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慌，”越九霄握著薑綺羅的胳膊，用眼神安撫她，“當務之急是調查哪個步驟出了錯，想辦法解決它。”

    薑綺羅閉上眼，深深呼吸，“麻煩大家稍等片刻。”

    她從布匹開始，一步一步細細檢查，原料一部分來自山上，沒有任何問題，胡蘿卜根從村中采買，這種最廉價的東西也不可能有人弄虛作假。

    火候、水量……

    檢查到固色劑時，薑綺羅用手指沾了一點水放在舌尖上，忽然變了臉色。

    “柳枝！”

    站在一旁的侍女柳枝戰戰兢兢走了過來，低聲問，“小姐，怎麽了？”

    薑綺羅抿了抿唇，眉頭皺得死緊，“我不是告訴過你，醋三份水一份嗎？你是不是放水放少了？”

    柳枝瞪大眼睛，半晌忽然跪了下去，眼淚洶湧流出，“對不起，小姐，都是柳枝的錯！”

    薑綺羅連忙把人拉起來，她骨子裏可是21世紀的中國公民，看不得別人對她動輒下跪。

    “快起來，我又沒罵你，跪什麽？”薑綺羅歎了口氣，看看默默垂淚的柳枝，責怪的話堵在喉嚨裏說不出來。

    算了，跟一個才十八歲的孩子計較什麽？有這功夫還不如趕快想辦法補救呢！

    圍觀的村民知道不是自己出了錯，都鬆了一口氣。有人開口問：“薑小姐，那咱們明天還繼續來染布嗎？”

    薑綺羅思索了一會兒，說道：“這幾日染的布麻煩大家先不要撈出來，重新熬煮染液，再染第二次，爭取多上些顏色，其他事情交給我來辦。”

    此時還未到晌午，薑綺羅拉著越九霄去了一趟縣城，從醫館裏買了大量的明礬，出門時臉上滿是心疼的表情。

    這個時代明礬都用來入藥，價格再普通也比飯菜要貴多了。幸好她剛剛從不長眼的潘管事那裏訛來了一百兩，要不然就窮到揭不開鍋了！

    “買明礬做什麽？”越九霄跟在身邊，好奇地問。

    薑綺羅當然不能跟他解釋現代化學知識，隻是簡單地說：“明礬化成水加在染液裏，可以幫助鞏固顏色，咱們還得去小元村百姓家裏要一點草木灰，泡成水，也是同樣的作用。”

    沒辦法，古代沒有小蘇打這種東西，隻能勉強用草木灰來代替了。

    他們去了一趟小元村，再回到莊子時已是暮色四合，幾人連飯都顧不上吃，去西院幫薑綺羅化開明礬水倒進染液，還得盯著時間，等染完後再用草木灰泡水。

    薑綺羅邊忙邊對越九霄說：“你可真是沒有眼光，把錢給我做生意，一不小心就賠了本，小心跟著我吃不起飯。”

    越九霄額頭也冒出了汗，打趣道：“本公子手裏當然還有壓箱底的錢，若是這次失敗了，那綺羅就隻能簽賣身契跟我，賣身還錢了。”

    薑綺羅翻了個白眼，衝他吐了吐舌頭，靈動俏皮的樣子惹得越九霄一陣好笑。

    見四下無人，越九霄又說：“你那丫鬟平日裏看著是個沉默寡言做事麻利的，怎麽這次卻出了這麽大的紕漏？”

    薑綺羅搖搖頭，“大概是身體不舒服吧，柳枝年紀還小，犯些錯也沒什麽，以後注意就是了。”

    “小姐，我來給你們送水喝。”柳枝柔弱的聲音響了起來，二人停手歇息了片刻，把柳枝打發走，繼續忙忙碌碌地折騰著染布。

    柳枝把碗放回廚房，趙奶娘看著她歎氣，“柳枝，小姐心善不願意責罵你，隻是你這次做的事當真說不過去，害的小姐和越先生這麽晚了還不能休息。”

    柳枝垂著頭，輕聲說，“對不起，我知道錯了。”

    回到自己房間，柳枝攪著手中的帕子，差點把嘴唇咬破，看著桌上放著的樸素白瓷杯子，拿起來用力摔到了地上。

    每個人都說小姐仁善，不跟她一般見識，眼神裏卻分明寫著嘲諷與不屑！

    那麽重的水，她身體瘦弱，抬著要多費力，怎麽就沒有人來幫幫忙？

    她柳枝雖然不是什麽千金小姐，可從小也是在薑府好吃好喝養著長大的，什麽時候受過這種苦？居然要跟一群鄉野村夫在一起幹活！

    還有小姐，嘴上說著原諒她，卻一整日沒有跟她說話，擺明了就是給她臉色看！故意用這種方法來羞辱她！

    柳枝眼眶發紅，心裏又恨又委屈。明明是小姐犯了錯，為什麽她也要跟著被趕到這種鄉下破莊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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