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求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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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著溫含芷夜中憤憤不平之事, 顧柔嘉好笑得很, 偏溫含芷氣惱, 又翻身與她嗬癢,足足鬧了半夜,兩人才漸漸睡去, 再醒來便已臨近午時,顧鴻影已回了衡山書院, 讓兩人一番惋惜。
許是早上睡久了, 顧柔嘉午覺睡得極不安穩,沈澈的影子就縈繞在眼前,可是無論怎麽靠近, 都無法觸碰到他,她急得直哭, 沈澈卻像是聽不到, 一直那樣瞧著,全是無動於衷和漠然。
從夢中醒來之時, 顧柔嘉汗水涔涔, 額上的碎發都膩膩的絞在了一起。明月打了熱水來給她擦身子, 顧柔嘉匆匆穿上衣裳,問道:“呆小九呢?”
明月笑道:“這幾日吃得肥肥的, 都不敢將它放出去了, 生怕一個呆勁犯了就給人抓去烤來吃了。”
自那隻呆灰鴿“小九”被沈澈送給顧柔嘉之後, 顧柔嘉見將它養了起來, 一直給它碎米粒吃著, 養得肥肥的。聽罷明月的話,顧柔嘉直笑,隻令明月去將呆小九帶來。被提來的時候,正眯著眼睛打盹兒。看來這些日子,這呆鴿子日子過得極是愜意,圓乎乎的,好似飛不起來了。顧柔嘉笑得直打跌,從籠中將它取出來後,這才寫了一個小紙卷裝在它腿上的小桶中,笑著給它順毛:“你可要好好的去,別給人抓去吃了。”
呆小九“咕咕”直叫喚,惹得顧柔嘉笑盈盈的將它放飛了。它飛出去的一瞬間,還一個趔趄,顧柔嘉忙要搶過去,卻見它撲棱棱的飛騰起來,愈發穩健,直至看不見這呆鴿子,她這才長長的鬆了口氣,轉頭笑道:“備車馬,我要出京去。”
她挽了個飛仙髻,換了一件淺桃色的衣裳,顯得青春靈動,這才笑道:“我去知會太太一聲兒,大抵酉時回來,你們不要擔心。”
她說罷便往外麵去了,才到了正院,沿著抄手遊廊往其中去,尚未進門,則聽其中傳來細碎的說話聲,似乎正是父母雙親。顧柔嘉心中一喜,正要進去,便聽母親的聲音:“依老爺的意思,陛下是故意答應九殿下的請求?”
不想母親會提到沈澈,顧柔嘉屏息凝神,腳步也停了下來,嬌小的身子貼在門邊,唯恐聽不真切。顧家二老哪裏知道小女兒正在當賊,顧老爺掐了掐眉心,低聲說:“九殿下才多大的人,往日從沒接觸過政事,自然不知隴右道到底是個什麽光景,他初生牛犢不怕虎,向陛下自清一個月內解決隴右道旱情和落草為寇占山為王的事。”說到這裏,顧老爺沉沉一歎,“這芝蘭玉樹似的人物,可惜了……”
沈澈要去隴右道?!
如同被人扔了個炮仗,顧柔嘉腦中轟的一聲炸開。她前後兩輩子都不曾離開過京城,也不知隴右道是什麽光景。但此前已從陸劍鋒口中聽說過一些,知道隴右道的旱情絕非一人之力朝夕間可以解決,更何況還有那些幹著打家劫舍買賣的人。
她咬著下唇,隻覺一股子寒意從腳底升騰,讓她渾身都透著寒意。其中又聽得顧夫人的聲音:“老爺似乎很喜歡九殿下?”
“不過寥寥數麵,又談何喜歡?”顧老爺擺手,又是一歎,“這九殿下殺伐決斷,若是假以時日,絕非池中物。長主又這樣喜歡他,今上哪裏會容?隻是不想,陛下竟借著九殿下懵懂無知,讓九殿下往坑裏跳。”
顧夫人不以為意:“兄弟鬩牆之事,這家裏見得還少了?陛下這心思,可當真是絕了。分明知道長主在京中,還這般料理九殿下,也不怕長主吃心。”
“長主當年隨太/祖皇帝征戰四方,心術詭譎,誰又能知道她老人家是不是真心疼愛九殿下的?況且現下聖旨已經下了,我可不信安定長主不知此事。”顧老爺似是有些計較,聲音漸次低了下去,顧柔嘉在外麵愈發的聽不真切,心卻如同擂鼓一般,仿佛隨時都要跳出胸腔。
不消細想,她也顧不得向母親辭行,轉身便往外麵去。
坐在馬車上一路出了京城,顧柔嘉按捺不住心中惶恐,隻恨不能差上翅膀飛到沈澈身邊去。如今天氣愈發的晴暖,連空氣中都帶上了幾分悶熱。直至到了京郊連綿的小山外,方能覺得一絲涼意。顧柔嘉飛快的從馬車下來,便小跑著往小山穀之中去了。山穀外溪流潺潺,和蟲鳴聲混雜在一起,渾然的生機盎然。
自幼嬌養著,顧柔嘉沒跑出多遠便是一陣氣喘籲籲。沿著細長的入口進了小山穀,迎麵則見那座孤墳,看得出這些日子才被人添了土,想來沈澈最近來過這裏,離墳塋不遠處,自己在花朝節種下的花也抽出了細嫩嫩的綠色來。她便自顧自的取了小盆去打了一盆水,細細的澆在了那抹新綠上。
除了蟲鳴和風聲,山穀中不聞半點聲音,想來沈澈還沒有來。想到他要去隴右道,顧柔嘉心中傷感,隻進了小屋。屋中一塵不染,空氣裏都仿佛帶著沈澈的氣息,她小心翼翼的趴在床上,將臉兒埋入枕頭之中,貪婪的吮吸著沈澈留下的味道,四肢死死的抱住被子,好似一鬆手,就再也沒有依憑的東西了。
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她呼吸也慢了許多。小山穀中本就比外麵涼了一些,她緊緊抱著被子,背心漸漸泛出寒意來。她隻將臉兒埋得緊緊的,並不去理這股子寒意。誰想床板忽的往下一沉,唬得顧柔嘉以為床塌了,還未叫出聲,一雙大手將她抱了起來。埋在枕頭裏久了,她小臉已然通紅,眼睛被突如其來的光線一激,險些落下淚來。
背上貼上一個堅實而冰冷的東西,頭頂旋即傳來沈澈的低歎:“傻嘉嘉,將臉兒埋進枕頭裏,若是悶壞了可又怎生是好?”他低聲說著,細密的吻落在她臉上,唇舌蜿蜒至她的眼窩,沈澈忽又一笑:“才不過半日,嘉嘉便想我了?”
既向皇帝請了旨,他自是著手準備前往隴右道的事了,而正是此事,這呆頭呆腦的灰鴿小九便飛了回來,又一次不偏不倚的撞上了窗格,疼得炸毛成了一個球。沈澈一時好笑萬分,讓旺兒抱了它去順毛,自己則取了小桶中的紙卷來看。見上麵以無比娟秀的字跡寫著“小山穀”,沈澈便知,定然是顧柔嘉想自己了。
他……也正好想告訴嘉嘉,自己要去隴右道的事。
輕笑之中帶了幾分揶揄之意,隻是顧柔嘉一臉淒苦,皺著小臉,如同扭糖一樣手腳並用的纏在了沈澈身上。她小臉埋在沈澈的頸窩,馨香混雜著溫熱的呼吸徐徐噴在肌膚上,沈澈抿緊了唇,身子也繃得有些緊:“嘉嘉怎麽了?”
“你昨兒與長主打啞謎一般說著什麽要請她老人家做個見證,就是指你今兒自請要往隴右道去的事?”顧柔嘉聲音悶悶的,想到昨日她還兀自不解,以為沈澈與安定長主打什麽啞謎。現下想想,長主那時隻怕早就知道沈澈的意思了,這才會問他是不是“想好了”。
想到皇帝何等仇視沈澈,隴右道又形勢嚴峻,若是皇帝想要挾私報複,沈澈又怎能招架得住?何況隴右道的形勢,絕非一人之力能夠左右。隻怕不必等到皇帝要如何,沈澈半道上便能給山匪攔了去路……
越想越覺得心中擔憂,顧柔嘉心下一片死寂,鼻尖一酸,幾乎要落下淚來。
“別擔心,我會盡快回來的。”她所說過的話,每一個字,沈澈都是嚼碎了牢牢記在心中,她的聲音早已刻在了沈澈腦中。如今她聲音之中帶上了細微的哭腔,沈澈怎會聽不出?大手輕輕撫著她的發,柔聲道:“我的嘉嘉這樣美,哭花了小臉可怎生是好?”
前世的沈澈,殺伐決斷、手握權柄,顧柔嘉早就知道,他終有一日會再次如前世一樣,站在世間的高處,睥睨天下。而前往隴右道,隻是其中的一步罷了。沈澈不是池中物,所以顧柔嘉也不會讓自己成為他的拖累,但這次曆練,卻是凶多吉少,讓她實在無法釋懷。
她無聲的啜泣著,愈發的酸楚。沈澈隻捧了她的小臉,見她哭得雙眼紅腫,烏泱泱的眸子裏全然是心疼,唇舌細細的吮去她臉上的淚:“不哭,嘉嘉聽話,笑一個給我看。”
他嗓音清悅低沉,如同香醇美酒,含著蠱惑力,讓人經不住想要靠近。顧柔嘉心兒一酥,硬是扯出一個笑容來:“我舍不得你……”
“既是舍不得澈哥哥,那待澈哥哥回來之後,嘉嘉就跟澈哥哥永遠在一起,好不好?”他冷清淡漠的臉上含了溫柔的笑意,如同墨色染就的眸子好似招魂幡,將顧柔嘉的魂兒緊緊的吸了進去,輕輕的嘟囔了一句,顧柔嘉點了點頭,引得沈澈笑得更濃,捧著她的小臉,聲音輕柔如同春風:“若我如你所願,青雲直上,甚至有朝一日君臨天下,嘉嘉願不願意嫁給我,做我的皇後?”
他說罷了這話,望著顧柔嘉的目光有些局促。他早想對嘉嘉說出這話來,可惜足足三次,不是被人打斷,便是嘉嘉迷糊勁犯了睡著了,今日總算是將這話說了出來。他微微抿唇,神情肅斂,隻等著顧柔嘉的回答。
不想他會對自己說出這話來,顧柔嘉脹紅了臉,心中如同打翻了蜜罐子,甜得發膩。她兀自甜蜜,咬著下唇笑得靦腆:“我下個月及笄,這才能夠嫁人。你……待你從隴右道回來再告訴你。”
她臉色緋紅,眸子裏透著無盡的嫵媚,讓沈澈愛不釋手,縱不曾得到她的回答,但沈澈已全然明白。勾了勾唇角,他露出一個玩味的笑容來:“那若是我回不來呢?”
懷中嬌小的人兒小臉迅速就白了,驚惶的樣子讓沈澈心中頓時湧出促狹的惡意來,他想要結結實實的欺負懷裏的小丫頭,甚至將她弄哭,但每每見她撅嘴委屈的樣子,又心疼得不忍下手。全然不知沈澈心中所想,顧柔嘉伸手,緊緊的摟住他的脖子,語調慘淡:“那我就將你忘了,這一輩子也再不想起你。我往後就與陸劍鋒朝夕相處,我總會喜歡上他。”
“嘉嘉好狠的心。”沈澈無聲一歎,她的語氣全是悲涼的絕望,身子些許顫抖。將她抱得更緊,沈澈無聲一歎,輕吻她的耳垂,“我以為你會恨我。”
顧柔嘉“哼”了一聲,啐了他一口:“你都舍得將我一人拋下,我何苦恨你,反倒是巴巴的記著你了。”話雖淩厲,但她仰著臉兒,小嘴輕輕的咬他。她很輕,貝殼似的小牙齒輕輕的咬著他光潔的下巴,癢得很。沈澈呼吸漸漸急促起來,轉頭便將掛在自己身上的顧柔嘉壓在了床上,大手輕捏她腰間的軟肉:“還要鬧麽?”
顧柔嘉嬌嬌的叫了一聲,小手捧住他的臉。他是那樣清俊,如仙人之姿,染不上半點俗氣的。越看越覺得好看至極,顧柔嘉臉兒微微發紅,口中便是愈發的輕柔:“沈澈,你一定要回來,我等你回來娶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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