗外的綠茵出神,“但願是我想多了吧。竹茹,你知道嗎?我近來...時常會覺得力不從心。”

    竹茹悚然一驚,“殿下...”

    履霜淡倦道,“宮裏聰明的人太多了,往往我還在準備如何去應付這件事的時候,下一個浪已經拍了過來。有時候我想明哲保身,但還是會不由自主地淪為他人的棋子——在這裏,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打算。竹茹,這讓我覺得很累。”

    竹茹聽的黯然,安慰說,“可是宮廷就是這樣的地方。不進,則退。”

    履霜閉著眼沒作聲,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聲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她語音剛落,便有小宮女來報,“殿下,申良娣求見。”

    竹茹一啞,看著履霜。

    她靜默了片刻,淡淡道,“就說我睡了。”

    東宮東殿,除了隱隱的啜泣聲外,靜的沒有一絲聲氣。

    良久,才聽到一個女聲歎息著說,“你先起來吧。”——是大宋良娣的聲音。

    回答她的是一個異常激烈的女聲,“不,良娣不為我們姑娘做主,奴婢絕不起來!”跪在地上的女人穿著最尋常的宮婢服飾,卻又怪異地戴著風帽,一張臉被遮擋了大半。但露出的半邊,赫然是伺候小宋良娣的、如今本該在宮外的倚翠。

    聽聞了這樣的話,大宋良娣沒有說什麽。隻是問,“月枝的喪事,如今交給了誰去辦?”

    倚翠哽咽著說,“是斐公子在處理。老爺見宮裏來了人賜下毒酒,慌的什麽似的,一疊聲地叫把姑娘的屍首丟出去,大夫人她們也跟著瞎起哄。

    大宋良娣心裏一痛,閉上了眼。

    倚翠等了一會兒,見她再無別話,心中委屈,泣道,“二姑娘就這麽不明不白地沒了,您也不管管麽?”她眼前浮現出宋月枝被強壓著灌下毒酒的模樣,心中委屈更甚,叫道,“先前二姑娘被太子妃作弄,良娣你一言不發。後來二姑娘被逐走,您還是不說話。到現在難道還是這樣麽?原來良娣一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再管我們姑娘了!”

    文鴛聽她說的不像樣,打斷道,“廷尉那兒一傳出消息來,我們良娣就馬上去求見了聖上。這也叫不管麽?”說著,氣惱起來,“月枝良娣一味地胡來,我們良娣還沒有說她牽累呢,你倒一股腦地怪起我主子來!”

    倚翠聽了委屈,叫道,“半年前的事,我們姑娘的確是脂油蒙了心。可這次被遣回家後,她每日裏提心吊膽的,又忙著躲大夫人她們都來不及,哪裏還有亂來的膽子?”

    文鴛想起小宋良娣的為人,心裏半信半疑。大宋良娣也是如此,遲疑著沒有應聲。

    倚翠膝行了幾步,懇切道,“是真的!這次的事真的同我們姑娘沒有關係。”

    大宋良娣地疲憊地問,“真的麽?那撞了柱子的小宮女五兒,難道不是你們悄悄地調去申令嬅殿裏的?還有那些賞人的簪環首飾,你怎麽解釋?”

    倚翠一啞,說不出話來。

    大宋良娣恨其不爭,道,“你們啊,早早地就懷著壞心思,還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殊不知別人早把這些都看在了眼裏。如今拿著這個,做了你們的催命符了。”

    倚翠聽的淚流滿麵,但仍強辯道,“可那些信不是我們寫的啊。我們姑娘雖有心整治申良娣,但自從半年前被逐出宮,自顧不暇,也忘了這件事了。”

    大宋良娣聽的眉頭一跳。文鴛也明白倚翠這話並非作偽,一時間內心聳動,喃喃問,“那是...?”倚翠跟著止住了哭,看著大宋良娣,目光中頗有探尋之意。

    然而對方避開了她的視線,道,“別胡猜了,既然事情已經無法挽回,那就收尾在這兒吧。倚翠,你回去把這話告訴我大哥。不如此的話,宋家折損的將不止一個。”

    倚翠心中不甘,還想再說。但大宋良娣已經失去了與她說話的興致,起身往內殿去了。

    倚翠看著她的背影,捂著嘴絕望地癱倒在了地上。

    “不如此的話,宋家折損的將不止一個?”

    宋府。宋斐背著兩手,冷笑著重複了一遍妹妹的話。

    倚翠跪在地上稱是,“這是良娣的原話。”

    宋斐聽的大怒,“月樓她真是變的沒了樣了。從前密謀除皇子,她都麵不改色。現在太子妃進了宮,她居然軟弱成這樣。難道死掉的那個隻是我妹妹,不是她妹妹麽?!”

    倚翠想起先前在宮裏時,大宋良娣的冷淡言行,心中怨恨,加意道,“良娣大約是有了自己的孩子,才不願意趟這趟渾水。”

    果然宋斐聽的惱怒起來,“月樓她隻記得皇長孫,怎麽就忘了家裏人呢?月枝進宮為的是誰?月枝一味地爭取,又是為的誰?”他說著,失望起來,“看來給月枝報仇的事,是指望不上她了。”

    倚翠聽的點頭,連連泣道,“還是得請公子多垂憐我們姑娘。我好好的姑娘,還沒滿十八歲。就這樣被逐出了宮,一杯毒酒賜了死罪。”(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