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今天不準出門

字數:4484   加入書籤

A+A-




                      我關好門,盤腿坐在床上,把縮得隻有拳頭大小的地獄天羅從的決明子枕頭裏摳出來,青玉姨說這種枕頭能醫治失眠,專門給我和種豬各做了一個。他的效果如何不得而知,我卻隻是做個擺設,上千年未曾安睡過,不是決明子能解決得了的。

    有時,我會把手插在裏頭,沁涼沁涼的,很舒服。

    門外傳來敲門聲,“誰?”我問道。

    “是我。”種豬回答。

    我沒打算開門,坐著沒動,抓地獄天羅在手裏把玩,“有事嗎?”

    “快開門。”他重重在門上扣了三下。

    我極不情願,把地獄天羅塞回枕頭裏,“嗖”的飄過去打開門,他沒有進來,倚在門上,“剛才的事,你不必在意。”

    “什麽事?”我知道他指的是吃飯的時候。

    他拍拍前額,“好吧,既然這樣,我就不多說了,隻想告訴你,或者你不相信,我們早已把你當成家人,當成可以依靠的人,所以,也希望你能把這裏當成你的家。”

    家?一個多麽令人怦然心動的字眼,那是一個擋風遮雨的港灣,有牽掛,有關懷,有責任,有依靠,有溫暖。近千年來,我的家人有兩個:孟崇文,陸判。一個在心裏,一個在身邊。剛才,居然有人說把我當成家人,身體某個部位微微抽搐了一下,隻為這突如其來的暖心。

    “小種豬,你不是最恨我了?怎麽拿我當家人了?”我認真的審視他,“難道又想給我種什麽咒了?”

    他戴著手套在我頭上敲了幾下,“小丫頭怎麽這麽記仇呢?”

    小丫頭?“誰是小丫頭?小種豬,我一千多歲了好麽!”我飄起來半米,足足高出他一頭,優越地低著頭藐視他。

    “我們一起走出去,人家會說我比你小?好了,快點下來,青玉姨看到不好。”他把我拉下來,“她最怕鬼了,前幾年因為桐兒的事嚇得病了,才離開林府的,這次我沒打算請她回來,她擔心我又不請自回了。你看她根本不敢在二樓逗留,要是哪天得知你的身份,不嚇死她才怪。”

    啊?原來青玉姨平時是裝出來的強大?會抓鬼也是編造出來安慰我的?

    種豬見我偷笑,接著說:“你可別想些不三不四的辦法來作弄她,你看她多疼你!她和許伯原來也有個女兒,到了三歲夭折了,算起來,也該你這麽大了。”

    怪不得青玉姨那次問過我生日後,黯然神傷,一隻手握住我的手,另一隻手慈愛的撫摸我的頭發,鬱鬱說道“隻差三天”。看來是我的忌辰和她女兒的生日隻相差了一千年零三天,果然人世間沒有無緣無故的愛與恨。

    “其實,青玉姨也很像我奶娘,奶娘最心疼我了。”我站在種豬對麵,靠在門框上。

    “那你今天更不應該出門了。”

    不對呀,這幾天他總是叮囑我不要出門,不單單是為了青玉姨的生日吧?人間對我有威脅的隻有七哥哥,他怕我遇上七哥哥?也許,他知道些什麽,不方便對我說吧?

    我順從地點點頭,“嗯,知道了。”

    “做人要講究誠信,答應別人的事就要做到,知道嗎?”他又在我頭上敲了幾下。

    敲得有點痛,我摸摸頭,不服氣地說:“我們魅比人更懂誠信,用不著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提醒!還有,再敢敲我的頭,小心把你擰起來扔出去。”

    他笑了,“隻要你不怕手冒青煙,我無所謂。”

    哎喲,還學會威脅我了!真不能讓人知曉自己的軟肋。

    “女魔頭,還記得這個嗎?”他將金魚吊墜舉到我麵前,“真的是我媽給你的?”

    我接過吊墜,“仔細”地看起來,他的這個問題,現在不能胡亂回答,八成與謝慈雲有關,“哦,這個啊!”我裝作恍然大悟的樣子,“我在天使之愛撿的。”不知道這麽回答合不合適,但我也沒說謊啊,真的是在天使之愛門口撿的。

    他將信將疑,“記得上次你是叫我問我媽,不是我媽給你的?”

    我把吊墜放回他手上,“因為我是在你媽……和桐兒的墓地找到的啊!怎麽了?”

    “我媽下葬的那天,托了夢給我,說她身上有一樣東西,與她的死有關,有朝一日,會托人交付給我……”他欲言又止。

    “吊墜是桐兒的吧?”我問。

    他思索了片刻,點點頭。是在懷疑桐兒?不,不會的,他怎麽會懷疑桐兒呢?但事關他母親,我說話得斟酌斟酌,謝慈雲也是怕我發現她的死與桐兒有關,才會甘願灰飛煙滅與我相見,阻止我插手桐兒的事吧?我問她是否想我幫她報仇的時候,不是搖頭嗎?也許,她想好好保護種豬純真的愛戀吧!

    “我去過天使之愛,但沒見到你媽媽,做夢的東西,誰說得好。”

    “要不,哪天請你去天使之愛我媽的墓地,看能不能看到七哥哥?”他說。

    “嗯,好,我下午就去。”正擔心晚上出不了門呢!糟了,兩點過了,再不放薑大人透口氣,等待它的是灰飛煙滅。我催種豬快走,他知趣地下樓。

    我站在樓梯口喊道“喂,小種豬,還沒有回答我的問題呢!為什麽把我當家人?”哪有人把鬼當家人的?

    “自己猜。”

    我才沒空猜,拉上窗簾,把地獄天羅扔在地板上,被捆得像塊鵝卵石的薑大人隨著天羅的變大慢慢膨脹,等它回複原形後,天羅像薄網一樣貼在它身上,烏黑透亮,隨著它的蠕動而蠕動。

    薑大人坐下來,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精神萎靡不振,“孟大人,到底什麽時候放我出去?”

    “隻要你說了實話,然後改過自新,什麽都好說。”我感覺悶得慌,好想拉開窗簾,打開窗子,又怕它因此而消逝。還是忍忍吧!沉默已久的汙穢咒在心裏挪動了幾下,扯得心髒隱隱做痛。。

    “我知道的真的隻有這些。”它趴在地上,好像很難受。

    我把它擰起來,放在牆角,用地獄寒冰做了個結界,淡黑得透明的寒冰來自地獄十九層,5米之內的普通人會在3秒凍成冰人。結界好似大鍾罩住它,寒冰源源不絕地吐出寒氣,地獄魅影也混在這寒氣中,被它吸進身體裏。它很快精神起來。

    “你們真的隻是偷偷跑來人間玩的?想好了再回答。”

    “真的。”

    “好吧,那我畫成你的模樣,再找隻魅畫成閻王的模樣,去參加今晚的活動如何?”說完,我拿起彩妝盒,對著鏡子畫起來,不管它在結界裏掙紮。做什麽都得有經驗,這一段閑著沒事,我便畫畫皮,現在,畫個皮三五分鍾就可以了。

    我邁著四方步走到薑大人麵前,“薑大人,看我畫得好不好?你說我這個樣子帶著閻王出現在活動現場,你會有什麽後果?”

    它因恐懼而麵目猙獰,在零下468度的結界中汗流浹背。我這樣做,它不但回不了地府,也不可能在人間所謂的永生中存活。既然想在人間永生,怎麽會舍得灰飛煙滅呢?

    “孟大人,事情的始末小人真的不知道,我隻是個送信的。”

    “送信的?你昨天怎麽沒說?送什麽信?誰叫你送的?送給誰?”

    “我真的都不知道,每次送信人把信幻化成物件請魅送給我,我再掛到無極峰北麵鬆林中最高的那棵鬆樹旁邊的歪脖子樹上。”

    “總得有個原因開始吧?”

    “有一次,我在麻姑潭遊泳,撿到了一樣東西,然後就好像被誰控製了,自覺地服從。”

    “是什麽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