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治安官趕來時，現場一片混亂，審計官父子倆早早被人抬走就醫，剩下了一群烏合之眾，以斷牙和鮮血為界，再不敢往前一步。

    他們看著兩位神官從小食攤買來飯菜，老板連錢都沒敢收，可剛才傷人的凶犯硬塞去三十多個花幣，依然是那副凶神惡煞的樣子。

    林奇很不爽——因為那種感覺又來了，就像是時時刻刻被人盯著，並非這些普通人的閑言碎語，而是另一種，令人不適的，覬覦與窺伺的目光。

    ……

    ……

    森萊斯先生度過了一個美好的假日，他和愛人卿卿我我、你儂我儂，最後那條舌頭收進了他的衣袋，眉頭緊皺……

    “有客人來了不像是什麽貴客。”

    他吃著羊排，嘴角帶血，不知是屍體的還是羊排上的。

    “別擔心愛人，我不會離開你。”

    哢——

    森萊斯一口咬上鮮嫩多汁的肉排，伴著骨頭一並叫他滿嘴的尖牙咬了個粉碎，同時那具屍體就像是被某種看不見的異獸狠狠叼去了一塊，半個身子都沒了！

    “隻是一些小問題我嗅見了亞蒙的味道，是個難纏的對手。”

    他輕聲呢喃著，一點點享用著盤中美味佳肴，眼神不經意撇過窗外嘈雜的人群，漸漸化作敵意。

    “聞起來很香，肉質堅韌，咬下去的感覺一定很磕牙，說不定會塞進齒縫裏，清潔起來很麻煩，真是難吃……”

    他看著那個青年神官在人群中來回穿梭的樣子。

    “很年輕，身上的生命力都快從皮膚毛孔裏溢出來了……呼吸之間能看見亞蒙的光焰和雷霆，他是誰是高文的孩子？不……那是個禁欲主義者。是瑞秋？譚雅？弗拉明戈還是……”

    一列加拉哈德大陸上，各個大名鼎鼎的神官、大騎士的名諱由他嘴中吐出，可他的臉色卻越來越難看，仿佛想到了什麽極為棘手的事。

    “凱恩……喪鍾。”

    當念到喪鍾之名時，森萊斯先生臉上再也沒有那種病態的笑容，而是額頭冒著青筋，兩眼欲要噴出火來。

    “我嗅到了你的味道……凱恩你這塊過期的臘肉，我看見你了……”

    森萊斯先生認出了林奇，認出了林奇額頭的那枚骨質角，其中蘊含的聖言波動是那麽熟悉，以致於森萊斯先生一眼就認了出來。

    “嗯？”

    他發現了另一個神官，那正是昆丁?貝克小姐。

    “聞起來肉香四溢……”

    他的眼神漸變，仿佛看見了人間極品目光掃過那個女神官渾身上下，就像是做飯前在用手指頭試著食材的品質，要輕輕按壓每一個部分。

    “真好啊……”

    “紅皇後，你看見了嗎？”

    他的靈體透體而發！

    血色光輝染紅了半麵牆，和光神化極為相似，他也擁有這種神靈的化身。

    林奇見過神官身上的光神化身，大多是動物或物件。可森萊斯先生的化身……

    那是一個和人類身形無二的“類人生物”，身上套著紅豔豔的長裙，和女屍的衣著有著驚人的相似，它有一張大嘴，卻沒有鼻子嘴巴耳朵，半張臉都由一副金屬圓盔罩住，皮膚依是透著詭異的金屬色，仿佛水銀做成了它的軀體，如果說機械也有性別，那麽它是個女士。

    修長的指甲銳如獸爪，肢體曲線有種別樣詭異的性感，紅皇後，這就是森萊斯先生的化身。

    “我忍不住了……我忍不住了……”

    “對不起……我……”

    森萊斯先生的臉上透著病態的笑容，不過片刻，他像是為了抑製興奮感，抓住羊排整塊塞進了嘴裏！那一刻他的嘴張得大到不似人類，一口吞下，女屍也跟著徹底消失，仿佛從來沒有出現過。

    森萊斯先生優雅地取出舌頭，扔了出去，就像在與“愛人”道別，手中寒光一閃，一枚鋼釘淩空射去，正好帶著舌頭死死釘在本周周末。

    紅皇後化身消散，他理了理衣領，推開門，準備去尋找下一個目標，他心中已經有了人選——正是那個……

    嘎吱——

    他看見了那個女神官，也看見了林奇。

    “發生了什麽？”森萊斯先生滿麵春風，走近人群，拍著一個個圍觀群眾的肩，一路擠了進去。

    “法師大人！”

    “法師大人您看看啊！有個家夥冒充神官，還出手傷人！聽他們囂張跋扈的樣子！還讓咱們喊治安官來！他們是要造反。”

    森萊斯先生微微點頭，像是心中有了數。

    他說：“沒事的，沒事…別慌，也許是誤會呢？”

    “法師大人！像林奇這種家夥，從小就是個坑蒙拐騙的魔鬼種！他要是成了神官？那也得去冥河裏泡一泡！下輩子！”

    “對啊對啊，森萊斯大人，您可千萬別信了那家夥的話！他很狡猾的！您什麽都好，就是喜歡對壞家夥也露出一副熱心腸！這要不得！遲早有一天他也會恩將仇報的！”

    森萊斯先生揮了揮手，原本群情激動人們不約而同靜了下來，仿佛這個男人舉手投足之間透著奇異的魔力，他就是這條街的主宰，沒人能違抗他的意思。

    “都回去，這裏有我，我隻是想過個安安靜靜的假期。”

    此話一出，人們臉上的表情都舒展開了，甚至精神力薄弱的家夥都開始淡忘自己的動機，心中產生了疑惑的念頭，到底是為了什麽？自己要跑到這間破舊的鐵匠鋪來呢？

    等人散了大半，森萊斯先生撣了撣衣服，把泥塵都弄幹淨，他看著陶土屋外的棚子，那四個人，一隻貓。

    他熱情洋溢地打著招呼。

    “嘿！林奇是嗎？”

    這句話傳出去，沒人應他。

    他又問了一遍。

    “嘿！林奇！我知道你叫這個名字，是你回來了嗎？我經常聽提爾說起你的事，能談談嗎？”

    終於，有人搭了話。

    應他的，是提爾老爹。

    從森萊斯先生開始維持現場秩序時，提爾老爹剛吃完飯，聽見森萊斯那家夥的聲音時，那最後一口飯差點把提爾老骨頭噎死，他驚恐無比，想往裏屋跑，又叫兒子拉住了手臂，怎麽掙也掙不開。

    等到森萊斯喊出那句“林奇是嗎？”的時候，提爾就知道，事情不妙了。

    那個家夥……絕對不是什麽好惹的主——提爾在森萊斯手下幹了四個月的活，相處的越久，就越覺得那家夥不對勁，至於不對勁的地方，提爾這個麻瓜也說不出來。

    總之……

    非常危險的家夥！一個魔術師，對普通人的態度親近到了惡心的地步，事事都透著反常！最近的失蹤無頭案比比皆是，查到了他頭上，甚至整條街都會站出來為這家夥做擔保。

    那是個親切到連老鼠都舍不得傷害的家夥？

    別開玩笑了！！！

    提爾的心懸了起來。

    森萊斯：“哦……我剛在做飯，聽見外邊動靜很大，我想，花雨大道應該是一條祥和靜謐的街，這裏很好，你也很好，提爾，你是我見過最棒的助手，今天才知道你的孩子也回來了還有……”

    他掃向女神官。

    提爾立馬接道：“這是我兒媳。”

    貝克小姐乖巧地應道：“你好！法師先生。我叫昆丁?貝克，是霞風郡人，也就是鄉下人。”

    他掃向小女孩兒。

    “翠嗚嗚嗚……”翠翠剛想開口，就讓昆丁捂住了嘴。

    林奇心想，老師應該不會讓翠翠報上真名，那麽……

    眼前這家夥有問題！

    森萊斯先生挑了挑眉，開著玩笑，“那這位是……”

    他看向貓咪。

    小海螺朝他亮出了尖牙，一副“超凶”的模樣。

    “叫它小橘就行。”昆丁小姐對答如流。

    “嗯……我想進來坐坐，方便嗎？”森萊斯先生搓著手，靦腆的樣子。

    雖然提爾很怕這家夥，但這一家子的回答卻驚人的一致。

    提爾：“不方便。”

    林奇：“和你不熟。”

    昆丁：“抱歉，我已經嫁人了，但你要約我的話，先得問問我丈夫的拳頭，別對我女兒下手，你這個人渣。”

    那一刻，對“味道”執著無比的森萊斯先生，味蕾嚐到了一種又酸又苦的“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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