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泛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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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日將顧柔嘉送回顧家, 兩人又免不得一番溫存。因兩人接連親吻,顧柔嘉回去之時, 豐潤的唇瓣已然腫了起來,將明月唬了一跳, 張了幾次嘴也沒說什麽,隻令院子裏的二等丫鬟去冰窖裏取冰塊出來, 搗碎了給顧柔嘉細細敷上。

    也不過幾日,沈澈便啟程往隴右道去了。皇帝是做足了姿態, 更親自在城門踐行,又少不得許沈澈攝隴右道軍政要務之權。滿朝文武誰不知隴右道什麽光景,見皇帝如此惺惺作態,皆是一派作壁上觀的模樣——這陛下分明是要送九殿下往鬼門關去呀!

    隻是做人臣子的,誰又會去點破,雖在心中為沈澈捏了把汗, 但皆是無動於衷的模樣。

    初夏的天氣難免悶熱了起來, 顧柔嘉本就怕熱, 午覺睡得極不安穩, 偏又夢見沈澈, 便更不安穩了。從夢中醒來之時,額上已然起了一層薄汗,匆匆沐浴之後,她這才散開濡濕的長發, 坐在軟榻上出神。

    往日也有和沈澈長時間不見的時候, 但從未像現在這樣想念。懶洋洋的打著扇子, 顧柔嘉望著枝間躍動的鳥雀,滿腦子都是沈澈的音容笑貌,他那樣冰冷淡漠的男子,唯有在自己麵前,才會露出最溫柔的一麵來。

    想到沈澈附在耳邊的低語,還有他溫柔的唇舌,顧柔嘉臉兒微紅,好似又熱了一樣。明月忙去搖動風輪,轉出風來,又問:“不如讓下麵送些冰盆過來?”

    “不用了。”顧柔嘉搖頭拒絕,好似自己心中所想被明月看去了一樣,臉上就更紅了,哼哼唧唧的拒絕後,又有人說溫含芷過來,顧柔嘉忙起身去迎,誰知溫含芷一見她便急急的伸手過來探自己額頭:“這天雖熱,你也不該這樣臉紅才是,莫不是發熱了?”

    她話音一落,顧柔嘉臉兒立時燙了起來,支吾了一句:“不曾,不過是方才沐浴,讓熱氣給熏得。”她支支吾吾,溫含芷如何不明白,笑盈盈的說,“原來如此,我還以為嘉嘉想了什麽汙穢事呢。”

    她笑得曖昧,讓顧柔嘉頓時臉紅,抿著唇不說話。明月伺候在她身邊多年,對她的秉性也明白,暗想上次她與沈澈一同外出回來後的樣子,那小嘴腫得……讓明月險些以為她給什麽毒蟲叮了。

    兩人坐下後,明月端了茶來,溫含芷這才絮絮笑道:“你這人我還不知?你眼珠兒一轉我就知道你在想什麽,還什麽被熱氣蒸騰的,分明就是想郎君了。”

    想到沈澈,顧柔嘉臉上溫度便又熱了幾分,溫含芷便笑得更是開心,端茶吃了一口,這才笑道:“說來呢,四月你便及笄了,晏如姐姐從宮裏遞話回來,說要與你好生操辦一場呢。”

    “總要到這個年齡的。”顧柔嘉搖頭,前世她及笄之時,也是嬌羞萬分,想著可以嫁給鄭軼了,但鄭軼彼時隻稱殿試之後再行娶她。再後來,鄭軼殿試奪魁,變成了人人歆羨的狀元郎,顧柔嘉也仿佛冷水澆在了頭頂,再也沒什麽意趣。

    因而,顧柔嘉並不對這個特殊的日子有什麽過多期待,才端了水。明月直笑:“待及笄了,二姑娘就能嫁人了。”

    “這話說得很是,待你家姑娘及笄了,便給你找個俊俏的姑爺回來。”溫含芷笑盈盈的,見顧柔嘉脹紅了臉兒,又掩唇笑,“定然是個再俊美不過的姑爺了。”

    哪裏不知話中的底細,明月也是笑起來。縱然曾不喜沈澈,但自從沈澈救下顧柔嘉後,明月便覺沈澈是個好人,何況,姑娘神仙一樣的人物,既然喜歡九殿下,明月也信九殿下有過人之處。

    被她二人拿著一番開心,讓顧柔嘉又羞又惱,揚手要打,卻也不知先打哪一個。溫含芷笑得直打跌,好一陣子才揉著肚子站起身來:“你瞞得過旁人,難道瞞得過我和明月?自沈澈走後,你便時常心不在焉,若是現下老爺太太容你跟去,你怕是拔腿就跑,連細軟也不備了是不是?”她說著,將顧柔嘉拉起來,“你呀,成日魂不守舍,還能瞞住誰麽?趁著現下隻是初夏,還不是很熱,且與我好生出去玩玩。”

    本是要拒絕,但溫含芷難得的強硬,也隻好應了。兩人隻乘車往京郊去,如今陽光濃烈非常,曬在身上隱隱有些疼了。明月和流雲各自舉傘為自家姑娘撐起一片陰涼來,一路到了京郊的運河渡口,陽光照在水麵,波光粼粼,金燦燦的好看至極。顧柔嘉慢吞吞的下了車,溫含芷隻笑道:“還不趕緊呢,咱們今日在運河上泛舟,引你散散心,別當真丟了魂兒。”

    一時間,顧柔嘉隻含笑,兩人並肩行至渡口,見此處已然有不少人正要乘船。大燕通行便利,不僅有陸路,更有水路。而這運河之上,也不乏有達官顯貴出遊賞景,因而輕舟、畫舫、烏篷船均有。圍在此處的或是有事要上輕舟的,或是外出遊玩的。圍作一團,好不熱鬧,

    兩個小姑娘並肩行至渡口,從兩人行止、衣飾皆是出挑,還有侍女隨侍左右,一眼便能看出定然是富貴人家的小姐,加之顧柔嘉容色傾城,因為天氣炎熱,她雙頰漫上了酡紅來,顯得嫵媚至極,豔麗的容顏便愈發的逼人起來。渡口處人太多,她不知人群中有何變故,微微探著身子打量的樣子更是嬌俏萬分,惹得不少公子哥兒皆是含笑,目光便熱切了起來,更有人蠢蠢欲動,想要上前與她搭訕。

    自有船翁上前,見兩人衣著光鮮,全然不像是風塵仆仆的趕路之人,忙笑道:“兩位姑娘是要泛舟遊於運河之上?可不知還有沒有旁人?”

    溫含芷笑道:“不曾,隻有我二人和貼身的侍女罷了。”

    得了這話,船翁笑說:“既然隻有四個姑娘,那一艘小畫舫便也就夠了。趕巧也隻有這一艘小畫舫,便與了姑娘們吧。”頓了頓,他又笑問,“不知姑娘們要用多久?”

    和溫含芷相視一眼,兩人自小就在一起,默契遠非常人能比,因而不過一眼便明白了對方的意思,顧柔嘉笑道:“天黑前就回來。”

    船翁聽罷,笑道:“如此,一錢銀子也就使得了。”明月聞言便要取錢袋,人群中已不乏有人笑道:“也不過就是幾個姑娘,何必再包一艘畫舫?幾個姑娘人少,也難免無趣。不如來我這畫舫上,一船人熱熱鬧鬧的,也容我等好生與幾位姑娘說說話。”

    循聲看去,幾個年輕的公子哥兒折扇輕搖,一派風流俊俏的樣子。見顧柔嘉轉頭看來,幾人還格外的挺了挺胸膛,好似想將自己最好的一麵展露出來。溫含芷粗略的打量了一眼他們,見他們眼神露骨,微微紅了臉,伏在顧柔嘉耳邊笑道:“要是九殿下知道他們用這樣的眼神看你,怕是連招子都得給他們剜了。”

    “去,別總拿我開心。”顧柔嘉笑著啐了她一口,“別以為我沒法子治你。”不等溫含芷回過神來,她又笑著催促明月,明月隻取了一錢銀子給船翁,還不曾等船翁接過,人群中便又有一個嬌俏的聲音響起:“等等!既是隻有一艘,也該給我,她們算什麽?”

    這聲音太過嬌俏,脆生生的透著幾分跋扈來,好似這世上什麽好東西都該是她的一樣。麵對明月伸出的手那船翁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望著那發聲的地方,見一個衣著十分華美的少女翩然而來,她不過十三四歲的年紀,一張鵝蛋臉,眼睛也圓溜溜的可愛至極,她小鼻子挺得高高的,隱隱透出一股子傲氣來。再一看,她身後跟了一個彪形大漢,如同鐵塔一般,臉色黑如鍋底,如此見了,生生的透出了幾分寒意來。

    眾人麵麵相覷,心知怕是有好戲要看了,個個都駐足不前。在渡口多年,船翁也是個人精,知道這些姑娘們怕都是惹不得的主兒,說不得隻能陪笑道:“這位姑娘,咱們行事,也總有個先來後到的理兒,這兩位姑娘先來,總不能壞了規矩……”

    “規矩?”那華衣少女慢慢的重複了一次,圓溜溜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你與我說規矩?我就是規矩,那小畫舫我要定了,你敢說不?還是這兩人敢說不?”

    這話實在太過囂張,讓眾人皆是麵麵相覷。京中世家子頗多,不知有多少世家子也是飛揚跋扈慣了的人,但也鮮少說出這等話來,不免有人暗自腹誹著華衣少女的身份。那華衣少女旁若無人,目光粗略掃過顧、溫二人,打量過顧柔嘉時,她目光微微一緊,旋即笑道:“我說是誰呢,原來是顧家的姑娘呀。仗著你姐姐在宮中做貴妃,就敢來與我爭執?”

    “我不曾與姑娘爭執。”不想對方一眼就認出自己的身份,顧柔嘉蹙了蹙眉,在心中過了一遍,確認自己的確是不認識這個女子的,也就坦然的說出這話來。華衣少女哼了哼,露出桀驁的笑容來:“你最好別與我爭執,不然我讓你吃不了兜著走。”她說到這裏,見明月伸出的手上還捏著一錢銀子,撇嘴不以為意:“好歹還是個不大不小的世家呢,原來都窮酸到了隻給這一角銀子的地步。”她說到這裏,劈頭望向身後的彪形大漢,“別讓他以為我跟這些窮酸鬼是一路人。”

    那彪形大漢從懷中取出一錠銀元寶來,看樣應是十兩的紋銀。顧柔嘉一時靜默,船翁也唬了一跳,忙笑道:“姑娘,這委實多了些……”

    “怎就多了?”華衣少女叫起來,“我有時賞下人還不止這個數兒呢!”她說到這裏,指著船翁道,“好呀,我給你的銀兩分明多些,你難道還要給她二人?這小畫舫隻得給我,否則,我若不依了,就將你的船給全砸了!”

    船翁啞然,看著顧柔嘉的神色十分抱歉。顧柔嘉倒也沒見過這等強橫霸道的女子,心中不免有氣,冷笑道:“姑娘好大的氣性,先來後到的道理,難道從來沒有學過?你若不依便要砸了船,我們兩個難道就是棒槌,該給姑娘截胡的?”

    “顧二,你是想與我理論了?誰給你的膽子?”華衣少女冷笑連連,“休說我截了你的胡,就是現在將你扔到這運河裏去,誰也不敢說我不對!”

    華衣少女好似隨時要暴起,讓顧柔嘉愈發氣盛。不知對方底細,溫含芷唯恐顧柔嘉吃虧,當即便要拉她,顧柔嘉卻展眉一笑,如冰雪消融一般:“姑娘既不願理論,我也不理論。姑娘許是尊貴人,我卻也不是自輕自賤的,姑娘既知道顧家是世家,也該知道這世家女不是隨便就能給人欺負的。姑娘若要耍橫,隻管回家去,我也懶怠在這裏聽烏鴉叫喚,白白讓人覺得晦氣。”

    不想顧柔嘉將自己比作烏鴉,華衣少女頓時暴跳如雷,纖細的手指一揚,一疊聲叫道:“齊虎!齊虎!你死了不成?還不將她給我扔到這河裏去!”隨著她的叫喚,她身邊的彪形大漢立時緩步上前,跟他相比,顧柔嘉嬌小得如同一隻剛破殼而出的小雞,全然毫無反抗之力。

    溫含芷唬得厲害了,忙要擋在顧柔嘉麵前,幾個血氣方剛的少年郎也覺華衣少女太過分,紛紛要為顧柔嘉抱不平:“你到底是哪家的?青天白日的就開始耍橫,先來後到的理兒,你要是不守著,那就自己再開一條運河出來,在這裏充誰的主子呢!”

    那華衣少女便是更為惱怒,氣得都快要跳起來了,又是一疊聲的催促:“齊虎,我使喚不動你了?還不將她給我扔下去!”眼看齊虎就要動作,自是更惹得群情激憤,雙方劍拔弩張,似是要打起來了。華衣少女臉色緋紅,似是心虛似是惱怒,正鬧哄哄的,不遠處卻傳來一個女聲:“我說這裏怎的圍成了一團動也動不了。小四!我就知道,定然是你在這裏惹是非!”

    這聲女聲溫柔婉轉,聽得出聲音的主人年歲也不大,但那華衣少女原本還通紅的臉頓時變白,連方才的氣焰也消減了下去,變得唯唯諾諾起來:“清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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