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爾在沉睡中驚醒，他虛弱至極，就連抬起胳膊的力氣都沒有。

    胳膊？他猛地想起手臂被斬斷的事，可他分明又感到了右臂的存在，雖然疼痛異常，但很明顯，那條胳膊還在。他費力看向周圍，觀察自己所處的環境，卻發現他躺在簡易的手術台上，旁邊血跡斑斑的小桌上擺著同樣遍布血跡的手術器具。

    有人給他動了手術？

    可他傷地如此重，別說是胸口內部碎爛的髒器，就是斷臂被重新接回去的可能性都極小，他本應早就死去了，怎麽可能……被救回來？他咬牙坐起身，卻在這一瞬瞥到了躺在地上的艾利，他全身裹在毛毯中，眉頭緊蹙冷汗不斷。

    威爾遲疑了一下，可之後還是小心下了手術台，全身傳來的疼痛感讓他不禁咬牙。他隨之跪在地上，伸手摸了摸艾利顫抖不已的肩膀，他這才發現艾利不隻是難受那麽簡單，威爾慌亂扯開毛毯，看到艾利的肚子正在抽搐，這不是胎動而是裏麵的胎兒要不保了！

    “艾利，艾利！”威爾喚著他的名字，懷中人才勉強睜開了朦朦朧朧的眼睛。

    “你醒了……”艾利有氣無力地說著，眸中沒有一絲光彩，他不知道為什麽要救威爾，在比昂星的計劃中唯一必死且要永久留在海底的人隻有威爾，這個英雄劍持有人是不被需要的，可到了最後關頭自己竟然昏了頭，帶著瀕死的威爾一起乘坐救生艦逃了出來。

    喬伊斯老師曾說過，自己在某些事情上過於理智，但這是沒有必要的，人本來就是情感生物，違背意願做事肯定不會好受，而那時，他的確有了傷心穀欠絕的感覺。

    尤其是在看到威爾拚死尋找救生艇時，他的心都要碎了，明明沒必要這樣的，在那種情況下任何人都該痛恨自己，可威爾卻從始至終都隻為自己著想。他的淒厲慘叫，每一聲都似一把尖刀狠狠紮進艾利心裏，他的血染紅了海水，可卻還憋著最後一口氣尋找救生艇的彈出按鈕，盡管最後找到了，卻被激發的安全機製生生斬斷了手臂。

    那時，艾利的整個世界都被鮮血染紅，他遠遠看著，終於在威爾瀕死的一刻衝上去，撿起殘肢並拖起他破爛的身子，闖進了剛被彈出的救生艦中。

    “艾利，你的那些營養液呢？”威爾急急問著，他知道是艾利救了自己，除了他沒人能將手術進行地如此完美，曾經與艾利合作過的醫師早說過艾利在這方麵有著無與倫比的天賦，他的眼力與精準度幾乎堪比最精密的手術儀器。

    隻是威爾沒想到艾利的能力已經到了這種程度，斷臂接回後竟然沒有任何不適，活動時雖有疼痛感，但很明顯所有神經都被完美複位了。

    盡管他心中有些怨，但看到這樣的艾利卻都無論如何都怨不下去。

    “那些東西，沒帶過來。”艾利斷斷續續說著，這是他唯一的失算。

    威爾簡單查看了這個簡易醫療室的所有設備與藥物，根本沒有適用於孕夫的安胎劑，他焦急地按摩著艾利不斷痙攣的小腹，肚子裏的胎兒因為營養不良而呈現出不保跡象，這不是他願意看到的結果。

    “艾利，你聽我說，我知道你不想接受我，但現在這種狀況我們沒有別的選擇！”威爾說著，已經動手解開艾利身上的衣物，他是孩子的父親，本來就負有提供營養的義務，“艾利，用信息素回應我，不要拒絕……”他的話語中滿是懇求之意，“你完全可以把我當成是曾經那個高仿真的娃娃不是嗎？我隻是用來安胎的，艾利……”

    現在的確沒有別的選擇了，威爾說的對。艾利依舊緊皺眉頭，可還是逐漸釋放出了身體內部壓抑已久的穀欠望，隨著o的信息素迅速外溢，威爾也回應著他，他感到了難以置信的舒爽感，兩種信息素相碰隨之便激烈糾纏。威爾在他身上細心撫摸著，直到他足夠濕才緩慢進入，他感受著異物突入身體的奇怪感覺，身體中緊繃的那根弦也在此刻徹底斷裂。

    即便再渴望對方，他們也都保持著理智，艾利腹中的孩子禁不住折騰，威爾的動作更是小心異常，隻在確認艾利的身體能接受時才會繼續深入。隨著他們二人的互動，艾利的小腹逐漸平穩，就好像裏麵的孩子知道自己即將大吃一頓，從而老實等待一般。

    艾利覺得整個身體就像完全碎裂了，除了突入身體內部的灼熱，他什麽都感覺不到，他不停顫抖著喘息著，大腦徹底喪失了思考能力，隻有某一部位的細胞在歡呼雀躍，他興奮極了，但同時卻又痛苦地想哭。

    淚水肆無忌憚地流出時，是威爾拭幹了他的淚，並不斷安慰他親吻他，這真是難以置信的體驗，即便是當初假冒沙琳爬上威爾的床時，也沒有過這種近乎極致的感受。

    威爾心中的虧欠太多了，除了讓艾利懷上孩子的那一晚，他還從未如此親近過他，可即便是那個黑暗的夜晚，他口中喚的名字也不是艾利。

    他們都要攀上高峰了，體內的信息素也在此刻迸發到極致，他們交纏在一起，可威爾卻在咬向艾利後頸時遲疑了一下，“艾利。”他喚著，在等待艾利的回答。

    艾利輕輕點頭，意思是同意了。

    威爾這才迫不及待地咬住他後頸處的腺體，輕微的疼痛過後，艾利身體內部的口才因永久標記的確立而打開，威爾盡情在他身體中釋放，雙手更是在艾利的小腹處來回撫摸。

    胎兒穩住了，而且看上去很是滿足。

    威爾害怕艾利厭惡自己，所以在結束後立刻就要抽離，但卻沒想到艾利忽然回頭，對他說：“沒事的。”

    二人就那麽互相注視著，相顧無言，直到艾利主動伸手去抱威爾，威爾的淚水才如山洪暴發一般狂湧而出。他們之間錯過太多太多了，如果有可能他真的希望那些傷痛從未發生過，他沒有關過艾利整整五個月，沒有打算離婚另娶他人，更沒有將艾利獨自丟在英雄塚孤獨死去……

    他痛恨自己的無知無能，更埋怨自己當年的幼稚，如果一開始就知道什麽是愛，又怎麽會愛錯人傷錯人？

    艾利用頭蹭著他的額頭，似乎在安慰他。

    “艾利，我們——”威爾想說的話終究沒說出口，他不知道自己該如何說，事實上，有些事他早就知道答案。艾利愛他，這是不可否認的事實，不然在剛剛的契合中不可能那麽完美，但同時威爾也深深明白，艾利恨他，那種恨或許就和愛一般深一般濃。

    自己期待兩年的美好結局，也許永不會出現了。

    他們都太累了，尤其是威爾，他全身的傷雖都被艾利治好，但還完全沒度過恢複期，他需要足夠的休息。

    之後的日子裏，威爾一直就在長久的睡眠與短暫的蘇醒中度過，而醒來後他除了吃飯外，唯一做的事情就是抱著艾利不停地做，而艾利本人似乎也很享受這種事。

    威爾時常感歎，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事，現在竟然都得到了，艾利親手做的美味，還有他的身體，全都得到了。

    這個小小救生艦就這麽在宇宙中漫無目的地漂流著，二人甚至都希望它永遠這樣漂下去。不僅是威爾，就連艾利都感到了難以置信的幸福和滿足，這是他在漫長的生命中第一次完全依靠情感來行動，沒有命令沒有利益取舍，所有的一切全部依靠自己的喜惡來做，他在威爾的懷抱裏的沉淪，甚至一輩子都不想再出來。

    或許他找到了愛的答案也說不定。

    隨著身體好轉，威爾也逐漸變得愛笑，尤其是艾利將親手做好的飯菜端到他眼前時，他總是幸福地不成樣子。

    “你還真是不計前嫌，你的那群摯友包括你自己在內都差點死在我手裏不是嗎？”艾利諷刺威爾，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喜歡諷刺他。

    威爾卻是真的不在乎，“我知道葛蘭他們沒事，你不可能會殺了他們。”

    這是威爾的猜測，但也是絕對的事實。

    艾利揚眉，威爾堅定的目光讓他無可奈何。

    “至於我自己，你不是把我治好了嘛。”威爾搖著右臂，那條胳膊就如之前一樣靈活，可就是這個動作提醒了他，艾利的左臂也同樣受過傷，可卻因為治療不及時落下了永久的病根。

    艾利看他的目光忽然暗淡下去，知道他在想什麽，“隻是左臂遲鈍而已，當年受傷後太久得不到治療，神經壞死了，不過也沒什麽大影響。”

    威爾沒繼續說話，隻是在他唇上落下深情一吻。

    一日二人在事後抱在一起，威爾問艾利，“你說，咱們的孩子出生後叫什麽名字？”

    “隨便了，隻要有名字就行。”

    “你不能這樣隨意，那是我們的孩子！”威爾加重後幾字。

    “反正他出生後又不知道你是他父親。”艾利繼續諷。

    威爾卻不急不躁，反問道：“那你怎麽和他解釋，他是怎麽出生的？”

    艾利做了個切西瓜的手勢，“切瓜時切出來的。”

    威爾嘴角抽搐，無言以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