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全職丈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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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拉斯區,花雨大道。
這條街的名字,是由鐵匠們揮錘砸向鋼鐵時迸出的火花而來,米特蘭在二十年前經曆了一場由基礎建設向魔術產業的大轉型,昔日恢弘的鑄造業漸漸走向下坡路。
魔術師的火焰溫度比鍛爐更穩定,法師之手用來成模比鑄錘更精確,就算是褪去鋼鐵中雜質的工作,他們也能做得更好。工業園進駐了一批又一批的魔術師,無數老工人成了無業遊民,導致偷竊、搶奪、強奸殺人屢禁不止——這兒的治安又髒又亂又差。
談及海拉斯區的大部分魔術師,其實他們的魔術不怎麽樣,脾氣卻傲得嚇人,打心眼裏就瞧不起這群貧民麻瓜——
——而森萊斯先生,就是海拉斯工業區中,以魔術業為生的一位魔術師。
他每天的日常工作,是朝九晚五忙碌在輕工業、重工業的流水線上做活,對上司和下屬的態度都很恭敬,為人隨和親切,是個很喜歡用微笑示人的家夥,曾經有一位妻子,可惜在育兒時難產而死,不過森萊斯先生依然是街坊鄰居口中的模範市民——至少在海拉斯區,他算一位模範市民,連臭名昭著的惡人欠租不還的地痞,都覺得和這種家夥相處時,應該試著去好好做個交心朋友——
——但是。
森萊斯先生今天起得格外早,他打開了自研發的魔術收音機,其中的核心小部件——那一顆閃閃發光的寶珠如電池一般,支撐著那個簡陋的木盒運轉,靈絡接上靈網,能聽見來自加拉哈德魔法學校的全大陸廣播。
他看著時間一點點流逝,靜靜聽著母校的聲音,微微張開嘴,兩眼失神,仿佛丟了魂——不要以為森萊斯先生遭遇了什麽煩心事,隻是在假期時,他更想讓生活的節奏變得慢一些,變成……他與愛人獨處的時間。
“哼——哼哼嗯哼”
他哼著歌,在廚台前做飯。
一米八左右的身高,東南部王國人種。
金色的頭發,紅色的眼睛,偏瘦,顴骨很高,嘴唇很厚,有一雙大眼睛,是個英俊的男人。
“哼哼哼嗯哼。”
看上去他心情不錯。
咚——
窗外傳來了鐵錘敲擊錠樁的聲音。
“嘶……”
窗戶都跟著震了一下,他就像是個吸血鬼,舔了舔指尖的創口,有血從那小切口溢出來,那是剛才的異響所致,導致他分神失手。
森萊斯先生展眉而笑,露出八顆尖牙,
他放下刀,輕輕撫著袖口,一縷絲線跟著飄了出來,不用他自己動手,就將創口包得嚴絲合縫。走到側廳,推開窗戶,森萊斯先生笑意更盛,他就像是一朵向日葵,總能給人溫暖的感覺,奇怪的是,他並沒有念咒。
他朝著對街的鐵匠鋪喊道。
“喂——提爾!”
鐵匠鋪的小棚屋裏鑽出來個老頭,胡子邋遢,眼神中帶著退意,仿佛看見了什麽極為可怕的人物。
森萊斯先生笑道:“提爾!輕一點……輕一點……”
他臉上的笑容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就像是神經質發作,眼睛眯成了一條縫。
老頭兒佝著身子,點頭哈腰,止不住地鞠躬道歉。
“是…是是…法師老爺。”
森萊斯先生滿意地點了點頭,“加油幹!粗模的活兒交給你,我放心,畢竟你是這個區最棒的鐵匠。”
提爾老爺爺的垂著眼角,好像要哭出來似的,可是他隻能笑。
“是……是…法師老爺。”
森萊斯先生說完,拉上了窗戶,準備回去繼續做羊排,他自言自語著,仿佛多了什麽煩心事。
“我是個普通的上班族。”
他自顧自地說著,就像是要自我說服,自我催眠那樣。
“三十一歲,沒有妻兒,一個人生活也很好。有人尊敬我,我也尊敬他們。”
刀子劃過骨頭,發出嘎啦嘎啦的聲音,他是個魔術師,按理來說手不應如此抖。
“我討厭鬥爭,歧視那些無理又暴躁的人,我不會選擇使用暴力來解決問題,當然,如果有必要的話,我也不會退讓。”
刀子上結了一層霜,但冰係魔力潮汐的波動遠遠不及海克娜的冰王子。它順著羊排骨劈了一刀又一刀,冰刃的口子開出一個個小缺口,緊接著,鋼鐵也跟著崩開。
骨渣濺得到處都是,射向洗手台,刺進木櫥櫃的板門,劃開森萊斯先生的衣袖。
“今天難得休息。”
砧板上的肉排已經麵目全非,森萊斯先生好好洗了把臉,神情冷靜又淡然,嘴角依然帶著笑意。
“我得好好和你獨處一會……”
他——一個普通的魔術師。
如此對客廳的那“東西”說。
“久等了,親愛的。”
他端著生冷的爛羊肉,將盤子推到了桌前,陽光透過餐廳的窗戶投在那“東西”的鞋子上,它擁有白嫩的肌膚,但內裏透著青色它踩著一隻紅豔豔的皮靴,高跟,薄底。
它的腳趾頭粉嫩誘人,隻是另一隻鞋不見了。
“我愛你……”
森萊斯先生決定在這個節假日向愛人表白。
而它卻說不出話來,因為……
它癱坐在餐桌對麵,由小腿延伸到更上麵的部分,是一灘黃褐色的膿血,已經凝固幹涸,一身同樣紅豔的長裙,是它還身為生者時最愛的服飾。
它的胸腔叫人劃開,十六根肋骨整整齊齊地暴露在空氣中,解剖的手法非常棒,能清晰地看見肺裏氣管的分部,還有完整的心髒。它的兩眼暴凸,死死盯著正前方,鼻涕淌了出來,吐著舌頭,口水和血一並糊在下巴上。
如果不是這副表情,除了森萊斯先生以外,應該所有男人都能認可它的美。
“我的愛人……”
森萊斯先生失了分寸,就像是日常生活中方圓有矩的他,突然踏進了另一條軌道,有了另一種人生。
他小心翼翼地端著那具屍體的下巴,翹著尾指,將女屍的舌頭拉得更長,更長。
“飯做好了……”
他的眼神迷離曖昧,見到了世上最珍貴的寶物,小心翼翼地,將那條舌頭切了下來。緊接著,他便不再去管屍體,他嗅著舌尖的味道,像是品著紅酒。
“我們是戀人了……”
“來嚐嚐……來嚐嚐……”
他用那條舌頭“舔舐”著血肉模糊的生羊排,直到它重新有了血色,有了生機——
——他“吻”了自己的愛人。
“我無法想象沒有你的日子。”
而森萊斯先生身後……
在客廳的壁櫥上,這男人的正後方,掛著一幅半張牆壁大小的日曆。
每一周,都會有一條舌頭釘在周末那一天。從這個月初開始,它們便以不同的腐爛度,標識著它們主人的死亡日期。
森萊斯先生是個好人——街坊鄰居都這麽認為。
他也喜歡這種平靜的日子——每天差使提爾做一遍粗模,自己著手加工即可——他甚至有些舍不得提爾,他太老了,幹不了這麽勞累的活。
他就是這麽一個喜歡關心別人的家夥,處處無微不至。
而今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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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奇捂著鼻子,不知是花雨大道的炭火味道太烈,還是他自己的鼻子出了問題他是鐵匠的孩子,聞見煤炭燃燒的煙氣,不應有這麽激烈的反應。
“我快沒法呼吸了……老師……”
昆丁套著影征,眼神遊離不定。
“有種莫大的邪惡藏匿在此。”
翠翠則是指著社區通告板上,那一條醒目的新聞。
《海拉斯區人口失蹤案——目前受害者已經增加至三十四名,全為女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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