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封爵

字數:5431   加入書籤

A+A-




    細密的吻落在顧柔嘉臉上, 沈澈行止輕柔得如同她是易碎的珍寶一般。他方才的話並沒有說完, 讓顧柔嘉心中難免有幾分納罕,雖然極想知道他到底想說什麽,但旺兒已然來催促,她也不好再詳問,撓了撓他的手心兒:“你去吧, 別讓長主等急了。”

    “曉得了。”沈澈輕聲應了,唇舌小心的移動著,冰涼的吻帶著難以言喻的溫柔, 顧柔嘉渾身都癢酥酥的,輕輕推他:“別鬧, 讓長主等急了,仔細陛下又給你小鞋穿。”

    “他不敢。”沈澈含糊的說了一句, 吻上她的唇角,細細的吮吸了片刻, 好似要將她豐潤的小嘴給吞下腹中。唇上刺痛, 顧柔嘉哼哼著推開他:“不許胡鬧,不然我惱了。”尚未說完,沈澈便伸手,拇指輕輕摩挲她的唇瓣, 笑道:“可憐見的,若是吻腫了可怎生是好?”

    不想他說這種話, 顧柔嘉脹紅了臉, 小手拍他:“下流, 是你要吻,我由了你的性子,反倒是讓你嘲笑我。”沈澈抿出溫和的笑容來,將她壓在懷中抱了一陣子,這才戀戀不舍的放開,換了件衣裳,兩人便齊齊往外麵去了。紅鸞和旺兒皆是守在宮苑之中,見兩人出來,雙雙迎了上來。

    今日和安定長主一起入宮,本是想要見姐姐,誰想撞破淑妃誣告姐姐和沈澈,雖是後來回避了,但皇帝指不定心裏不安生呢,還是不要再去他跟前討嫌了。因而顧柔嘉隻稱不去,又唯恐沈澈吃虧,囑咐說:“你要仔細,長主是極有威嚴的女子,雖是慈眉善目,但魄力隻怕不遜當年。光是今日命人掌淑妃的嘴,便可見一斑。你更要好生小心,可不要再牽扯得傷口裂開了,要是以後坐下病根兒來……”

    沈澈心中一暖,烏泱泱的眸子裏全然是柔和笑意,麵上反而淡漠如常:“知道了,別擔心,我自有分寸。”他說到這裏,便與顧柔嘉並肩出了宮門,因太液池和顧貴妃寢宮是兩個方向,出來之後,兩人便各去各的。顧柔嘉行出幾步,本想再看看他,誰想轉頭,他還負手立在宮門前,目光溫存的看著她離開。顧柔嘉臉兒一紅,嗔怪的看了他一眼,心窩泛出甜蜜來,隻是自行往顧貴妃的寢殿去。

    將一切盡收眼底,紅鸞笑道:“九殿下雖是個心狠的,但若真心悅姑娘,也未必不是良配。”

    被她說破心中所想,顧柔嘉更是臉紅了:“紅鸞姐姐……”

    “是我說錯了話,二姑娘可千萬莫臊。”紅鸞笑盈盈的攜了顧柔嘉,“大燕之中,既富且貴的人家以結親將彼此聯係起來,這才有了現下勢力盤根錯節的世家。顧家本已勢微,可出了個娘娘,就變了不少。現下京中誰不知道,顧家盛產美人,加之姑娘快要及笄,不知多少人動了心思。老爺太太雖是好意,但姑娘自己的意思才是最要緊的。”

    暗自想著姐姐與自己說的話,顧柔嘉頷首稱是,愈發的下定決心,此生要和沈澈相守,她重生一世,本就是要將前世的遺憾補救回來,前世錯識了鄭軼,便是顧柔嘉至今想來的錐心之痛。這輩子既然認定了沈澈,便不能再錯過了。

    *

    立在宮苑前,目送顧柔嘉漸行漸遠,直至看不到顧柔嘉了,沈澈這才轉頭往太液池去了。才進了太液池,便見吉祥恭順的立在入口,笑道:“九殿下可算是來了,陛下和安定長主都等著殿下呢。”說到這裏,他向沈澈行了禮之後便要領了他進去。太液池乃是前朝和大燕數代帝王經過多次修繕整理而成的,其間假山錯落,奇花異草,更有清流急湍,水中遊魚,甚至於在其中飼養了諸如仙鶴等有美好寓意的動物,顯得仿佛仙境。

    而臨湖處便有一處水榭,勝在小巧別致,尚未進去,便聽見其中有笑聲傳來,想是帝後和安定長主祖孫聊得十分熱切。安定長主的底細如何,沈澈到現在也不知道,她縱然疼愛嘉嘉,但嘉嘉身為外臣之女,身為女孩兒不能入朝為官,老太太沒有必要算計她。但他和皇帝貌合神離,安定長主便顯得尤為重要了,若是能夠爭取到老太太的歡心固然最好,若是爭取不到,也決不能讓她生厭。

    因而,沈澈肅斂了麵容,隻跟在吉祥身後進去。水榭三麵環水,帝後和安定長主對坐,陸劍鋒負手立在長主身後,正是一片其樂融融。長主笑得合不攏嘴:“如此說來,我不在京中這些年,倒是發生了好些趣事,這回可要多留些日子,可就是叨擾陛下了。”

    “姑祖母這樣說,就是折煞朕了,若是姑祖母喜歡,便在京中住下就是,驛館到底不便,不如朕格外令人收拾出一座府邸,供姑祖母下榻如何?”皇帝趕緊湊上去獻殷勤,一派孝順的樣子,讓人直歎孝心可嘉。沈澈則恭順的立在一旁,向三人行禮,他肩上有傷,卻始終維持這個姿勢,好似並無半點不妥。安定長主聽罷皇帝的話,隻是笑,轉頭看了一眼沈澈:“小九來了?”

    “姑祖母。”沈澈喚道,長主“嗯”了一聲,也不再說話。皇帝瞥了弟弟一眼,心中陡然湧出憤恨來,但為了自己明君和友愛兄弟的名聲,隻能硬著頭皮令人搬來了繡墩:“老九身上有傷,免了這禮吧。”

    沈澈淡淡謝了,隻是坐在繡墩上,他雙腿微分,坐得很直,並無半點京中紈絝坐無坐相的樣子。安定長主看了他一眼,淡淡笑道:“我才入京便聽鋒兒說,小九是個極有魄力的人,今日才是真正見了小九,怎的這般病弱之姿?我記得你小時候不是這樣的。”

    果然問起緣故來了!皇帝暗自慶幸自己亡羊補牢,否則接連給長主問上幾句,不露餡兒都難,當即笑道:“是朕的不是,國事太忙,竟然忽略了老九,殿中省玩忽職守,待發現之時,老九已然是這般了。朕這心裏實在是過意不去,覺得愧對先帝。”

    沈澈冷眼看著他一排痛心疾首,心中冷笑。這宮中誰不是戴了一張麵具,分明是他默許之事,現下他倒是成了受害者。隻是沈澈怎會去掀開皇帝的假麵,隻是不動聲色:“皇兄受人蒙蔽,也是難免的,還請皇兄不必自責,皇兄一片心,臣弟能夠感覺到,多謝皇兄。”

    “陛下何苦呢?”安定長主笑了笑,便不再看沈澈,一派疏離冷淡的樣子,“陛下勤勞國事,勞苦功高,一時不查也是有的,可恨下人們玩忽職守,你又何必覺得對不住你父親?先帝九泉之下,當然明白這些,此事不必再提,說多了,難免讓兄弟之間生了嫌隙。”

    原本就是擔心著安定長主為了沈澈的事發難,皇帝逼不得已隻能善待沈澈,現下長主輕描淡寫便將此事揭過,讓皇帝心中安生,看著沈澈的目光也微微泛著冷光。他本就不甚在意這弟弟,往日隻是對他冷淡非常,是死是活都不要緊。但今日鬧出了誣告的事,皇帝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有錯,縱然後悔掌摑顧貴妃,然而這一切都給他歸罪到了沈澈頭上,心裏隻恨不能將這弟弟給亂刀砍死才好。

    他目光泛冷,安定長主蒼老的眸子裏全是了然,端茶吃了一口:“雖說是宮人玩忽職守,但陛下到底還是要多多善待小九才是,別讓人覺得,咱們天家當真是淨出些兄弟鬩牆的事來。”

    皇帝隻能頷首稱是,心中的殺意愈發的止不住,因縱情聲色而蒼老不已的麵容冷冽了許多,長主隻做不見。場麵頓時僵滯了起來,皇後笑得雍容,打圓場說:“姑祖母不知,自打知道殿中省玩忽職守後,陛下自覺對不起九弟,九弟的衣食住行,全是陛下親自過問的。”

    “陛下做得很好。”安定長主輕描淡寫的讚了一聲,“皇後身為後宮之主,還是多多費些心思,皇宮是陛下的家,連家裏都混進毒/藥這等事了,可是大大的不妙,為了陛下的安危,皇後多費些心思,若再出這種事,皇後可就當真對不住先帝了。”

    老太太笑得極為溫和慈祥,但皇後腳底寒意升騰,微微白了臉,強笑著稱是。安定長主今日已然敲打自己數次,隻怕早就對自己諸多不滿,況她對宮中的事了解得這樣清楚,讓皇後愈發覺得不妥起來。哪怕是得罪了皇帝,也比得罪了安定長主強上許多,這等滲人的威儀,讓人仿佛身處肅殺的沙場之上,就算是善於隱藏的皇後,也難免生出懼怕的心思來。

    沈澈端坐於繡墩之上,隻作壁上觀,並不去接話,隻是靜默的看著安定長主的反應。方才在鳳儀宮,他便見識到了老太太的威儀,這般殺伐決斷,若當真有心,哪裏輪得到皇帝做這天子?

    當年太/祖皇帝征戰四方,安定長主不過十三歲稚齡,跟著哥哥南征北戰,為大燕打下了三分之一的疆土來。後國中安定,太/祖皇帝登基不過三年,舊傷複發,在不惑之年駕崩,朝野動蕩難平,先帝根本無法彈壓朝中老臣,還是這位尚不滿二十歲的大長公主以雷霆手段料理朝中叛亂,迅速扶持先帝登基,而後,便退居幕後,鮮少再回京中,先帝為表感激之情,特意下旨,許長主兵符,足以調動兵士。

    傳聞老太太手中握有太/祖皇帝和先帝的遺詔,雖不知是何內容,但絕對是能夠壓住皇帝的,否則,以皇帝的性子,怎會如此恭順?隻是長主今日不拘是對誰,都表現出了疏離和冷淡,讓人看不出她的心思來。

    雖是如此想著,但沈澈還是靜默,這樣多年以來,他早就學會了避人鋒芒,不和別人相爭,也知道什麽時候該大放異彩,因而他安分的坐在一旁,一臉淡漠。不覺長主眼角餘光瞥向他,臉上浮出似笑非笑的神情來。她年近七十,這一輩子見了不少人,唯獨沈澈一個,像極了一位故人,殺伐決斷,從容不迫,讓她想要忽視都不行。

    如此善與隱忍,怎能是池中物?

    “說來,今日讓小九過來,是老婆子有一句話想與陛下說說,總歸與他有關,讓他來聽聽也未必不可。”安定長主語氣驟然變慢,作勢要起身,陸劍鋒忙伸手去扶,老太太慢慢的行至湖邊護欄,望著碧波蕩漾的湖水,湖麵偶爾有飼養的仙鶴飛過,頗有幾分仙氣。安定長主靜默的看了一陣子,複笑道,“陛下十二年前登基之時,小九還是八歲的孩子,如今想來,已然是弱冠之齡了吧?陛下是長子,小九是幺兒,雖說是弟弟,但說是當兒子看顧長大的也不為過。隻是再舍不得,陛下也該考慮讓小九出宮建府的事了。陛下以為呢?”

    皇帝臉色陡然難看了起來,就他而言,即便沈澈這弟弟死在眼前了,他也不會有半點的傷感,甚至拍手稱快,遑論容他出宮建府賜爵。但安定長主今日刻意將沈澈叫來說這事,明擺著是要給沈澈討一個爵位。皇帝心中後悔不迭,那日就不該容了陸劍鋒和沈澈比劍,他勝了陸劍鋒,得了不知多少人的稱讚,更引得長主也對他青眼有加,現下長主開了口,自己怎好公然拒絕。反倒是讓自己下不來台。

    “姑祖母所言,朕也不是沒有想過。”皇帝強定心神,勉強笑道,“姑祖母對老九的一片心,朕也是十分動容。隻是朕覺得虧欠老九良多,想要好生補償他一番,封爵建府之事,想等到給老九賜婚之後再行封賞。”

    “陛下思慮良多。”被皇帝將話拋了回來,安定長主也不惱,笑吟吟的轉頭看他兄弟二人,隻是那溫和的笑意之中,殺伐之意陡然鋪天蓋地而來,讓做了十幾年天子的皇帝都為之色變,額上生生滲出冷汗來,“不是老婆子多嘴,思慮再多,總也追不上變數。今日淑妃能誣告小九和貴妃有染,明日或許又會有人說出小九和哪位娘娘關係非同尋常,長此以往,敗壞了兄弟情誼不說,更讓後宮之中不得安生。陛下可要想好,成年的皇子都要搬出宮去,以此來避嫌,即便陛下對小九並無嫌隙之心,但這流言蜚語可是軟刀子,殺人最疼的。”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