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嫉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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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澈緊緊的扣住那青衫男子的手腕, 聽了顧柔嘉的聲音,抬頭看了她一眼,緊抿的唇角便有了些許鬆動,手上力道便是更大了:“拿來!”
那青衫男子慘叫不已, 連聲音都有些變了調:“我拿你什麽了,你讓我拿什麽出來!”話還沒說完, 沈澈手上再次使力, 一聲清脆的“哢”聲傳來,那條被卸下來的胳膊呈詭異的角度彎折著,那青衫男子額上汗如漿出,慘叫愈發的淒厲。
顧柔嘉並不知此人怎麽了, 不想身邊的陸鋒伸手, 將顧柔嘉的視線擋去:“顧姑娘是女孩子,還是不要見這些的好。”迎上她不解的目光,陸鋒笑容甚是安撫:“顧姑娘這位朋友倒是個狠角色,竟然將此人的臂骨給生生折斷了, 若不加以救治,隻怕終生殘疾。”
聽罷陸鋒的話,顧柔嘉神情微變,想到前世沈澈上位之後的雷霆手段,咬了咬下唇, 並不言語。陸鋒則抬眼看著沈澈, 唇角反倒是浮出一個笑容來。那青衫男子手臂臂骨被沈澈折斷, 正叫得哭爹喊娘, 從懷中取了好幾樣物件來,有成色上好的玉佩,有赤金嵌寶石的珠釵,還有一個小巧的荷包,上麵繡著一朵荷花,繡工雖算不得好,但看來是主人的心愛之物,不怎麽離身的。
沈澈麵容冷硬,那般俊俏的容顏,反倒是顯得跟活閻王似的,看著青衫男子將荷包取出來,神色才稍稍緩和了些。不少看熱鬧的百姓紛紛罵道:“果然是個賊!在相國寺門前也敢如此,真該報官,將這廝痛打一頓,吃幾年牢飯!”
“要不是這公子抓了他,指不定還要偷多少家呢!現下還沒出年裏,就敢做這樣的事,晦氣晦氣!”
不少百姓皆是義憤填膺,沈澈置若罔聞,攤手道:“荷包拿來。”那青衫男子疼得臉色蒼白,用完好的那隻手將荷包遞去之時,忽的將荷包遠遠扔開,沈澈神色大變,扣住青衫男子手腕的手也鬆了幾分,後者立馬奮力一振,硬是將沈澈甩開,在地上一滾就拖著傷臂朝著顧柔嘉的方向疾步而來。他跑得飛快,顧柔嘉尚未反應過來過來,那人已然疾步衝來。倘若是被他如此撞倒,隻怕又是一番傷筋動骨。連驚叫聲都尚未出口,陸鋒忽的橫在顧柔嘉跟前,如同一座鐵塔。
青衫男子腳下不停,怒罵道:“滾開!”
話音尚未落下,陸鋒一腳正中他胸口,青衫男子那樣的速度,這一腳竟然是將他踹得淩空飛起,“轟”的一聲撞上了正烤串的小攤上,當即將小攤撞塌,正在燃燒的碳火落了青衫男子一身,燙得他又是一番慘叫。
這場變故來得太快,在場諸人皆是愣神。陸鋒氣定神閑的負手立在顧柔嘉身前,看著青衫男子的目光甚是冷冽:“吃了虧就想對姑娘家動手?”他聲音帶上了幾分寒意,顧柔嘉看不清他的神色,隻是莫名的覺得他現下有些逼人,兩次相見,陸鋒行止謙和有禮,渾然的佳公子,但現在,他身上有著一股子說不出的肅殺之意,將人逼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青衫男子被碳火燙得滿地打滾,這廝偷了東西還幾次三番想跑,自然是觸怒了在場的百姓們,紛紛動手將他從地上抓起來,幾個小販更是找來了繩子,將其五花大綁送到官府去了。
騷動過後,陸鋒才含笑看著顧柔嘉:“顧姑娘沒事吧?”對上他含笑的眸子,顧柔嘉頷首稱是,心中對他方才肅殺逼人的樣子還有些後怕,“多謝陸公子搭救。”她一麵說,一麵找著立於人群之中的沈澈,見他神色冷淡的立在不遠處,當即露出笑容來,快步上前,“九公子……”
不知是何緣故,沈澈今日看來十分不豫,渾身都透著一股壓抑來,目光涼颼颼的在顧柔嘉臉上轉了轉,臉繃得愈發緊了,將顧柔嘉看得有些不安:“怎、怎麽了?”
縱然方才將青衫男子製服,但沈澈卻是看得真真的,顧柔嘉身邊跟著個身形頎碩的英俊男子,雖不知是誰,但他折斷青衫男子手臂之時,那英俊男子當即伸手將顧柔嘉的視線擋去,縱然並未觸碰到她的肌膚,但沈澈就是覺得窩火非常,再加上方才,那人那般眼明手快,將顧柔嘉救下……
他薄唇抿得愈發緊了,他二人到底是什麽關係?
他一時憋火,將手中握得緊緊的荷包托起:“拿去。”他今日看得真真的,顧柔嘉在人群中被擠了好幾下,旋即就被人將荷包偷去了。本想著將這賊製服了再去尋她,誰想轉頭就見了她和另一個男子在一起,沈澈又氣又怒,但到底舍不得對顧柔嘉發火。
他渴望每一日都能看到顧柔嘉,也渴望顧柔嘉身邊的男子,隻有自己一個。
這樣多日的接觸,顧柔嘉深明沈澈的性子,在宮中如同透明人一般生活了近二十年,他很明白何為收斂鋒芒。今日竟然如此張揚的將青衫男子製服,隻怕是方才見了對方偷去了她的荷包。想到這裏,顧柔嘉心中暖洋洋,小心翼翼的從他手中接過荷包,柔嫩的指尖輕輕拂過他的掌心,他掌心涼涼的,好像夾雜著無盡的寒意。顧柔嘉無端便想起他高燒之時握住自己手腕將自己從人群中拖出來的灼熱溫度,一時臉兒脹紅,聲音輕得很:“多謝九殿下。”
她臉兒忽的發紅,眸中水光瀲灩,沈澈望著她,陡然覺得她的眼眸裏好似有小漩渦,要將他的魂兒都給吸進去了一樣。饒是如此,他麵上還是如常淡漠,語氣卻不由自主的柔和了許多:“可少了什麽東西?”
顧柔嘉打開荷包細細一看,搖頭笑道:“不曾。”小心翼翼的將荷包係在腰帶上,這才笑問道:“你、你身子可大安了?”初一那日,他發著高燒卻無人醫治,讓顧柔嘉至今想來都覺得心酸。
“痊愈了。”沈澈聲音輕輕的,嗓音冷清而磁性。方才一腳將青衫男子踢翻,撞倒了烤串的小攤,陸鋒親自向攤主賠了不是,又取了銀兩來彌補對方的損失後,這才往兩人身邊去,含笑道:“顧姑娘原來有這般身手不凡的朋友。”
他甫一行至顧柔嘉身邊,雖然保持著距離,但沈澈眉頭深鎖,目光立時冷冽,頗為不善的看著陸鋒,若換了旁人,被他這樣盯上幾眼,隻怕背後生寒,陸鋒卻安之若素,施禮笑道:“在下陸鋒,不知尊駕……”
沈澈冷著臉,目光逼人至極,仿佛千丈不化的寒冰,四下喧鬧,愈發顯得沈澈周身冰冷。他看著陸鋒,半晌後,微微冷笑,牙齒白森森的,愈發滲人:“與你何幹?”
縱然心中感激陸鋒方才救下顧柔嘉,但不代表沈澈對他沒有敵意。沈澈很清楚,眼前這個男子,就是當日在莊子上想要避雪的陸姓郎君。想到那日顧柔嘉舍了自己去見陸鋒,沈澈心中湧出陣陣酸浪來,怎會對陸鋒有什麽好臉色。
陸鋒倒像是早就有此準備,並不為沈澈的疏離而尷尬:“尊駕不願言明也就罷了。”他說著,轉向了顧柔嘉,“陸某本是想要將顧姑娘送至車上方回。現下顧姑娘既是遇到了友人,陸某不便打擾,就此別過,還請顧姑娘多多保重。”
縱然知道沈澈生性冷淡,但不想他會對陸鋒有如此敵意。顧柔嘉含糊的應了聲:“陸公子也多保重。”陸鋒笑得溫和,轉身便走,並無一絲留戀。待轉身後,他不免有些好笑,這位“九公子”隻怕是顧家這小囡囡存了綺念,否則怎會對自己如此敵視?
目送陸鋒去了,顧柔嘉這才轉頭看著沈澈。雖不知是何緣故,但沈澈今日顯而易見的不歡喜,清臒的麵容繃得那樣緊,眉頭依舊不曾舒展。不知他怎麽了,顧柔嘉鼓足了勇氣,怯生生的問:“是遇到了什麽不歡喜的事,還是臣女得罪了殿下?”
小模樣映入沈澈眼裏,他立時便想到了前些日子,顧柔嘉見他時總是帶著幾分小心翼翼的討好,就像他是洪水猛獸一般。若說往日的顧柔嘉是一個瓷娃娃,那麽現在的她才是鮮活的人。相較之下,沈澈更喜歡現在的顧柔嘉,她待自己好,會對自己的笑,會打趣自己。
若是顧柔嘉眼裏、心裏都隻有自己,那該多好?
“你……是來這裏找他的?”攏在衣袖下的大手握成了拳,沈澈語調艱澀,揚起一個自嘲的笑容來,心中酸楚難當,“他那樣好,讓你見了他一回後就對他念念不忘?”
不想他竟然以為自己和陸鋒是早已有約,顧柔嘉瞪大了眼睛,他目光涼如秋水,看得顧柔嘉心中止不住的發虛,想到他可能誤會自己對陸鋒有情,顧柔嘉愈發著急,臉兒都皺了起來,忙不迭為自己剖白:“怎會呢?臣女和他不過萍水相逢,在相國寺遇到罷了。他許是不放心臣女一人出來,這才起了心思要送。”
她急得臉兒都紅了,小模樣愈發顯得嫵媚,她小臉比上一次相見圓了幾分,顯得愈發的漂亮,沈澈喉結一滾,心中暗悔不該如此質問她,但心中酸意止也止不住。想到顧柔嘉並非隻對他一人這般好,她待陸鋒也是一樣的,甚至於她會對陸鋒傾心,沈澈心下悲涼一片,還是搖頭:“此處人多,你獨自一人,何必來此?若又像上次一般,可又怎生是好?”
“臣女來這裏,總是有緣故的。”將青衣男子扭送去了官府,廟會又變得熱鬧起來,兩人立在相對僻靜的地方,顧柔嘉聲音很輕,輕得似乎要聽不見了一般。沈澈目光閃過一絲痛色,淡淡問:“是何緣故?”
她似乎有些緊張,在袖袋裏尋了一陣子,這才取出一串佛珠手串來:“殿下和阿芷都是正月裏生病,意頭到底不好,臣女在相國寺向監寺大師求了兩串串佛珠,隻願我佛庇佑,護得殿下與阿芷一世安穩。本想請紅鸞姐姐轉送給殿下。今日既是在此處遇到,索性親手交給殿下,倒省了一番功夫。”
她白嫩嫩的小手握住那串佛珠,那佛珠顆顆渾圓,又有馥鬱香氣,想來是相國寺供奉在佛前的上品。沈澈心念一動,聲音啞了幾分,道:“你是為我居多,還是為了溫家那姑娘居多?”
即便明白溫含芷是她的閨中密友,但沈澈還是免不得生出嫉妒的心來。那酸楚的滋味讓他有些暴躁,心中便是愈發的蒼涼。
不想他會問出這話,顧柔嘉頓時想到那日他昏睡的憔悴模樣,仿佛有一把鈍鈍的小刀緩慢的割著心頭嫩肉,不會出血,但也疼得要命。她小臉微微發白,沈澈無聲一歎,陡然愧意橫生,低聲道:“我不過無心之言,顧姑娘不必放在心上。”又伸手,那骨節分明的素手涼涼的,如常般淡漠,“顧姑娘一番心意,我自會貼身珍藏。”
靜默的將佛珠手串放在他掌心,那稀薄的涼意讓顧柔嘉顫了顫,旋即搖頭:“臣女不願欺瞞殿下……殿下和阿芷,本就是不一樣的,若要臣女說為誰居多,臣女並無確切答案。”說到這裏,她抬眼,對上沈澈那濃得化不開的黑眸,輕聲說,“隻是還請殿下明白,臣女珍視殿下,如同將阿芷放在心上一樣。”
她何等局促,沈澈望著她,勾了勾唇角,問:“我也在你心上?”
這話似是考究,似是玩味,讓顧柔嘉臉上驟然如同火燒一般燙了起來,脹紅著臉兒,她輕輕點頭:“是,殿下自然在臣女心上。”
她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那似乎隨時要燒起來的窘迫樣讓沈澈忽的心情大好,方才那鋪天蓋地的酸意仿佛一瞬間蕩然無存。他看著顧柔嘉,烏泱泱的眸子裏透出了幾許柔和來:“你肯將我放在你心上……”
他聲音漸次低了下去,後麵幾不可聞,顧柔嘉脹紅著臉兒,嫵媚多情的樣子引得不少好事之人向此處張望,讓她臉上更紅,不安的揉著衣角。她如此窘迫,讓沈澈“嗬”的一聲,輕笑出來:“傻丫頭……”
和沈澈不過說了一陣子話,顧柔嘉便給鬧了個大紅臉,幾乎是奪路而逃,先行回顧家了。自小身子便不好,溫含芷這一場病來勢洶洶,又添了幾分病症,剛吃了藥,正靠在軟墊上,神色蒼涼而肅穆,見顧柔嘉回來,方才綻開一個笑容來:“你這樣早就回來了?在廟會可還開心?”
“我一人去,又能有多開心呢?”顧柔嘉搖頭,想到沈澈,不免羞得發慌,將佛珠手串送到溫含芷手中,強笑道,“你切莫想那樣多,我特意去相國寺求了手串,也好護得你一生平安。”
溫含芷蒼白的小臉上多了幾分笑意,看著手中的佛珠手串,忽的搖頭:“你的一片心意,我都是明白的,可是我這般身子,如何能夠平安?”她說到這裏,眼中淚意浮動,連聲音都哽了起來,“他們、他們見我得了幾年安生日子,便動了心思,想要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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