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眾人自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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魚苗被餘盛背回莊子時,天色已經微亮。
莊子附近的暗溝已經被人連夜填上了,莊子上的黑衣屍體也被人處理了,魏清風屋裏的血跡,同樣被衝涮了個幹淨。
莊子上的婦人們不敢再睡,帶著老人孩子,陪著魏清風一直等在莊子門口。那男子迎著寒氣,衣衫單薄地站在前方一直等著。
待看到莊子前的樹林裏走出了一隊熟悉的人馬,魏清風身後的人都鬆了一口長氣。可眾人卻不敢越過魏清風迎向那隊人馬。
魏清風本就身上有著暗疾,昨夜又受了傷,魚苗生不見人,他連回房穿件衣衫也不肯。
看著餘盛身上背的那個嬌小的影子,他拳頭捏了下,強忍了眼裏的熱意,揚起手向身後一伸,趙奶娘立刻將為自家少爺準備的披風遞了過去。
“老爺,老奴扶您過去吧。”趙奶娘遞給魏清風披風時,感覺他的手指都涼透了,心疼得眼眶發紅,險些哭了出來。
翠柳與李三娘想衝上去看看魚苗,可見魏清風理也未理趙奶娘,明明身形單薄,卻雙腳穩入磐石般走向魚苗,兩人頓住了腳步,不敢上前。
“姐姐——”魚小寶掙開了李三娘扶著他肩膀的雙手,跟旁邊的已經哭出來的餘小甜衝了上去。
再次見到熟悉的家人,魚苗心裏極有感觸,她眼裏盈了淚花,笑著趴在餘盛的後背上對著眾人招手,“我沒事,讓大家擔心了。”
魚小寶跟餘小甜已經跑到了近前,一左一右地抱住了餘盛的大腿。
魚苗正想揉揉兩個小家夥的腦袋,卻感覺肩上一暖,抬頭一看,她家相公黑潭一般眸子對視上了她的雙眸。
她又想笑笑,卻發現眼前男人的臉色蒼白至極,薄唇緊抿,周身裹著寒氣,他身上的衣衫還是昨夜裏睡覺穿的那一套。
魚苗鼻頭猛地就酸了,再也不能裝得心大,沒心沒肺的樣子了。她拍了拍餘盛的肩頭,輕聲道:“餘盛,放我下來。”
餘盛忙彎了身子,將後背上的魚苗放了下來。他辦事不力,不敢看向自家少爺的麵容,隻看著他身上的單衣,心頭又是一陣悔恨。
“回來了?”魏清風的聲音問得很輕很輕,眼神已經從小娘子的臉上向下移去,待看到她單薄的衣裙上,膝蓋上血跡斑斑時,他覺得自己呼吸發緊,那種想毀滅一切的想法又衝了上來。
“嗯,回來了。”魚苗見魏清風一直盯著自己的雙腿看,便跛著腳向他走近了一步,小手按在他的胳膊上,輕輕道:“相公,好餓呢。讓大家趕快回家做飯休息罷。”
魏清風心頭的衝動,在魚苗一句軟軟的要求下分崩瓦解,大手按住了她放在自己手臂上的小手,隻感覺她的小手比自己的還涼了幾分。
明明胸口都快痛死了,他還是彎腰抱起她。如此眾目睽睽,讓魚苗本來凍得發青的小臉升了幾分熱度,忙窩進他懷裏。
軟軟道:“相公,別人都看著呢。”
“讓他們看。”魏清風置之不理。
先前一直等在魏清風身後的人們,這才敢奔上去迎接自家的漢子,翠柳與李三娘再度想上前關心魚苗,卻苦於沒有機會,隻能跟在魏清風身後向著莊子裏走去。
回了家,林婆子立刻燒水做飯,魏清風將魚苗放在裏屋的床上,接過了翠柳遞給他的一盆熱水。
他蹲在魚苗身側,撩開她的裙擺,見她一雙小腳冰涼,上麵無數的細小的血口子。
“相公,”魚苗見魏清風目光沉沉地望著自己的小腳,猜他心裏是心疼極了,忙想將小腳往回縮,“沒事呢,不疼的。”
魏清風握緊了她的小腳,將她的裙擺又往上提去,她的小腿上同樣有傷口,待撩到她的膝蓋時,上麵磕碰的痕跡,觸目驚心。
魚苗反映過來時,魏清風已經將唇迎在了她的膝蓋處,他的嘴唇寒涼,呼吸卻是熱的。
她怕隨時有人進來,想抽回自己的小腿,他卻強硬的扳住她的雙腿。
薄唇順著她的膝蓋,一點點的吻了下去,直到吻到她一雙沾滿灰塵的腳丫子。
魚苗又羞又急,“別親呢,太髒了。”
魏清風在她的腳腕處頓住了動作,魚苗感覺腳腕有點涼,她心頭觸動極了。
“相公,你哭了麽?”
魏清風抬起頭,薄唇抿了抿,眼底深若幽潭,“沒有,就是一夜未睡,眼睛有點酸疼。”
魚苗沒有說話,魏清風也不再開口,他用帕子攪了盆子裏的熱水,輕輕地從她的膝蓋處一點點地清理下去。
門外,翠柳耳朵貼著布簾子,仔細認真的聽著屋裏的動靜。
待隻聽到水流聲,她回眸看向眾人。
“怎麽樣?”門外,就連做飯的林婆子都在等著,最後還是心底最忐忑的李三娘率先問道。
翠柳伸出一根手指,在嘴間比了個“噓”的手勢,隨後,眾人就輕著腳步走到了外間的桌子前。
“我看,”翠柳的聲音壓得很低,“少爺這次的火,怕輕易下不去了。少夫人槽了罪,大家卻都好好的,他心裏一定氣極了。”
“是我的錯。”餘盛苦著臉,“少爺交待給我的事,是我沒有辦好。”
翠柳等人,也是在昨夜的事情過後,才知道魏清風安排了餘盛巡邏,聞言,眾人都歎了口氣。
林婆子忍不住道:“也不能全怪你,誰知道好好的就鬧匪了。”
趙奶娘直覺此事沒這麽簡單,可眼下也不是追問餘盛的時候,魏清風昨夜雖然沒有懲罰誰,但從魚苗失蹤後,他整個人就冷漠極了。
“對了,可安排人報官了?”餘盛想到此事,忙追問。
李三娘點點頭,“你們回來後,田先生就派了個會騎馬的漢子去了縣上。那些匪人的屍體都在田地裏堆著,怕孩子看到害怕,屍體上蓋了稻草。”
餘盛點點頭,可他心底還是憂心自責,走到了裏屋的門口,悄聲地跪了下去。
翠柳見狀,唇動了動,走過去低聲勸他,“你要認錯,去院子裏跪著,少夫人一會要出來吃飯的,你這樣跪在門口,多讓她為難啊。”
餘盛沉默地走了出去,果真跪在了院子裏。
……
魚苗與魏清風在屋裏清理幹淨了身子,又換衣衫,感覺又累又疲,她拉著魏清風在床榻上小睡了一個時辰。
這一醒來,天色就已經大亮了,魚苗趁著魏清風還在睡著,悄悄地解開了他胸前的衣帶子。
他之前換衣衫時,刻意背對著她。
待看清魏清風胸膛前那一片觸目驚心的淤青時,魚苗心疼又心驚,險些就哭了出來。
魏清風頭腦昏沉,身上又有些發熱,魚苗不忍吵他,將手鐲暗搓搓地移向了他的薄唇,輕聲下達了流出晶露的指令。
手鐲上冒出涓涓乳白色的細流,順著魏清風的唇縫流進了他的唇裏。
他頭腦昏昏沉沉的,明明知道身旁的小娘子做了些小動作,卻一時痛苦的睜不開眼睛。
魚苗心頭的擔憂重了,輕手輕腳地滑下了床榻,穿好外衫,走出了裏屋。
外屋的飯菜都在溫著,魚苗跟魏清風沒出來,眾人也沒有胃口,靜默地等在外麵。
魚苗掃了一眼屋裏的人,奇怪道:“餘盛呢?”
“……”眾人極有默契地將目光投向外間的大門處。
魚苗狐疑的走到門口,推開了房門,見餘盛在院裏正筆直在跪著,
魚苗一坡一坡地走向餘盛,休息過後,她的膝蓋反倒更疼了。
餘盛忙伏低了身子,道了一句,“少夫人,你打小的吧。”
魚苗輕歎口氣,低聲回他,“打你做什麽?我手還疼的。”
“少夫人……”
“相公的身體好像又不太好,你趕緊去請大夫吧。”
“是是,小的立馬就去。”
“等等,”魚苗叫住他,見餘盛頓了身形,她才又走到了他身邊,聲音略冷,小臉不怒而威,“我也不細問你昨天發生了什麽,請回大夫後,我想要一個解釋。”
魏宏宇昨夜來了莊子,而她家相公又早有準備,魚苗不相信巧合,不喜歡事事被蒙在鼓裏的感覺。
餘盛心下更苦了,就算打死了他,他也不敢出賣少爺。當下,敷衍地應了一個“是”,然後,趕緊的轉身出了院子。
魚苗家的院子外,幾個長得高大的漢子一直猶豫地在徘徊著,見餘盛出來,紛紛上前詢問魚苗兩口子如何了。
餘盛對自己有氣,更氣這些漢子們沒聽他的囑托,俊秀的容顏一沉,理也未理這些人,轉身走了。
眾人見餘盛沒理他們,就推搡著一名代表進了魚苗的院子中。
魚苗正想折身進屋,卻見有人走了進來,那名漢子身後,還跟著幾名漢子。
幾人學習餘盛的做法,撲通撲通地就全跪下了。
魚苗這才知道,魏清風昨夜不止讓人在莊子外圍挖了坑,還在院子中做了其它的防範措施。
她心頭有點發苦,氣魏清風瞞著自己,更心疼他心裏有事,卻自己扛著。 聽著漢子們道歉,她也沒說原諒他們,隻勸著眾人先回家,說一切等她相公醒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